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的贵族们狩猎喜欢去围场,可是越西的贵族们却总是奔向草原打猎。越西的草原位于最西边,穿过整个大都,再连续越过十四个城镇才能到达那里。为了一次打猎要穿山越岭,一千余人必须骑着快马走上整整一个多月,来去花费巨大不说,人也累得人仰马翻。最奇怪的是,越西兵强马壮,但这草原真正说起来却不属于越西,而是属于一个名为烈火的部落。这个部落的首领,人们都称呼他为草原的大君,很多年前从他的祖辈开始便不断向越西上贡,在他刚刚继承汗位,统一了草原上的十七个部落之后,年轻气盛的时候也曾经不愿意过这种仰人鼻息的生活,于是便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越西的五十万铁骑和草原上的三十万狼骑兵血拼了一场,最终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刚开始,大君还觉得这场战争是很值得的,可是后来他才发现,他其实并没有胜利。因为他的部落、子民都在这场战争中损失惨重,可是越西的五十万大军在其中的二十万人覆灭之后,短短的十日便再次集结了大批的军队。他终于意识到,越西比他们强大的不仅仅是丰饶的土地,数不清的钱财,还有数百万的臣民,就这最后一点,是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赶得上的。于是他开始如周围的一些小国家一样,每年给越西上贡,贡品都是草原上最好的骏马、牛羊、皮毛,越西皇帝给他的物资回报也非常丰厚,足够他们度过寒冷的冬天,两方的关系反倒逐渐好了起来。而越西皇室的狩猎地点,也被选在了这片茫茫的草原上,这其中的政治意义,实在是耐人寻味。
经过数日的长途跋涉,皇帝终于来到了这片草原,早已经集结在草原的大君,十余名汗王,都是人人精神抖擞,兴高采烈地迎接他们。一番寒暄过后,皇帝和大君在帐篷之中议事,其他人便开始安营扎寨。
李未央下了马车,轻轻地伸了一个懒腰,这一回郭夫人没有同行,可是她的三个哥哥和父亲却都来了。这样的场合,齐国公府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缺席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见草间的几只草雀叽叽喳喳飞向天空,李未央的目光追着它们出了神,她一直生活在城市之中,还没有见过这样苍茫的大地,空阔的天空,那碧蓝和青翠完美的结合在一起,一眼望不到头,令人心旷神怡。
郭澄微笑着看向她道:“这一次母亲说了那么久,你却不肯陪她留在家里,到底是什么原因?”
李未央眨了眨眼睛道:“这样的好机会,一年也不过只有一次,呆在那沉闷的大都又有什么意思?更何况各家各户不都有许多女眷随行吗?”
郭澄笑着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狩猎多英雄才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越西的贵族女子就喜欢在这样的狩猎场所选择佳婿,我已经和母亲说过了,若是这一次你瞧中了什么人,便为你牵线搭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却听见旁边咳嗽了一声,原来是郭敦走了过来,他瞪了郭澄一眼道:“三哥,你平日里多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你若是再说下去,旭王是绝不会放过你的,还是少惹事吧。”
郭澄闻言一笑,不知为什么转头看向了郭导的方向,郭导只是牵了一匹马默默的走到他们旁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郭澄微微叹了口气道:“旭王才没有你说的那么小气。”他心中却隐约觉得李未央此次跟着他们道草原上来是有别的目的,但她到底是来干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年轻人过来打招呼,为首的一个风度翩翩、器宇轩昂,不是裴徽又是谁呢?裴徽面带微笑道:“郭三公子,咱们这一次就在猎场上好好较量一番,不知意下如何?”他话说得十分和气,可是眼神之中的冷意是谁都不能忽视的。裴徽身后还站着三个年轻的男子,年纪都不大,容貌与他有几分相似,都是英俊挺拔,但是各有千秋,绝对不会让人将他们弄混,这便是裴徽的三个弟弟,裴献,裴白和裴阳。
听到裴徽这样说,那排行最小的裴阳立刻将目光看向了郭家的三个兄弟,目光十分的挑衅。李未央一眼望去,裴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看上去十分的彪悍,手指勾着一把小巧的匕首,随着他一掂一掂,阳光反射到李未央的脸上,带出冷厉的寒芒。
郭澄下意识走了一步,挡在李未央的身前。裴阳却微微一笑道:“怎么?郭三公子是害怕了吗?”
郭澄淡淡一笑道:“谁不知道裴家四位公子文武双全,尤其是裴阳裴公子,最擅长的便是箭术,有百步穿杨的美名,郭澄可不敢与你们相匹敌。”他话是这样说的,却挡住了裴阳看向李未央的视线。
裴阳年纪虽小,性情却十分彪悍,他冷笑一声,目光却越发的放肆起来,他听裴宝儿哭诉了当天发生的一切,知道这个女孩就是郭家的千金,早已恨不得用自己的匕首在她脸上划上几刀才觉得解气。裴宝儿算起来是他的姐姐,比他还要大上两岁,但自小与他的关系十分的要好。那一天裴宝儿哭哭啼啼的回去,被父兄狠狠责备了一顿,裴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便上去安慰她,裴宝儿把什么都告诉了他,并把一切的罪责怪在了李未央的身上,他怎么能不憎恨她呢?尤其看到李未央面对裴家的时候,丝毫没有歉疚的神情,他的怒火便越烧越旺了。
李未央的目光落在裴家的几个儿子身上,不由冷冷一笑。在四个人中,裴徽的年纪最大,神情也最为镇定。裴献的容貌酷似裴徽,一张俊脸格外招女子的喜爱,但是他的眼睛之中却有一块白色的翳,正是那块白色的翳,使得他整个人显得更加的阴厉,带有一种莫测的气息。裴白则是笑嘻嘻的模样,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周围诡异的气氛的影响,看起来和寻常的纨绔公子没有两样。而裴阳是最为恼怒的,他手上的匕首掂来掂去,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郭敦冷笑了一声道:“有什么帐,咱们猎场上算。”
裴徽一拱手便笑道:“一言为定,告辞。”说着带着其他三个人离去。
郭敦冷冷得看着他们离去,调头看了郭澄一眼道:“听说裴宝儿这次也来了。”
郭澄冷笑一声道:“我若是她,就一辈子呆在房里再也不让人瞧见,这么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不知道是什么居心。”
郭敦是个厚道人,难得语带讽刺道:“说不准就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丢脸丢到家了她也不怕什么,干脆就在这草原上找个贵族嫁了,省得回去被人嘲笑。”
李未央却是笑了,不置可否。这时郭导牵着马走了过来,他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李未央的脸上一扫而过,随即看向了不远处裴家的帐篷,语气淡然地道:“听说裴宝儿有一位朋友,便是这草原上的小公主,也是大君最为宠爱的女儿,所以这一次她不光跟着来狩猎,也是来会友的。从前草原世子巴图曾经看中了裴宝儿,想要讨她做世子妃,裴家当然不愿意,百般推月兑不说,后来还是这位阿丽公主发了脾气,才让巴图世子放弃了,改选他人。”
李未央闻言望了郭导一眼,她都不知道这五哥的消息如此灵通。郭导见她的目光看了过来,眼神一瞬间变得更加的幽深,他看向不远处,慢慢道:“依我看,裴家人绝不是如此简单,这一次狩猎大家还是小心的好,不要为父亲添什么麻烦。”郭家三哥兄弟相互交换了眼神。
郭澄点头道:“也好,呆会儿狩猎的时候我不下场就是,留下来保护嘉儿。”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我好端端的坐在看台上有什么好保护的,三哥来了却不下场,只会让裴家人觉得咱们怯场,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郭澄一愣,随即有些犹豫地看向李未央道:“可是母亲吩咐过……”
李未央摇了摇头:“我身边已经有了赵月,你该下场就下场吧,难得有这个机会,让裴家人瞧一瞧我们的厉害,这才是你们来的目的。”
郭澄没有想到李未央会这样说,看着她一双仿佛寒潭般的眼中带了三分冷厉,郭澄的心中更是十分惊讶了,在他印象里,这个妹妹少有如此的神情。
郭敦倒是十分高兴道:“好,我们一起下场去玩玩,我就不相信会输给裴家那四个兔崽子!”他说话十分的粗鲁,声音在草原上很快便被风吹散了。
李未央笑容和煦,在她看来,郭家奉行的隐忍政策恐怕就要贯彻不下去了,因为裴家人不是你让着他,他就会收敛的。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想方设法的骚扰你、激怒你。既然如此,不给他们点厉害瞧一瞧,恐怕他们会以为你是软柿子。就在这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马的一声长嘶,立刻有人吹起了牛角号,郭澄眼中一亮,精神抖擞,摩拳擦掌道:“狩猎就要开始了,今天可是第一场啊。”
李未央笑着道:“你们去吧,赵月陪着我在一旁看就是了。”
刚才那声牛角号响起了之后,四面八方传出了号角声,仿佛和它呼应一般,骑兵们从四面擂鼓鸣炮,摇旗呐喊。这草原之上茫茫如野,藏着数不尽的鹿,猕,獐,熊,虎,豹子,豺狼、老鹰等等,这一声号角,在茂林丰草之中潜伏的猛兽们大吃一惊,撒开蹄子,便四处奔跑翱翔。在众皇子之中,明显是秦王最为骁勇,他带着护卫一个个挽弓搭箭,杀得浑身是血。无数的猎物被他们砍得血肉模糊,滚在草丛之间挣扎哀鸣,不消片刻,秦王身后的马匹上便挂满了猎物,人们看到这样精彩的狩猎不禁回过神来,更猛烈的欢呼声暴起,每个人都振臂高呼着:“杀死它!杀死它!”他们的声音震聋发聩,他们的眼睛里脸上满是狂热,显然十分激动。
李未央远远瞧去,看见那边的晋王却是毫无动静。过去人家都有网开一面的说法,他却将网打开了三面,任由野兽们逃之夭夭。尽管如此,仍旧有一些被人逼得慌不择路的野兽闯进了网中,他便将那些野兽生擒却并不射杀。这样的举动,真不知道说是仁慈好,还是漫不经心、什么都不在意的好。
李未央看着这一幕,不禁微微的一笑,她的目光在秦王和晋王的身上一一掠过,转而看向了太子。与骁勇的秦王相比,太子的骑射功夫显然并不如何厉害,好在他身边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替他捕杀了不少的猎物,没过多久他也是收获颇丰了。
静王元英刚刚下场没有多久,便被秦王拖着比试,此刻是哭笑不得的跟在秦王身后,马上也是战功累累。李未央的目光最后才看向了元烈,却瞧见他是所有王爷动作最慢的一个,坐在马上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她的目光看向了元烈弓箭对准的方向,却是一只兔子。李未央失笑道:“赵月,你瞧你家主子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东张西望的,像是要狩猎的样子吗?”
赵月瞧了半天也是不明白怎么回事,不由低声道:“小姐,奴婢也不明白,旭王殿下这是怎么了?”
李未央又瞅了元烈一眼,却见他已经丢下了兔子,箭头转而对向了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狐狸,可是没有等他射下去,一只浑身灰毛的小狼又被大队人马逼了过来,元烈眼中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物,立刻便追着那匹小狼跑了。
李未央看到,不由笑了:“我瞧他像是要捉什么宠物一样。”
赵月也看出了名堂,微笑道:“难怪我听大哥说旭王殿下要给小姐找个玩物。”
李未央心头略过不知什么样的情绪,口中不过淡淡地道:“一会儿是兔子,一会儿是狐狸,一会儿又是狼,他还真是没有定性。”
赵月微笑道:“既然要带回来给小姐肯定是不能射杀的,可现在场面这么混乱,动物们都受了惊,想要活捉才是最难的。”
李未央点了点头,看着元烈打马追着小狼跑了,便声音轻快地道:“可他若是真的捉了一匹小狼,我带回去岂不是把母亲吓坏了,你见过哪家的小姐天天抱着一匹狼的吗?”
赵月吐了吐舌头道:“是啊,旭王殿下的心思可真是琢磨不透。”
事实上,元烈的目标是捉一只小兔子带回去给李未央玩耍,可是他又看到了一只狐狸,他想到李未央的气质的确不适合抱着一只软弱的兔子,她狡猾如狐选一只小狐狸不是更好吗?可他还没有动手,便瞧见了那头眼睛闪着幽光的小狼,那双眼睛立刻让他想起了李未央发怒时的眼睛,他想若是捉了这只狼,回头养大了还能给未央当看门狗用,何乐而不为呢?他立刻丢下狐狸,跟着狼跑,可是一来狼的速度很快,二来又受了惊,一路向草原深处跑了过去。
元烈骑着一只白马,如同白电一样的横穿草地,他身边的护卫已经随之拉开了巨大的网来拦截那头狼。就在此时,对面却又横穿出了一批人马,硬生生拦在他们面前!元烈勒住了缰绳,目光冷淡地望着对方。
“不许你动手,这是我的猎物!”对方的领头人大声喊道!
元烈眯起了眼睛,迎面而来的那群人身上都穿着盔甲,领头的那个人头上编着十几根辫子,辫子上缠满了金色的铃铛,额头上还带了一根抹额,抹额上镶嵌着鸽蛋大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看样子此人身份非同凡响,而且他并不是越西人。
“大胆!竟然敢和我们的世子抢夺猎物。”那人的身边早有护卫大声地呵斥道。
世子?元烈眯起了眼睛,他终于想到对面这人是谁了,对面的这个年轻男子正是草原大君最宠爱的大儿子,凶勇彪悍的巴图世子。
巴图手上的弓箭蓄势待发,他斜着眼看了元烈两眼,得意道:“不管你是什么人,这猎物是我先看中的,你得让给我!”此时他身边的护卫已经将那头小狼包围了起来。元烈冷冷一笑,目光亮得刺目:“噢?这草原上的猎物什么时候成你一个人的了?世子还真是跋扈得很。”
巴图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身边的护卫便也跟着笑,额上的宝石折射着阳光,让人觉得一阵的炫目,他冷笑道:“这片草原都是我的,草原上的猎物自然也是我的!你又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狗东西,敢抢我的猎物!”
事实上,元烈一身的骑装看起来和寻常的越西贵族没有什么区别,再加上巴图从前是见过越西的那些皇子的,在他的印象里,越西一流权贵之中根本没有元烈这号人物,所以并不把他放在眼里。想来也是,寻常的越西贵族怎么会和草原大君的儿子争夺猎物呢?
元烈眸子里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抬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巴图,我打猎的时候可不想别人打搅了我的兴致,趁我没有发怒,你该滚就快滚!”
“你说什么?”巴图不禁变了脸色,在这片草原上还从来没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他怒声地道:“你这兔崽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随即他策马向前,丢了弓箭,扬起长鞭就要给元烈一鞭子,但是元烈的动作却明显比他更快,他策马上去,一脚踹开了巴图胯下的烈马,那马长嘶一声,突然仰天长嘶一声,踢踏个不停,不断喷着鼻息,开始变得暴躁不安。巴图毕竟是马上的勇士,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马儿安抚下来,瞪着元烈厉声地道:“你是哪里跑出来的杂种!?”
杂种这两个字明显让元烈感到不悦,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骑着马缓缓地逼了上去:“草原大君的儿子怎么这样不懂规矩,杂种也是你喊的吗?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招惹的究竟是什么人?”他话一说完,已经劈手给了巴图一掌,巴图没有防备,整个人狼狈地从马上滚了下来,不敢置信地倒在地上,愣愣地仰头看着元烈。元烈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笑道:“回去向你父亲说,是旭王元烈欺负了你,让他去请皇帝责罚我!”
巴图立刻就要跳起来,他可不管什么旭王元烈还是什么鬼的,这人的名字他听都没有听过!他再也没办法忍耐,大声命令自己的护卫道:“抓住他!抓住他!”
可就在此时,元烈身旁的护卫已经抽出了马鞍上的剑柄,数把长剑架在了巴图的脖子上。巴图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屈辱,他旁边跟随的护卫也是大惊失色,谁不知道巴图将是这片草原的继承人,又有谁敢在他面前这样无礼呢?便是越西的太子殿下,为了争取草原大君的支持,也多次表示礼遇和优待。可眼前这个自称旭王的男子,却明显不将草原上的人放在眼睛里。
那些护卫惊慌地互相看着,其中一人立刻上来大声地道:“你是越西的亲王吗?这位是我们草原大君的世子,你万万不可伤了他,否则你们皇帝也不会饶过你的!”
元烈却突然大笑了一声,他的长剑挑着风声向着巴图的头顶斜斜地削下,旁边的护卫惊呼道:“住手!”
巴图惊恐地跌坐在地上,他的护卫甚至没有来得及救他,在这个瞬间他的目光变得越发的惊恐,只觉得头上一凉,几乎以为自己要被削掉脑袋,顿时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伸出手模了模,才发现精心养了多年的辫子竟然被对方削了一半。他丢尽了脸面,额头的青筋迅速爆了出来,下一刻就要勃然大怒。
元烈冰凉的剑锋扁平着在他光光的头顶上拍了拍,语气淡淡地道:“记住,下次不要得罪你不该得罪的人!还有,那头小狼……”
当巴图感受到元烈眼中迸发出的杀意的时候,他意识到对方绝不是在跟他开玩笑,真是动了杀心的。巴图不是蠢人,他马上压住了怒气,改换了语声道:“是你的,那小狼是你的,送给你了!”
元烈笑了起来,目光之中划过一丝嘲讽,冷声地道:“滚。”
巴图立刻跳了起来,捂着头飞快地跑了,他的护卫愣了一下,随即骑着马追上去道:“世子,世子,你的马!”元烈站在原地,目光幽冷地看了巴图的背影一眼。旁边的赵楠骑马上来道:“殿下,这事情该如何处理。”
元烈淡淡一笑道:“把那小狼捉起来就行了,其它的,不必你管。”
赵楠目光之中掠过一丝忧虑,这巴图毕竟是草原大君的儿子,可元烈明显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而且,主子命令等于一切,他只能无条件的遵从。当下,护卫们围成了一个圈子,将那头小狼包围了起来。
而此时的猎场之上,皇子们之间的争夺倒在于其次,众人的目光渐渐落在了裴家和郭家人的身上。郭澄原本打猎打得好好的,突然一骑烈马飞奔了出来,挡在他的面前,郭澄扬起眉头,对方正是裴家的二公子裴徽。裴徽笑容满面地道:“郭公子,赛一场么?”
郭澄冷冷地挑起了眉头,似笑非笑道:“好,也不必浪费力气,一场定输赢吧!”
裴徽点头,微笑如一位温文的公子:“那我们就开始吧。”
此时,郭家两个兄弟都聚拢过来,而裴家的另外三个人也策马而立,隐隐追随着裴徽。裴徽长啸一声,风驰电掣一般地骑着马,追逐着一头鹿,这一次,他和郭澄的目标便是比赛谁先射中这头鹿。几个人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围成了一个圈子,那鹿踏着舞步一般地转来转去却是转不出去。每一回郭澄射出的长箭都被裴徽半途拦截,而郭敦意图逼近那鹿的举动也被裴阳抢在瞬间闪身掠过。
郭导冷笑一声,他再次举起弓箭,猛地射出了一肩,眼看那箭距离鹿不过是十米的距离,却被裴阳射出的一根箭猛烈地一撞,顿时偏了方向,一下子斜刺入了地上。
“三哥,你来!”郭敦大声地喊道。
郭澄胯下那匹黑色的马以难以追击的速度赶上了那头鹿,已是搭弓射箭,蓄势待发!远处的人们看到郭澄已是胜利在望的模样,不由高声喝起了彩,郭澄却在此时觉得背心发寒,忽然觉得一阵犀利的风声追逐而来,他猛地回头、随即一惊,短短的一瞬之间心念急转,他整个人后仰在马上,堪堪避过了这一箭。而这射箭的人,不是裴徽又是谁呢?
郭家兄弟面色一沉,这不是什么狩猎,而是死战,裴徽刚才明明就是想要郭澄的性命。郭敦怒声地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裴徽冷冷一笑道:“猎场之上,刀剑无情,你们眼睛还是放亮一些,千万不要挡在我的前头,否则这一箭,可就饶不过你们了。”他说着这样冷酷的话,脸上却是带着笑容。远处的人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以为裴徽那一箭是向着鹿而去的。可只有郭澄才知道,刚才死亡离他是多么得近。
“你真是狠毒!”郭敦大声地喊道。
“狠毒不狠毒有什么要紧,只要赢了不就行了么。”裴献策马上来,笑容十分的阴冷。
郭敦满面怒色,即将暴走,却被郭导拍了拍肩膀。郭导在一旁冷声地道:“他们能如此,我们就不能吗,这本来就不是什么猎场,而是生死之争。”兄弟两人交换了一个表情。就在此时,他们看见裴徽的马已经追上了鹿,眼看着就要射出一箭,郭敦自动策马上前,拦住了裴阳,而郭导以一敌二,拦住了裴献和裴白,唯独剩下裴徽一骑,正向那鹿飞奔而去,郭澄冷笑一声,骑着马紧随其后。此时,那头鹿已经趁着他们争夺的瞬间向草原深处飞奔而去,裴徽冷笑一声,执起长弓就要射出去。谁知片刻之间,他的弓箭却自己弹了起来,不知怎么回事瞬间手中竟然只剩下了箭而不见了弓。他立刻勒紧了缰绳,马儿高高地直立了起来,这才发现,他的弓竟然在瞬间被郭澄的长箭钉入了地下,闪电一般的月兑离了手掌。而他的手掌心之中,已经是鲜血淋漓,若非他闪避得快,那一箭便是射向他的腰月复之间!
“你好阴险!”裴徽厉声地道。
他这一句却让郭澄笑了起来,郭澄微笑着道:“这也是向你们裴家学的。”
事实上,郭澄和裴徽的技术都是半斤八两,他们两人都是由骑射名家传授,又都曾在战场上历练过,乃是当世不二出的骑射高手。此时在这猎场之上自然是棋逢对手,难分高下,刚才郭澄被裴徽将了一军,此刻自然要扳回一成。
裴徽冷冷一笑,看了一眼自己的弓箭,狠狠的将它抛在地上,从一旁的马臀之后,又抽出了一把长弓,他大笑着道:“鹿已经跑了,郭三公子去追吧。”
郭澄愣了一下,上下打量着裴徽,而裴徽含着笑,笑容恬淡,仿佛是一副审视的眼神。郭澄心道,不愧是裴徽,这样被人羞辱也没有当场失态。他冷淡地一笑道:“这场上若是换了别人,还不配做我的对手,你来吧。”说着,他已经随手给了那马儿一鞭,飞快地向前奔去。
裴献裴白刚才都被郭导拦住,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突围,此刻又见到裴徽继续向前追去,裴白狠狠地瞪了郭导一眼,调转马头,飞奔着向前追去了。裴献却看了郭导一眼,似笑非笑地勒住马缰绳道:“师弟,好久不见了。”郭导遥遥地看着自己兄长离去的方向,也不回头去瞧裴献,声音里淡淡的没有感情:“师兄,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病都好了吧。”
裴献一直都有眼疾,这事情也是人尽皆知的,但郭导知道则是因为他们是同门师兄弟,都师从一位名师的教导。
裴献淡淡一笑道:“总算还活着,怕是要让师弟你失望了。”
郭导笑容如常,却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事实上他和裴献非但不是仇人,在他们小时候一起学艺的时候,还是很亲密的朋友。那时候裴献身体不好,并不是学武的材料,所以总是被其他的师兄弟欺负,而郭导则是个性顽劣,不听教诲。两个人竟然玩到了一起去,成为了十分要好的朋友。有一天晚上,郭导又犯了错,被师父连夜赶下了山,他一个人在山间迷了路,缩在石头洞里,饿得快要死的时候,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郭家的父母了。可是等他醒来的时候,却瞧见了裴献的脸,不由大为吃惊。裴献竟然追着他一路从山上下来,找到郭导的时候,郭导只剩下半条命,整个人干渴的已经快要死了。
裴献扶着他从山上下来,可是却碰到了狼群。裴献当时不过十岁,武功微弱,身体也不好,被一只狼咬了一口,差点死于非命,本来他让郭导放下他独自逃生,可是郭导却背着他,一路从山上走了下来。直到山上的师父后悔了,又派了师兄弟将他们找了回来,他们两人才勉强活了下来。从那时候,郭导便将裴献当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因为裴献身体不好,个性又冷淡,所以在师兄弟之间向来很受冷遇,于是郭导便将自己的匕首送给他,并且告诉所有的人,如果谁敢欺负他,就是自己的敌人。为了袒护裴献,他和那些师兄弟们打了无数场架,好几次都是重伤。正因为如此,这两个少年结下了非常深厚的友情。
可是,当他们下了山才突然明白,原来裴家和郭家有那么深刻的渊源,却不是朋友,而是死敌。从那一天开始,两个人就像是不约而同的,装作对彼此都不认识。对于郭导来说,他并没有忘记裴献那一次的舍身相救,而对于裴献来说他也不可能忘记那些年郭导对他的维护。但那又如何呢,朋友归朋友,死敌就是死敌,这是两个家族间的仇恨。所以,他们只能是敌人,而不可能是兄弟,更不可能是朋友。
这一点,在裴献再一次见到郭导的时候就已经确认了。裴献冷淡地道:“我二哥是一定要杀了你妹妹的。”
郭导却突然沉默了起来,良久,他的唇边露出一丝笑容,他慢慢地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的。”
裴献目光冰冷地看了郭导一眼道:“若是连我也要杀她呢。”郭导的笑容十分平静,他望了裴献一眼道:“那我就只能连你一块儿杀了。”裴献只是微笑,从下山开始他就知道他们彼此之间的情谊早晚会有这一天的,裴献冷笑一声,策马扬鞭道:“那就各凭本事吧。”
郭导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没有动作,直到郭敦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声地道:“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
郭导微微一笑,遥遥地看了一眼李未央的方向,语气却是十分淡然:“你去吧,妹妹的身边没有人保护,我不放心,我要回去了。”说着,他竟不再看向郭敦,而是策马转身向场外跑去。郭敦看着他,不由觉得奇怪。
这边郭家和裴家斗得如火如荼,李未央是瞧在眼里的。她知道,郭裴两家斗了这么多年,不管是在朝廷之中还是在猎场之上,都是势均力敌,谁也不能将谁怎么办。但元烈上一次的行为已经彻底激怒了裴氏,她猜想,对方不日将会有所动作。只是,他们究竟将会怎么做呢。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一个少女走到李未央的面前,趾高气扬地道:“你就是郭嘉么?”
李未央抬起头,望了一眼,那少女仿佛站在阳光之中,让人觉得刺目。少女穿着艳红色的马步裙,白色的腰巾束在腰间,下面是宽大的裙摆,脚上还穿着一双小鹿皮靴子。上身很是干练简洁,下摆的裙子却十分的宽大,方便于大步的起跳和骑马,明显是草原女孩的装扮。她的肌肤像是被晒红的软玉,眼睛大大的,十分的清澈,眉宇之间带着灵动,与越西的小姐们不同的是,她披散着黑色的长发,发梢上结着小小的金铃,走路之间,金铃叮叮当当的轻响。
李未央没有回答她,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对方的眼睛,却又看向不远处的猎场。这少女不由拍了拍自己的手掌道:“你没有听见我说的话吗?”
李未央闻言,乌黑的眼眸微微一转道:“听见了,只不过我对那些没有礼貌的人没有兴趣。”
李未央的身上是软烟罗的丝裙,在阳光下自有一种淡淡的华光,仿佛有一层淡淡的金色阳光雾蒙蒙地贴上身来,看得叫人有一些炫目。这少女闻言,立刻跳了起来,面上气得通红道:“你说谁没有礼貌!”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在叫别人的名字之前,不是该自报家门么?”
那少女叉着腰,面容恼怒道:“我是公主阿丽,你应该向我行礼。”
李未央唇角略微浮起一点冷淡的笑意,语气十分的淡漠:“公主只是草原的公主,并不是我们越西的皇室。等你哪天嫁入了越西,成为了某个皇子妃,再提向你行礼的事情也不迟。”
阿丽立刻暴躁起来,她最讨厌别人提起联姻的事,而李未央明显知道她的痛楚,一戳一个准,她怒气冲冲地道:“你敢这样对我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李未央微微一笑,慢慢地道:“那么,你又以为自己是谁呢?”阿丽刚要斥责,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悦耳的声音,仿佛带着说不清的讽刺:“阿丽公主,我早就跟你说过,这郭家的小姐,可是谁都惹不起的。”
李未央望向出声的方向,那美人腰肢纤细,姿容绝美,不是裴宝儿又是谁呢。李未央的目光慢慢变得嘲讽,道:“裴小姐这么好的兴致,也跑到这草原上来了,你是为了狩猎呢,还是为了和亲呢,啊,莫非裴家想将你嫁到草原上做个王妃么。”这话十分的刻薄,裴宝儿登时大怒道:“郭嘉你不要口不择言,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是你可以随便撒野的么!”
李未央叹息一声道:“我不惹人,偏偏有人来招惹我,阿丽公主,把你家的疯狗牵回去吧。”
阿丽一愣,她看了看李未央,又看了裴宝儿,有点分不清对方究竟在说什么意思,她心眼直,不过是受了裴宝儿的挑唆,要看一看这静王元英的心上人究竟长什么模样。
若李未央是像裴宝儿一样的大美人,阿丽公主还觉得没什么,但现在瞧见,这李未央容色清秀,目光冷淡,分明就是个冰窟窿。她实在想不透,这热情开朗的靖王元英,怎么就会看上李未央呢,难道就像裴宝儿所说,仅仅是因为她出身郭氏么。是啊,郭家是静王的母族,他会从母族之中寻找王妃也是并不奇怪的,可是自从三年前阿里公主见到静王元英之后就对他一见钟情,打定主意非要嫁给他不可。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李未央,她又怎么会甘心呢。所以,她挥动着鞭子指向李未央道:“你起来,咱们比试一场,若你赢了,我就把静王殿下让给你,若你输了,你就乖乖的离开他,再也不要肖想静王妃的位置。”
李未央闻言便是一愣,随即似笑非笑地看向阿丽道:“静王妃,我吗?阿丽公主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静王不过是我的表兄而已。”
阿丽不耐烦地说:“我不管那么多,你快点站起来!跟我比赛,不管是骑马,还是打猎,爬树,我都会赢你的,哪怕是你们越西女子会的琴棋书画,我也都会,绝不会输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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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我从裴献和郭导的身上,闻到了奸情的味道
小秦:呸!本文纯言情
编辑:我看到了一个娃形象的描述了你的文,是萝莉身女王心的女主和正太身帝王心的男主组成死神体质康复团踏上增大世界个人平均土地占有量的伟大旅程神马的……
小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