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很红,却不是因羞愧,而是被浴室内的热气蒸腾,不过,萧祁夜却信了。
松开对她的钳制,弹了弹略微褶皱的龙袍,淡声问:“还没有洗完?”
“没有!”白染宁回答迅速。
萧祁夜蓦地笑了,笑意中还带着一丝挪揄,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洗好了就快出来,朕在床上等你。”
噗——
这么孟浪的话,亏他也能说得出口,白染宁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憋死。
不过也是,像他这种昏君,也说不出什么正经话来,是自己高看他了。
郁闷地靠在浴池边,心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原本的计划,是彻底惹皇帝厌恶,然后被废了封号赶出宫,她便从此自由了,可现在,事情的发展,似乎早已偏离了预期的轨道,一旦成为皇帝真正的妃子,这辈子都别想出宫了。虽然皇帝长得还不错,但她不想为饱一时的眼福,而毁了自己的后半生,皇宫这个地方,是万万不能久留的。
模了模脸颊,幸好她涂抹的是自制的防水粉底,没有被萧祁夜看出破绽。
望了眼门扉,心烦得不行。抬头盯着屋顶的房梁,干脆将自己整个沉下水面,霎时,她看到了一双眸子,一双……异色的眸子!
心口一抽,从水面中钻出,又认认真真地朝房梁上看了几眼,可看了半天,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是幻觉吧?
这些日子精神太紧绷了,每日虽然睡得早,却总是无法入眠,通常都是睁着眼睛到天亮的。
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她再次闭上眼睛,懒懒地斜靠在浴池的边缘。
平日里睡不着觉,泡在热水里,却感觉通体舒畅,困意袭来,竟在不知不觉中沉入了梦乡。
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感觉一阵冷意袭来,才发现水已经凉了,抱着双臂,为难地朝门扉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个时候,萧祁夜还在不在?
出也不是,继续泡着也不是,看着自己身上已经被泡得起皱的皮肤,白染宁真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正在出去与不出的选择中进行天人交战,浴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了。
她受惊一般将身子沉下,闭眼假寐。
“娘娘……”一个又细又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是萧祁夜。
睁开眼,望着芷汀,白染宁将声音压低,指指门外:“皇上还在吗?”
芷汀鼓着腮帮子,颓丧道:“走了。”
“真的?”
“娘娘,皇上好不容易才来一次瑶光殿,您为什么……您不是最喜欢皇上了嘛。”芷汀对白染宁逃避侍寝的举动实在感到无法理解。
“咳咳,说了你也不懂。”
“娘娘可是变心了?”
白染宁无奈一笑,知道自己不把事情解释清楚,芷汀必然不会罢休,只好道:“其实,我是欲擒故纵,太容易吃到嘴的美食,腻得也快。”
“真的吗?”芷汀将眼瞠大,看白染宁的眼神,就如求知欲极强的学生。
点点头,“嗯,当然了,所以我才故意把皇上赶走,让他吃不着,总惦着。”
芷汀毕竟年纪小,很多事都不了解,听白染宁这说,自然是深信不疑,还特崇拜地对白染宁说:“娘娘果然厉害,我就说,娘娘比以前聪明多了,那些个只会乱嚼舌根说娘娘傻的人,她们才是最傻的。”
这回,白染宁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离开浴房,带着满身倦意,回到内室,将身体甩上床榻。
脑袋刚挨上枕头,鼻腔中便钻入一股清淡的龙涎香味道,让她原本已经迷糊的神智,瞬间清醒。
像一只遭遇猛兽突袭的兔子,倏地从床上翻滚而起,同时一手往枕头的方向击去。
当拳头击打在软绵绵的枕头上时,她才反应过来,房间除了自己以外,什么人都没有,那股龙涎香的气味,是萧祁夜先前残留下来的,自己真是草木皆兵,大惊小怪了。
又是一夜无眠,当第二日白染宁继续顶着黑眼圈起床时,小梅忽然急匆匆跑来,“娘娘,胡昭仪和赵婕妤又来了!”
接过芷汀递上的毛巾,随便在脸上擦了擦,白染宁冷笑:“看来,这两人还没吃够教训,皮又痒了。”
“娘娘,怎么办?不如……不如去找皇上。”芷汀脸上露出愁容,这两位主可都不是好惹的,尤其上回娘娘打了赵婕妤,难保她这次来不是为了报复。
“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好歹也是个妃子,她们难道还敢爬到我的头上不成?”将毛巾丢回给芷汀,转头对小梅吩咐:“把我的衣裳首饰还有胭脂水粉都拿来。”
小梅苦着脸和芷汀对望一眼,就像两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狗狗。
换了彩衣,化了浓妆,白染宁这才姗姗来到正殿。
胡昭仪和赵婕妤早就已经落座了,见她过来,两人迅速起身,纷纷朝她走了过来。
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两人,白染宁嘴角的讥笑越拉越大。
“妹妹今天真漂亮,这流云髻梳得很别致啊。”胡昭仪首先迎上来,一把挽住她的手臂,亲密无比。
白染宁傻眼了,讥笑僵在嘴角。
“好妹妹,姐姐知道你喜欢金银首饰,特意在皇上赏赐的首饰里挑了几样贵重的,前来送给妹妹。有朝阳五凤挂珠钗,玲珑八宝耳坠,还有白银缠丝双扣镯,不知妹妹可喜欢。”赵婕妤也不甘落后,紧拽住白染宁的一只手臂,就将她往桌边带,一只精美的木匣,正静静放置在桌上。
“姐姐今天也带了礼物来,是江南制造局新上贡的镂金丝苏绣缎子,用来做衣裳最好看不过了。”胡昭仪手劲也不小,硬把白染宁扯到了自己那一边,言笑晏晏地指着几匹色彩艳丽的宫缎。
“妹妹啊,胡姐姐我……%*%#@*&…#¥……”
“妹妹啊,赵姐姐我……%*¥#@&*¥…*#……”
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吗?还是大白天见鬼了?
听着两人絮絮叨叨的赞美之词,白染宁忽然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又想搞什么鬼?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些首饰啊布匹啊什么的,其中说不定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宫斗剧中,这样的桥段不是很多吗?
终于忍受不住,将两人轻轻推开,肃然道:“你们今日前来,究竟有何目的,直说好了。”
两人一怔,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胡昭仪想了想,终是决定豁出去了,踏前一步,站在她面前,也是郑重严肃的表情:“妹妹,给皇上侍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