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以前发生过什么?”一直以为柳四娘是他们之中最快活逍遥的,白染宁不敢相信,她所受到的伤害,竟会比杜莎莎还要重。
慕容沙华长叹一声,一向冷酷淡漠的眸子,也渐渐显出一丝不忍:“四娘曾生于富商之家,十六岁那年,爱上了一个进京赶考的举举子,那男子对她也心生爱慕,两人暗通情愫,并约定好,男子科考结束后,就去柳家提亲。柳老爷虽不喜那男子,但对女儿却还爱护得紧,四娘痴爱那男子,柳老爷无奈只好同意两人的婚事,那男子也发誓,此生此世,只娶四娘一人,夫妻恩爱一生。成亲后的头几年,难男子确实对四娘呵护备至,疼爱有加,只是在第六个年头,那男人爱上了一名青楼妓子,难妓子很有手段,没多久就将男子迷得神魂颠倒。”
“所以,他要休妻是吗?”太过分了,天下男人没几个好东西!白染宁愤愤在心中想着。
慕容沙华却摇了摇头,否认了她的猜测:“非也,如果那男人因不爱四娘而将她休离,倒也还算是个有情义的人,只是,他虽已不爱四娘,却舍不得柳家富庶的财产,他与那妓子合谋,一起谋夺柳家的家产,逼得柳家家毁人亡,四娘悲痛欲绝,却对男子还存着最后一分念想,希望他可以回头是岸。”
“我想,那男人一定不肯,他既然能逼死自己的岳父岳母,对四娘,自然也不会再有任何情意。”那该死的男人,即便将其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泄恨!
“你说的不错,那男人当然不肯,既已夺来柳家的家产,四娘对他也就不再有任何用处,他写下一封休书,将四娘赶出家门,还夺走了最后的亲人——她的女儿。”
“那时候的四娘,会用毒吗?”
“当然不会,如果会的话,她早就杀了那对狗男女了。”
“也对。”以前的四娘,一定是又温柔又贤淑,善良的她,竟还相信那良心已被狗吃掉的男人能回头,该有多么天真。
“四娘原本决定离开京城,从此与那男人恩断义绝,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女儿,却被那妓子给害死了。”
“啊,什么?”白染宁震骇过度,不禁月兑口惊呼。
慕容沙华面色蓦地一冷:“四娘悲愤交加,此时此刻,才算是对那男子彻底死心,她怀着一腔恨意,将那一对狗男女的头砍下来,祭在父母的墓前。”
“杀得好,这种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可四娘报了仇,官府却不放过她,她连杀两人,判的是斩立决。”
“一定是你救了她。”
慕容沙华忽地浅浅而笑:“你如何猜到的?”
“不是你救了她,她能来往生教吗?我看她对你似乎崇拜的很,相信朕这世上,没有你做不到的事情。”白染宁想象不出,如果当初不是慕容沙华救了四娘,那今天,这世上,就会少一个率女子,而多一缕冤魂。
慕容沙华笑意顿敛:“当年的痛,对四娘来说,是个不小的考验,只怕她……过不了迷雾森林那一关了。”
白染宁愧疚道:“早知这样,我就不该让她去迷雾森林,其实我算是受伤害最小的人了,那里应该让我去才对。”
慕容沙华灼灼看着她,“你确定你受的伤,真的最小?”
白染宁心中蓦地一阵绞痛,面上却维持着轻松:“是啊,不就是失去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被心爱的人摆了一道,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说过,太倔了不是好事。”她为什么就不能像个普通女子一样,将喜怒哀乐全放在脸上呢?她快乐时未必真的快乐,难过时也未必真的难过,她永远将心事藏在他人永远触及不到的地方,让他每一次都要猜,都要探究,他已经很累了,她难道不该更累吗?
白染宁见他一脸忧虑悲恸,看她的眼神,也充满了怜惜和同情,这让她十分别扭,虽然前段时间她确实非常伤心难过,每天连做梦都是萧祁夜,可那段最难熬的时光已经过去了,她是打不死的小强,杀虫剂都杀不死,很快就能重新站立起来,内心的伤口,也以超快的速度愈合了,虽然偶尔想起来还是会难过,但她却不会悲伤绝望,人生是美好的,不管之前遭遇过什么,都要向前看,在你一味缅怀过去的时候,不知会错过多少前路上美丽的风景。
不知道四娘,可会这样想?
那绝情的男人固然该死,但她不该为那么一个没心没肺的畜生,搭上自己的后半生。
每个人都是属于自己的,如果连自己都不疼惜自己,还有谁会疼惜你呢?
“慕容,我相信,四娘一定会没事的。”她坚定地看向慕容沙华,眸中没有半点怀疑与动摇,“她有那个能力战胜自己。”能从那样的伤痛中走出来,变成一个爽朗好客,甚至热心过头的人,这份精神已经很不简单了,四娘是坚强的,比任何人都坚强,白染宁相信,她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
“哟,大家都已经到齐了,老娘还以为自个儿是第一个闯关成功的。”一个熟悉的娇俏声音传来,所有人纷纷朝传来声音的方向行注目礼,杜莎莎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哎呀呀,这是怎么了?盗个宝而已,干嘛一个个都这么激动。”柳四娘被三人的诡异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杜莎莎第一个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向柳四娘:“呜呜,四娘你总算没事了,莎莎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呜呜呜……”
柳四娘习惯地在杜莎莎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这一掌力道很轻,“死丫头,你咒我死是不?我柳四娘哪能那么轻易就死啊,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
杜莎莎不说话,只抱着她一个劲的哭。
“唉,你们两个,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把这丫头拉走。”柳四娘冲白染宁和慕容沙华大声嚷嚷起来,不耐烦的表情,夹杂着古怪的情绪,柳四娘狠狠吸了吸鼻子,将头扭到一边。
白染宁走上前,将杜莎莎从她怀中挖了出来,然后递给她一块洁白的手帕。
柳四娘看也不看,粗声粗气道:“干嘛?老娘不需要这东西!”
白染宁什么也没说,只拉过柳四娘的手,将丝帕硬塞到她手里,极小声的说了句:“十声以内,我们三个全转过身去,这期间,你赶紧把自己的狼狈样赶紧收起来。”
说完,拉着杜莎莎一起转身,又给慕容沙华使了个眼色,让他也转过身。
在三人转身的刹那,柳四娘捏紧手中的丝帕,用力擦伤自己的眼角。
那是不该流下的泪水,苦涩的,悲伤的,绝望的,在多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雪夜,曾经的柳晴双就已经死了,现在,她是柳四娘,是天不怕地不怕,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柳四娘!
“……九、十!”数了整整十声,白染宁转过身来。
柳四娘除了眼眶有些红外,一切都与平时无异。
果然不愧她铁腕娘子柳四娘的称号。
“诺,钥匙。”将最后一枚钥匙递上,四把钥匙,已经全部集齐。
白染宁开心的接过钥匙,和另外三把放在一起,“我忽然觉得,我们四个人,简直是上天入地、飞龙转世、举世无双、明察秋毫、足智多谋、盖世无双的……天下第一大英雄!”
四娘差点栽个跟头:“你哪来的这么多成语。”
“临时拼凑的。”
“得了吧,我们之中,能担得起你这些称赞的,只有教主。”
“四娘,你也给自己长点精神好不好,别老是教主长教主短的,没有我们,他一个人能拿到四把钥匙吗?”
“说的也对。”
白染宁差点笑岔气,四娘虽然情与以前不同了,但她那一身豪气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减少,慕容沙华是她的救命恩人,不论何时,她都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抱有一份感激的心情。
来到大殿的尽头,白染宁拿出钥匙,分别插入大转轮的四个插孔。
一阵地动山摇后,转轮开始缓缓转动,周遭的景象也开始发生变化,原本空荡荡的大殿,竟然开始慢慢消失,等转轮停下,她发现,原先的大殿,竟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通道,一直通向远处的某个未知处。
四人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也不敢相信,那么宏伟的大殿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消失,变成了一条又深又长的走道。
“走吧,你要的宝贝,应该就在这里走道的最里面。”慕容沙华首先反应过来,扯了一把白染宁。
“哦,哦。”没办法,太震撼了嘛,现代的高科技都不一定能做到如此。
这次来盗宝最大的收获,其实并不是那两把钥匙,而是见识了苗家祖先建造的这座宏伟神奇的古墓,其实,见识了这些。就是死也是死而无憾了,她忽然有些明白,那些盗宝者明知进入古墓不可能活着离开,却还是前仆后继的原因了。
正如慕容沙华所说,在走道的尽头,水晶制成的台子上,放着装火枪的两只锦盒。
打开锦盒,不但里面有火枪,还有子弹。
“有了这个,我就什么都不怕了。”白染宁将子弹填入火枪,正准备试着发射一枪,两道人影忽然闪到了面前,幸好她反应快,及时避开,否则非得被那一掌一剑给送上西天不可。
“怎么是你们?”站定后,往那两道人影站立的方向看去,白染宁眉睫狠狠一跳,想到在去万恶深渊前听到的,顿时感到一阵反胃。
“看来,我们等在这里,果然是对的。”姓贺的女人不再遮遮掩掩,而是正大光明地玩着空慧的手臂。
杜莎莎年纪小,心眼少,说话也比较直,当下就喊了出来:“哇,那女的怎么能和僧人卿卿我我!”
白染宁一把捂住杜莎莎的嘴巴,既然两人连表面功夫都省了,直接在四人面前表明关系,就代表他们已存了要将四人斩尽杀绝的心思,杜莎莎在这时候揭两人的短,万一惹恼了二人,那可就不妙了。那姓贺的女人倒不存在什么威胁,酒肉和尚慧空,才是几人的大敌,就凭他刚才那一掌,白染宁就能感觉出,他的武功,确实十分恐怖,只怕连慕容沙华,也不是对手。
“你们想怎样?”慕容沙华遗传了皇家的优秀血统,无论身处何种境地,哪怕都火烧眉毛了,依旧可以淡定从容。
女人咯咯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指向白染宁:“我要她手里的火枪。”
“如果我把火枪给你,我们能平安离开吗?”
“嗯……”女人托着腮,故作可爱,可她那样子,却让白染宁想吐,四娘比杜莎莎还直子,脚一跺,就扯起嗓门大喊起来:“真他妈的恶心!老娘受不了了!”
女人眼一瞪,可爱的表情瞬间褪去,扯了吧身边的慧空,厉声道:“我讨厌那女人,你给我杀了她!”
慧空也不再是众人面前的那副庄严姿态,而是一脸猥琐的亲了口女人的嘴巴,邪笑道:“宝贝,别急嘛,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里,你讨厌那女人,我给你捉来,让她做你的仆人,尽情折磨,你看可好?”
女人立刻眉开眼笑:“好啊好啊,这主意不错,我要剥了她那身妖媚的狐狸皮。”
白染宁和柳四娘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她再说谁?”
柳四娘:“我觉得在说我。”
白染宁:“应该是我吧,以前我没少听人骂我是狐狸精。”
柳四娘:“你算什么狐狸精,顶多是个小花精,老娘才是正宗的狐狸精。”
白染宁:“我看你是白骨精还差不多,狐狸精这么有好听的称谓,应该属于我才对。”
……
……
慕容沙华对这俩活宝简直无语,在这种危机的情势下,两人竟还有闲情逸致讨论谁才是狐狸精,不知该说她们心理素质好,还是该说二人脑子有问题。
杜莎莎听得津津有味,最后还插了一句做点评:“四娘是大狐狸精,美人姐姐是小狐狸精。”
“气死我了,亲爱的,你看她们!”女人见自己的恫吓不起作用,反而被两人当做谈资来大肆讨论,摆明了是在讽刺她。
空慧连忙安慰:“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你不喜欢她们,那我就把两人一起捉来,任你处置,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妈呀,恶心死我了。”白染宁先呕出声。
“幸亏老娘没吃早饭。”柳四娘跟着接口道。
杜莎莎傻傻的,以天真的语气道:“和尚不是要戒色吗?为什么这个合上可以亲女人的嘴。”
慕容沙华再也忍不住了,原本严肃危急的气氛,被这三个人完全破坏殆尽,他就像听着一个超级搞笑的笑话,不想笑都不行:“莎莎,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不是只要剃个光头就是和尚,空慧大师头上那几个戒疤,说不定是晚上抹黑办事看不清楚路,栽倒在香烛上烫的,当不得真。”
白染宁惊愕地睁大眼睛,这还是慕容沙华吗?竟会讲这么冷的笑话,实在出乎她意料啊。
之前都是在开那女人的玩笑,慧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慕容沙华却把火苗引到了空慧的头上,空慧大怒,一把推开女人,便向慕容沙华袭去。
白染宁也没想到,和尚的脾气竟然会这么火爆,慕容沙华随便撩拨两句,他就炸毛,这和尚也不知是怎么的当的,那些经文也白念了吧。
空慧与慕容沙华交上了手,剩下三人里,却没有一个会武功的,女人像是见了屎粑粑的苍蝇,眼冒绿光,面容扭曲。
“唉,怎么办?”四娘将莎莎护在身后,向白染宁问道。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三人一起上?”
“我不会武功。”
“我也不会。”
“我更不会。”柳四娘身后传来弱弱的声音。
女人仰天大笑:“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你们三个,我要一个一个折磨,先剥你的皮!”她伸手指向柳四娘,“再剥你的!”然后是杜莎莎,“我要把你的脸划花,然后砍掉四肢,扔进茅厕!”手指的方向一转,指向白染宁。
“哇,好狠啊,你惨了。”柳四娘夸张大叫。
“哼,谁砍谁还不知道呢。”白染宁倏地瞬移到柳四娘面前,将她推向女人:“你先应付一阵。”
“喂喂,好你个没良心的!”
白染宁没空理会,她急着往另一只枪的枪管填子弹,古时候的火枪她没用过,因为没有线膛,加上生产技术有限,不如现代的枪精准度高,她怕一颗子弹不够用。
柳四娘只会些花拳绣腿,根本不是那女人的对手,被打了好几掌,女人的剑数次在眼前划过,惊出她一声冷汗。
女人又是一剑刺来,四娘眼看躲不过,手一扬,暗蓝色的流光在指尖划过,女人一声闷哼,捂着手臂后退数步:“你使毒?”
四娘拍着心口:“生死关头,你要杀我,我难道还要对你手下留情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