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玉,你发什么神经,快回来!”余远瞩没料到陆逸还要身涉险地,低声急呼道,见陆逸理都不理,急切地朝榆儿道。“榆儿姑娘,你家少爷这样胡闹,你也不劝劝?你又不是不知道,刚才可是危险死了!”
“少爷要做什么,哪是我一个婢女能管的!”榆儿白了他一眼,心里还是担心的,扶月则坚信道。“少爷做事必有道理,再说有这么多侯府精锐在场,马贼再厉害,也难伤到!”
余远瞩苦笑无语,举目环视周围,暮色已深,但借着雪地的印光还是能看的一清二楚的,侯府军士个个虎背熊腰,手持强弓,步履稳健的朝山神庙围去,也宽慰不少。“攻玉许是想留个活口,将这个马贼团伙捣毁,也能攒下不少的政绩!推官管破案的嘛,嘿嘿……”
一巴掌将仆人从马车上拍地滚了下来,色厉内荏地喝道。“没点眼力劲,都是女眷,这么挤,你还往里面钻,想被乱棍打死么!”
余家健仆嘴动了动,有些委屈,虽然车里挤了五个女子,但自己坐的是赶车的位置,哪里会影响到,心知这是少爷在报复自己刚才怕死没跟着驾车冲进去,不敢吭声,低眉顺耳的拍去身上的雪,坐到这辆破烂的车上。
至于那个被马贼糟蹋的余家婢女,余远瞩根本没有理会,莫说宽慰几句,就连看都没看一眼。
车厢里,那个婢女掩面哭了起来,宋锦叹息着拍打她的后背,也不知道如何安慰。
“哭什么!再过两个月,拿二百两银子回乡下去就是!”余远瞩有些烦躁,冷冷地吼了一声。
宋锦气愤,冷眼道。“余公子,你是有钱不错,但若不是你有钱,大家也不会被马贼盯上,若不是你有钱,这位妹妹也不会遭遇劫难!”
“……”见宋锦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余远瞩愣了愣,也没颜面再说什么。
出乎宋锦的意料,婢女听到余远瞩的承诺,顿时噤声,竟然也没有再闹,这个婢女倒有几分姿色,拿着手帕擦拭着眼泪,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她倒是明白,被马贼碰过之后,已经是肮脏之躯了,少爷哪里还会再留,得了二百两银,再找个老实人嫁了,是最好的结果。对于平头百姓来说,有这么丰厚的妆奁,又得了个姿色不错的水女敕小娘们,不知道有多少人乐意呢。
高门大户,婢女多的很,等到年纪大些,没被主人收入房里的话,就得放出去嫁人生子,但谁能确保这之前不被老爷、少爷甚至仆人碰过?所以一般别期望有什么处子,盼着嫁妆能多给点就是了。
二百两对于一个小小的婢女来说,不亚于一笔巨款。虽然做妾的愿望泡汤了,但她心里也很欢喜的很,瞥了一眼另一个婢女,隐隐有些得意。
“姐姐休要动怒,这也是我们这些做婢女的命!”婢女心里却着急的很,恨不得把宋锦嘴巴缝起来,要是说得少爷恼火了,银子的事情鸡飞蛋打,可没地方哭去。
宋锦哑然,大户人家的密事,她未曾了解这么深,不过婢女的神色她是看得懂的,竟然有些有些憎恨,从话里也能听出是怪她多管闲事的意思。自己一番好意,人家并不承情啊!明白之后,宋锦也不吭声了。
扶月见状连忙道。“宋姐姐放心,少爷不是这样的人!”榆儿也皱起了鼻子,朝余远瞩挥了挥拳头,余远瞩只有苦笑。
宋锦点了点头,心里却留下了一个疙瘩,抬头望去,陆逸已经悄悄的走到冯德广跟前了。
冯德广见陆逸竟然不忙逃跑,心中大急,陆逸要是留在这里,自己担心身份暴露,就没法带着手下冲上去灭口,时间一长,难免露馅啊!“陆大人,适才大人孤身犯险,冯某的手下没有及时赶过来救援,差点酿出大祸,这几名马贼很是凶悍,大人还是远离为妙!”
“冯将军一箭射中贼首,一干马贼方寸大乱,全无半点招架之力,这样的贼子,怎么会是凶悍的呢,将军真是说笑了!”陆逸半开玩笑道。
冯德广哈哈一笑,嘴里只道。“大人谬赞了,冯某一介武夫,也就这两下子,远比不得陆大人年轻有为,哈哈,冯某是年纪大了,显得太怕事……大人放心,有我冯德广在这,就能护得大人的周全!”心中却道,这陆逸年纪虽小,可太过精明,难道发现什么了?
装做观察情况,转过身来悄悄朝手下使了个眼色,众人心领神会,这是格杀勿论的意思。
庙中没有任何动静,莫说追出来了,就连一个探头的都没,陆逸不禁有些奇怪,莫非这些马贼早就发现了外面有埋伏?
“马贼看样子不会轻易出来,要不陆大人在这等候,让冯某带人围上去!”冯德广按着手中的刀,耐心地道。
“一起上去便是!”陆逸显得十分不知趣。
“刀剑无眼,大人还是小心为上!”一名手下阴恻恻道。
陆逸神色一惊,他觉得今日之事有些奇怪,便特地留了一个心眼,此时一下子就听出,这句话中是带着威胁的。
只见冯德广斥道。“放肆,怎么说话的,等下你就站陆大人旁边保护,要是少了一根毫毛,唯你是问,走!”
话音一落,这名手下便和另外一人靠了过来,一前一后将陆逸夹在中间,陆逸心道不妙,这分明是要困住自己!冯德广越是不希望他跟上来,他越是觉得其中肯定有鬼,虽然有种才出虎穴又入狼窝的感觉,但还是跟了上去。
此刻,雷豹的手下马贼也突然警觉起来。“豹哥,外面有人!”
雷豹神色一动,是祸躲不过,低喝道。“把刀给我!”
一名马贼将他的刀捧了过来,雷豹接过,神色不甘的抚模了一下刀背,突然道。“后门有人,快!”
几名马贼朝门口一看,雪地中果然有几个黑影,便搭箭就射。冯德广、陆逸在前门,一听已经交上手了,连忙让人靠在门上,朝内射箭。
咻咻咻,咻咻咻……
侯府军士被一波箭雨压的抬不起头来。
“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动手!”
“你下得了手?半个月前还一起喝过酒啊!”
侯府军士虽知里面的马贼是自家弟兄,但将命难违,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朝内射箭。只是难以下手,有几个人更是抱着敷衍了事的态度,没想到被不明状况的“马贼”射杀了两个,这当然是雷豹的功劳。
“前门也有人,豹哥,怎么办!”有人惊道,又连忙腾出三人朝前门射箭,。
月复背受敌,马贼有些被激怒了,又有一个军士倒地,雷豹则在盘算人数,见前门只剩下六七人,心中有了计较,便道。“兄弟们,这次买卖做砸了,外面有马,咱们冲杀出去,骑上马就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日后还愁没银子赚吗,冲!后门人少,从后门出去!”
将庙中的火堆拨散,火星四溅,墙角的一堆干草枯柴瞬间烧了起来,堵住了前门,也堵住了冯德广等人的路,火舌舌忝了过来,一群人急忙撤退。
马贼这时候哪里还想银子的事,只想早点逃出生天,对雷豹的话自然没有异议,丢了弓箭,哇哇乱叫着冲了出去。
侯府军士见人来势汹汹的出了门口,也顾不得往日情分了,后门狭窄,目标难以散开,不费多少力,齐刷刷的一排箭矢,马贼应声倒地,一瞬间,四个人便倒了下来。
这时,雷豹手动了,呼地一声,一刀朝身边的同伴划了过去,噗哧一声,两个马贼喉管被切断,应声倒地。
完全没人反应过来,剩下一人都呆了,啊的一声准备逃走,也被雷豹一刀撂倒,雷豹凄厉的长啸一声,纵身钻入了火海当中。
房梁腐朽易燃,咔嚓咔嚓地,几根房梁就砸在庙前的几具尸体之上,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陆逸等人,急急忙忙赶到后门,见状大惊,怎么会这样,雷豹彪悍,再加上七名马贼对上二十几名军士虽然吃亏,但未尝没有突围之力,突然寻死,实在令人不解。
望着面前烧得正旺,不是还有砖石倒塌的山神庙,陆逸纵然心中有再多的疑问,也没有勇气冲进去。
冯德广深吸了一口气,深邃的眼眸里只有火光在跳动,脸部刚毅的轮廓也有些变形,雷豹还算懂事,他这么一死,家人必定无虞。不过,兔死狐悲,冯德广心中难免恻然,跟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世子,福少祸多啊!
一干人等都关注着后门的时候,陆逸突然皱起了眉头。“什么声音?”回答他的只有石头、木柴烧的砰砰炸响,声音极大。
冯德广侧耳一听,道。“谁听到什么声音了!”
“没有!”
“啊……”
这下声音非常清晰,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陆逸急忙道。“是我家婢女的声音,前门,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