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达志身着一袭洁白的武士服,背负长刀,合着双眼,英俊无匹的面容冷如铁铸,没有透露丝毫内心的情绪,如一尊雕像般把守在大兴城的春阳门(东门)。
但没有人敢将他这绝世高手当作雕像,因为他虽然不动,可他那挺拔的体型无时无刻不在显示出非凡的气魄,充满着力量与信心,单是不经意间逸散出的杀气就令身边的李阀战士不寒而栗,心中不住嘀咕“这个怪物”。
晨曦微露,朝阳初升。城门已经大开,不过不同于往日人车争道的繁华景象,直到这时候仍然没有人进城或出城,而通往此门的长街上也是寂静无人,宛如鬼域。
忽然,一辆四轮马车映入守城人员的眼帘,众人均是心中一突,不少人手心开始浸开汗水。这些人没有经过皇宫大内那场可怕的电火蹂躏,活下来很是侥幸,但都知道现在着手对付的是怎样一个天纵其才的绝顶高手。
车轮与道路磨擦的响音,夹杂在马蹄起落的嗒声中,点缀了这大兴城的黎明。
可达志紧闭的虎目突然睁开,嘴角泛起一丝凝重的冷笑,迎面而来的两匹马儿仍远在数百丈外,但马蹄却似乎不为人察觉地缓了片晌,像是起了畏惧之意。
赶车的是个胖子,肥硕的体型让人忍不住怀疑会否将看去并不华丽结实的车子压坏。他头戴着一只破烂的斗笠,前沿下拉,遮住了他面容中眉眼之上的部分。见他这个模样,所有人都心生疑问,他是谁?莫非是个逃犯?还是说是个装的高手?
不过有眼力的都可看出此人一点不像个车夫,不只因为他衣着光鲜,不类下人,还因为他面对远方的刀枪剑林仍是那般沉稳如山的气度,与扬鞭时透露出对劲道的精准把握。不少人设身处地地想,均挫败地不得不承认自己很难做到对方这般从容自然。
正因如此,所有人更对车的主人感兴趣,这样一个不同寻常的高手,谁配让他甘为执鞭?
所以,可达志的注意力并未放在此人身上,神光如电,仿佛要穿透车帷,看清密封的车厢里究竟藏了什么人物。运功于耳,耳力立时全集中到马车擦地的音量上,迅速分辨出车内定是载人无疑,而且是个女人。呼吸音量的轻重虽微,却瞒不过他这种级数的高手。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怎么可能?那人不在车里?还是说那人的武功已经超乎他的想象,以致可以逃月兑他感官的感应?
李阀的战士分出数人,掣好兵器,随时做好战斗准备,一路小跑,迎向车子,喝道:“来人下车!”
那胖子肥脸上不露喜怒,皮笑肉不笑地嘿嘿道:“就凭你们几个?只怕还不配!”
大兴是天下有名的坚城,城门坚厚无比,以他个人的武力当然强攻不开,但此刻城前只有三四十人,而且这些人中只有可达志可堪做他的对手!
再说,最不济——不是还有车内的那位么?
想到这里,胖子眼中阴翳的笑意更浓了。
于是,两匹马儿依然负责地拉着车子飞速前进,马蹄四溅的声音似乎踩踏在每个人的心里,强烈的鄙视表露得一览无余。
这几个身披盔甲的战士纷纷大怒,不过均晓得对手的不好惹,更是谨慎小心,其中一个精瘦汉子向其他几个使个眼色,先行试手,从斜方向冲向马车的御座,手中长矛如一道闪电,又如由十八层地狱下直刺上人间,疾取胖子的咽喉要害而来。
胖子没有丝毫惧色,反是一脸不屑,对他而言,眼前此人,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唉!真是高手寂寞啊。
直待那汉子矛将及体,劲风刮得他衣衫贴体时,胖子这才好整以暇地抡拳击出。
蓬!劲气交击。
胖子在车上安稳如山,佛坐金莲,晃也不晃,那汉子却被震得带着手中长矛一起往外飘飞,口中鲜血喷洒不断,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从身旁呼啸而去。
其余几个战士不由大骇,这貌不惊人的胖子果然功力不凡,方才那汉子在几人中虽非武功最高,但又有几人能在一招内将他击成如此重伤?心神大震下,动作自然缓慢少许。
这一耽搁,马车已经不住前行,距城门不足百步。
就在这时,一阵急骤的马蹄声陡然狂作,却非是胖子的两匹马,而是背后急驰来百余骑正弯弓射箭的战士,从衣饰上可看出定是李阀的人手无疑。
“嗤!嗤!嗤!”
箭矢劲疾朝马车射来,无论御驶的马匹还是后面的车厢,都面临质量是否合格过关的检验。
眼看把前骑射得变成刺猬般的模样,胖子仍是无动于衷,没有丝毫用真气为马儿挡驾的意思。也是,以他的功力,挡的了一时,能挡的了一世?平白浪费真气罢了。
呼!一阵狂风毫无征兆地平地而起,久久不歇,马车周围的近百枝箭矢全部失了准头,不是坠落,就是射偏。
惊异声不绝于耳,胖子眯起眼睛,脸上绽放出一丝笑意,心里却远不如表面平静,里面那位武功固然强得出奇,但李阀来人也不是个个庸手啊。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若一炷香内仍不能出得城门,估计这条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他,胖子我何时惹上这煞星了?”胖子月复诽不已,不由想起不久前的衰事。
胖子自然是魔门天莲宗宗主“四川胖贾”安隆!
安隆的胆子其实并不像他这几天表现出来的小,不过他这个人比较谨慎而已。做生意的人多半爱赌,但多数时候还是要小心。凡战者,以奇胜,以正合。这二者缺一不可。没有巨大到让人动心的利益,谁愿意平白送命?
所以安隆在接到李阀要以祝玉妍为饵时就第一时间决定出城。城中各方势力之间关系太过混乱,他不敢把命压在这里相信李阀与静斋那些娘们儿。可惜运气不佳,昨晚正是李阀对付凌风大好时机,城防防守甚严,他只得另谋他途,幸好有李秀宁这个千金小姐及时出现,才省了他一些脑细胞。
然而,还没有走几步,天上风云变色,冰雹像龙王爷批量生产似的倒了下来,砸得车毁马亡,他老人家不得不再“借”了辆车回来。
安隆已经充分高估了自己的贱道,因为他也认为自己是个地道的贱人,行事阴狠,除做生意外,没什么信用好讲,这辈子除象征性地做些面子工程,比如在巴蜀捐点钱用作公益活动外,真没干过什么像样的好事。但他没想到还有人比他更无耻,更贱。
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附近找回马车,准备将李小姐请上车时,发现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而且那厮还恬不知耻地打招呼道:“原来是安兄,今儿怎么有空征用小弟的车驾?”
天哪,安隆双眼冒火,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在看清来人后马上如给喷了灭火器似的神清气爽,胖脸勉强挤出笑容道:“明兄的产业果然够大,安某鲁莽了。”
李秀宁半个身子已经上了马车,见这情形当然不会再下去,对车厢角落突然出现的凌风道:“好久不见,明大哥别来无恙?”轻提裙裾,进了车子。
不论如何,凌风的风评较安胖子要好上许多。何况,她又怎会抗拒凌风?
凌风没有理会安隆,向李大美女笑道:“明某身子骨硬朗得很,秀宁是否失望呢?”
与上趟见时相比,李秀宁虽是清丽如昔,但明显多了几分清减憔悴。他的心弦似乎被什么拨动,随即意识到由祝玉妍的死带来的负面情绪没必要发泄到这无辜的人身上。
安隆放下帘布,一坐在驾座上,狠狠一鞭抽向马儿,随着一声长嘶,马车立即开始移动。
由于惯性,李秀宁娇躯不稳,竟倒向凌风。凌风顺手揽住她柔软的腰肢,扶好了她,正感叹这美女身体惊人的触感时,旋又觉得不妥,松开了色手,脸上宝相庄严,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
李秀宁芳心升起异样的感觉,她发现凌风较之月前的那次相见似乎变了许多,可究竟是怎样细微的变化,她又说不上来。是气质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时才想起凌风略带讽刺的对话,玉容泛出苦涩的笑意道:“若是明兄因此而要怪罪秀宁,秀宁无话可说,甘愿受罚。”
李阀倾尽全力对付凌风,双方撕破脸皮,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凌风能够逃到这里,足以说明他的能耐。但不论他是生是死,他与她之间抛开寇仲不谈,也绝不会有结合的可能性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她正是怀春的年纪,渴望与江湖上的大英雄、大豪杰有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但那毕竟是扯淡的幻想,连她自己也不相信的东西。
自与凌风分别后,她没有一天不在想念这个看起来与众不同的男子。但李秀宁这次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出奇地发现自己竟没有如想象中那般激动。这是为什么?眼眸中闪过怅惘之色。
凌风不知她的心思,无奈摇头,想着自己的问题。
在李世民使出小三合的时候,他也自以为必死无疑。这招威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虚空中那些狂暴的能量。
在他看来,他的身体虽然经过《长生诀》与先天真气的数度易筋伐髓,强悍无比,基本上已经刀枪难入,但终究仍是凡人之躯,依然有血有肉,怎么经得住虚空能量的轰炸?
然而,天幸的是,他忘了他本身就是个穿越者,而且是个肉身穿越的人。他的身体早就在虚空乱流中洗礼过一次,这才来到隋末。所以他的身体强度较常人就要强许多,经脉要粗要壮,所以习武起来事半功倍。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吸收了《长生诀》中的能量而没有爆体身亡。
虚空能量袭卷而出,轰到凌风的身上,而他体内真元急速运转,在一瞬间他的精神力笼罩了数十里的范围,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他就像被只无形的手抓住一样,身不由己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像一粒粒微尘一样在风中消散。世间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情吗?
撕心裂肺的痛苦顺着他的感官神经急剧传输着,在这一刹那凌风有种似乎被五马分尸的错觉。不,要比五马分尸还要痛苦难受无数倍。因为他的每个细胞就好像全部被战斗机轮番轰炸,变为废渣,直至虚无!
他再度出现时,已是在马车上,身子也没有缺胳膊短腿,状况极佳,肌肉、筋膜、骨髓无一处不是近乎完美,不运内力,光凭本身力量少说也有数十万斤,相信一拳打死一头健牛、甚至大象都完全没有问题。来不及惊喜,就正好看到一张漂亮的脸蛋,当然,还有安隆的一脸横肉。
李秀宁见他不说话,也就环上双手安静坐下,垂着眼帘,神情恍惚,只是指尖犹在不安分地揉捏着衣角。过了片晌又忍不住道:“明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当然不会蠢得以为凌风本来就藏在这马车里,而安隆好死不死地将马车一步步推到大街上。要知道,前面两匹马还是安隆在不同的地方找到的,更别说这看起来装饰华丽的车厢了。
凌风一脸古怪的道:“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你会不会信?”
“我信。”李秀宁没有丝毫犹豫,竟然月兑口而出。
凌风愕然地望向她,她的俏脸刷地红了,就如盛开的花朵似的更显娇艳绝伦,立即把脑袋埋到胸前,暗啐自己这张嘴不争气。
外面驾车的安隆心里大骂道:“老子信你才怪!丫的小鬼怎么会缠上老子呢?”
若论天底下谁人最不信神佛,当然非魔门莫属。安隆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对凌风的神出鬼没只能无语地感到变态,以他认知,自然以为凌风是以极高明的轻功躲进车内,速度应该超越了他的视觉极限,所以他才会没有感到任何异状。
他知道凌风定是想要出城,也在盘算到底要不要分道扬镳,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毕竟跟这小子在一起,危险系数是大大增加。但他也得考虑人家肯不肯放他走,换你肯放一免费的现成车夫么?
安隆一想起刚才满天纷变的异象就不敢有一丁点儿的反抗之心。人比人,气死人啊。胖子我打娘胎里练功也练不到这种程度啊。变态,变态啊!
凌风收回目光,心中只觉得好笑,李丫头这表情倒是有趣。垂下眼帘,又开始思索瞬间移动的问题。方才肉身分子分裂重组的景象重新在脑海中浮现,他不禁打个寒战。这感觉实在太可怕了。
应该不是偶然。
此时他体内的真气封锁已经解开,这表明在幻境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的确到过洪荒世界,见到了《长生诀》创始人广成子,并且得到他毕生的武道传承。
现在凌风丹田里仅有浅浅的一汪水潭,那是液态的真元。虽然少,但比之靠尊主逼入体内的数十滴而言,已是多了百倍不止。那么点真元已经可以击败李玄霸,那么现在呢?
他顿有种向李阀找回场子的冲动。
但这仅仅只是冲动。
因为祝玉妍不见了!她真的不见了。消失在他的意识空间里,不知身在何方。这教他如何不急!
心神浸入识海,凌风发现自己出现在又一个陌生的地方。眼前是条奔腾不休的大河,浪涌如山,波翻若岭,不知流经几千里。
精神感知下,凌风发觉附近数万里内没有人烟,不由叹口气。他并非肉身进入这片空间,进来的仍只是他的意识。但他还没有弄清楚为什么先前在这里将真气炼化为真元后,真正的身体也随之改变。
这也就决定了这里的他没法安稳地寻找祝玉妍。外界的他必须有个安稳的环境。
所以他必须得出城。
在出去前,凌风先行运转长生水诀,疯狂地积蓄真元。既然搞不清现实与幻境的真正联系,那就不要理它。这里与外界时间是三百六十五比一的关系,显然在这里修炼要较外界合适的多,而且这里的元气较之外界不知浓郁了多少倍,修炼一日,可比得上现实中数月甚至数年苦功。
“长此以往,天底下还有谁配做我的对手?”凌风默视一点一滴增加着的真元,心中得意地想道。
若论人生际遇之奇之妙,无不以他为最。
忽然,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新近增加的真元聚成一团,并没有与原先的真元融合,而是在远处一角自成一派。而且凌风似乎有种感觉,这些真元好像呈黑色。为什么是黑色?
青木、白金、黄土、赤火、黑水……
“莫非真元也按属性来划分?”凌风郁闷地想到。这些不同属性的真元若撞到一起,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时再细细感应,果然在原先真元不远处还有一点点呈青色的真元,那是不久前他在洞天时运转长生木诀所得。而主流地位的大片真元,不问可知是由真气凝炼而来,并没有具体属性。
虽然广成子把武道经验传予他,但仅仅只有这些了,又不是把个人的所有思想贯输给他。广成子修炼了百余岁,在洪荒世界里威震一方,战斗经验何等丰富,却也没有见过他这种情况。洪荒高手如云林立,无论是人是妖,罕有修行数种属性的。至于《长生诀》,广成子还没有创出。
没有师父就是不好啊,前方的路都需要自己模索。
回到现实,凌风睁开眼,将方圆十里内所有情形无一不映入脑海,李阀的战士将弓箭不要钱地乱射,他岂是好惹的,真元迅速流转,带动周围元气急剧移动,所有箭矢全部落空。
马车仍在前进。
李阀战士无不骇然,但仍是大无畏地将各种兵器向马车招呼,首当其冲的安隆遭殃,一时间手忙脚乱。
“不出去帮忙吗?”李秀宁经脉被封,不知道外面情形,也识趣得没有打开窗帘外看,见凌风老神在在地闭目养神,开口问道。
凌风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淡淡道:“现在值得我出手的人还没有出现。”除非李玄霸再来,或者李世民使出小三合,否则谁配劳他动手?
“……”
p:下面只写了几章。本来打算在起点那儿一块更的,谁知道我竟把作者账号给忘了。我记得以前很少登那玩意儿啊。电脑换次系统就成悲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