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后,慕容沙华自屏风后走出。
月兑下一身黑衣,换上太监服的邪教教主,身上所散发出的冷厉气息,依旧没有半点收敛。
趁他换衣的间隙,白染宁已经将内室的灯烛点燃,虽然光线不够明亮,却不妨碍她看清对方的长相。
一瞬不瞬地盯着慕容沙华,在他抬眸的刹那,蓦地一惊。
这男人……竟然是阴阳眼!
左边的眸色为深褐,右边的为暗红。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慕容沙华异色的眼眸中划过一道冷光,将脸垂下,只用毫无温度的声调警告:“还不快走?本座可没什么耐心。”
“走,走,这就走。”收回视线,不再看他。这男人警戒心很高啊,生怕自己记住他的长相。也是,萧祁夜虽然在整个大燕国发布了通缉令,又悬赏一千两白银的报酬,可因为不知慕容沙华的长相,所以搜捕工作一直进行地十分艰难,自己一个“傻子”,又蠢又呆,又怎么会记得住他的相貌?
“帅哥,你长得很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男人都漂亮。”白染宁一边朝寝宫外走,一边侧头对紧跟在身旁的慕容沙华说:“皇宫里太无聊了,不如你绑架我,带我出宫可好?”
慕容沙华不接口,干脆当她在放屁,气氛华丽丽地冷场。
撇了撇嘴,将手里提着的灯笼塞给身后的男子:“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样,让主子提灯笼算怎么回事?”
慕容沙华只略微抬了抬眼皮,完全没有要接手的意思。
白染宁轻声补充:“别人会怀疑的。”
话落,慕容沙华快速伸手,从她手里夺过灯笼。
转身,抿起唇角,得意一笑。
邪教教主又如何?杀人狂魔又如何?还不是被她捏得死死的,想怎么戏耍就怎么戏耍。
绕着皇城走了一大圈,始终都没有找到皇帝的寝宫,走至一处无人的偏僻角落,慕容沙华突然踏前一步,反手扣住白染宁的肩膀,沉声在她耳边道:“怎么还没到?你在耍本座。”
糟了!他似乎看出自己是在故意带他兜圈子,该怎么回答他?说自己不记得了?还是借口皇帝的养心殿离自己的宫殿太远?
身后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白染宁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强烈的杀气,没时间考虑了,干脆赌一把,就是死了也要拉他陪葬。
暗自捏紧手心,刚准备行动,远处突然亮起一片灯火,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传来,明黄的华盖,在暗夜的衬托下,显得十分扎眼。
不是吧?瞎猫也能配上死耗子?
扳着自己肩膀的手蓦地一紧,力道之大,几乎捏碎她脆弱的小身板。
白染宁吸口气,瞎掰道:“皇上来了,他身边跟着的,都是武功一等一的大内侍卫。”
言下之意,你还不放手?
冰冷严寒的气息,自慕容沙华周身散发而出,如果之前只是腊月寒冬北风吹,此刻就是西伯利亚暴风雪,她脑中的弦全部绷得紧紧的,滑稽的妆容,与脸上的表情极为不符。
皇帝走到近前,只见一道色彩斑斓的影子,正静静地立在树下,存在感大得吓死人。抬步辇的太监也是一惊,脚步不自然停了下来,萧祁夜望着面前的女人,轻拧了一下眉头。
“臣妾见过皇上。”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皇帝连眼皮子都没抬,目光从她身上掠过,便准备吩咐抬步辇的太监继续前行,可当视线从她身上移开,落定在一旁的小太监身上时,目光蓦地一凝。
“小林子,见了皇上还不下跪?”伸手扯了一后的人,可堂堂一教之主,怎肯弯下膝盖给他人行礼,况且,这位教主大人,似乎与萧祁夜有着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更是不会给他行礼了。
杀气渐浓,情势一触即发。
看看皇帝,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再听听身后的动静,响起了轻微的兵刃出鞘声。
千钧一发之际,白染宁突然张开双臂,冲着皇帝步辇的方向扑去。正稳稳坐在步辇上,满目威严的皇帝,一看她朝自己扑来,顿时吓得形象尽失,慌张地将身体往后靠,可身后就是椅背,他再靠也无路可躲。
于是,白染宁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自己的身体,整个压在了皇帝的身上。
软中带硬的身体,一如回忆中美好。
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白染宁像八爪鱼一样缠着皇帝的腰身:“皇上,臣妾想死您了,皇上什么时候才召臣妾侍寝啊!”
萧祁夜又慌又恼,也不知怎的,明明看上去细胳膊细腿的女人,力气竟然不小,勒得他都快喘不上气了,更奇怪的是,他去扯她的左手,她就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一样,迅速将手一抬,换个地方抱住,他去拉她的右手,她就将右手抬起,改为去搂他的脖子。
被这疯女人弄得无计可施,一向好修养的萧祁夜差点发飙。
就在他忍无可忍时,白染宁忽然将身子往上一抬,嘴唇凑到他耳边:“小林子就是慕容沙华。”
萧祁夜的神色一下子变得特别有意思,先是惊愕地睁大眼看她,随即变得有些迷茫,迷茫后又是一脸紧张,紧张了一下,又开始兴奋。
也不知他做了个什么手势,不到半分钟,周围便聚集起了一堆人,个个满身寒气,面无表情,跟僵尸一样。
萧祁夜一把推开她,负手而立,漆黑如珠玉般的眸,深深地凝望住不远处的慕容沙华:“呵,你终于来了。”
一直闭嘴当哑巴的慕容沙华,竟然也笑了起来,很开心的样子,抬起头,异色的眼珠,也深深凝望住萧祁夜:“距离上次见面,有一年了吧?这还真是令人感动的重逢。”
萧祁夜眯起眼,晚风掀起他明黄色的龙袍袍角,他模出一把折扇,在眼前晃啊晃,“是很令人感动,所以,不送你一份大礼,怎么都过意不去。”
晕,这哪是仇人见面?搞得跟亲人久别重逢似的,是不是还要掉两滴眼泪,才更符合现在的情景。
正想趁两人叙旧无暇顾及她时偷偷溜走,才抬起一只脚,就听一个阴冷如索命幽魂般的声音飘到耳边,“女人,你竟敢出卖本座。”
嗖——
一阵凉意,从脚底板直窜脑顶。
她不做女猪脚,只做路人甲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