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阿意走进欧典,在轻柔的音乐声里,看见海燕坐在大厅靠近古色古香的栏杆边,正与一位有点胖的圆脸的同伴瞌着瓜子悄声闲聊着。
“嗨。”看见他,海燕站起身来,用素来不咸不淡但又蕴含着女人清悠的魅力的清泠泠的声音打着招呼。
同伴也站起身来,一袭白裙,下摆偻刻着淡绿的花丝,似几缕迎风飘逸的柳条。
同伴微微地颔首含笑,双手交叉地垂在胸前。
“阿娟,大学同学,铁姐们。”海燕向阿意介绍完,旋即也向阿娟介绍阿意,“阿意,校友,学长。”
“认识你很高兴。”阿意轻轻握了握阿娟伸过来的纤细的小手。
“我也是,海燕经常说起你。”轻启朱唇,像一缕凉凉的晚风拂过柳梢。
阿意示意两位女士人坐下。服务员送来一杯淡淡的铁观音,一缕茶雾袅袅升起,淡淡的茶香弥散开来。
“今天我不是主角,主角是你们俩。”直爽子的海燕拉开话闸。
阿娟淡淡一笑,偷偷地睥睨了阿意一眼。阿意也正在睥睨她,两缕羞涩的目光相遇,看见了一片碧蓝碧蓝的天空,闪烁着无数的明亮的星星。
“哈,还是先为你接风。”阿意举起茶杯。海燕每次从深圳回来,百忙之中阿意也要与她小聚。只是今天还多了一位女士,多了一个温雅的阿娟。
“再为我们恨晚的相见。”阿意又朝阿娟笑了笑。海燕经常把阿娟作为他与她呆在一起的话题,让阿意早就想结识一下这位优秀的女士。这次小聚,海燕果不食言,真的就把阿娟约到一块儿来。
这是大厅里最温馨的一角,没有热烈的浓情的渲染,也没有陌生的尴尬的沉闷,就一杯淡淡的香茗,牵挂着久别的重逢,更温馨着期约的邂逅。轻轻松松的漫话,酸酸甜甜的滋味,浸润在悠然的轻音乐中,在淡淡的茶香里萦绕、流连。
一个电话响起,海燕便徘徊在大厅的走廊里接电话,大厅过道里响起她热情的笑声。
阿意便向阿娟再一次举起茶杯,彼此会意地再轻轻地呷了一小口。
“看过你的画,喜欢那种清荷沐月色的那种朦胧,像一首青青涩涩的诗。”阿意从海燕处看过阿娟送给他的《月夜清荷图》,那时他就被感动。
“是的,是一首诗。在光洁的流莹里,是恋人阑珊的昵语,你,唤不醒那甜蜜的梦。”这是阿意在画幅上留下的一首小诗中的一句,阿娟读起来时更加温馨。
无语。好像就是那片月色那片荷塘那条石子小道那几条摇曳的柳枝,编织起一个斑斓的微风轻拂的梦乡。
“谈得怎么样?”海燕打完了电话,走过来在她与他的中间坐了下来。
海燕看了阿意一眼,然后又看了阿娟一眼,诧异地说“我不是成了个多余的人了吧?”
阿意不语,微含着笑。
阿娟在她腰间轻轻用手指一戳,戳得她像一条欢快的水蛇。
轻音乐终了,一位穿着淡绿色的歌手走上台来,她轻轻地唱了一首《心醉》:就那么轻轻一推,你就推开我的心扉——
于是听歌。阿娟端坐着听歌,阿意歪着头听歌,边喜欢闹的海燕也拄在桌台上静静地听歌。
情无穷,意无穷,片刻的重逢醉人,片刻的邂逅更怡人。
只是,谁陡然拾得这美丽的时光,谁又会不经意地把它撂在缀满晶莹露珠的草尖上?海燕不知道,阿娟不知道,阿意也不知道。只有这薄薄的茶雾这袅袅升起,只有这淡淡的茶香依然丝丝浸润。
2
海燕说:“哥们,你真的没有一见钟情吧。”
阿意笑了笑:“是吗?有一点儿吧。”
“什么有一点儿吧,是就是是,有一点儿的,不像个男子汉的话”海燕是个直筒子脾气,她说话很有锋刃的。
“那就是是吧”阿意一直是视海燕为铁哥们,他也不回避她是喜欢上阿娟了。
“美好佳缘,不要错过啊。”海燕诚心地说。
“不辜负哥们成全,什么时候请你吃饭。”
阿意挂了电话,然后坐在电脑前,直视着IE浏器里的空白网页,不自觉地就笑了。
这个阿娟,她真还是天上掉下来的吧。说实在的,他也见过不少女孩了,说容貌吧,她挺多也就说是清秀吧,戴一副窄边眼镜,穿一袭白色底子带浅蓝色花纹的长裙,像一朵清荷吧,但也可以说并没有杜鹃花的艳媚,也没有桅子花的芳香,除了一种清新自然的美感,也许再找不到其他可以夸耀之处了。
可是,为什么就是她,突然间闯进他的视野,让他的明眸为之一亮,久久扣不住心扉呢。世界上的事真的是很奇妙,可还真的没有奇妙过心灵的灵感了。
写点什么吧,写点什么呢?
于是阿意拨弄着鼠标,打开word文档。思维跳跃着,他觉得有点像神雾峰的感觉。神雾峰是个什么样子呀?天知道它是个什么样子,我只听说过那是一个云雾缠绕的山峰,在山峰上有一个澄碧的天湖,天湖边居住着一个美丽的仙女。神雾峰应该就是这样吧?那阿娟是不是就是那个美丽的仙女呢?是吗?哈哈,是吗?阿意觉得真有点动心了,是对神雾峰动心,也是对阿娟动心了。于是,他写了一首小诗,瞬间写就了这首小诗:
梦寻云雾峰
云绕松尖雾锁秋
天湖澄碧柳悠悠
神峰只道栖仙丽
月舞轻纱何外求
他看着这首小诗,觉得还真满意。于是他便点击阿娟的QQ头像,把这首小诗贴上去。
他想:阿娟看到这首小诗会怎么样?不会是有种纣王戏妲已的感觉?不会的,他可不是纣王那样的花心之徒,阿娟也不是妲已这等妖媚之辈,怎么能这么想呢?
看到这首小诗,阿娟应该懂得,阿意喜欢她了,就像司马相如月下一曲《凤求凰》一样,有可能真的会打动她的芳心的。
要是真的打动了阿娟的芳心,那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这应该是世界上最美的爱情的故事吧。哈哈,起码,在阿意认为,这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故事。
阿意浮想着,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并且,他看到那QQ面版上阿娟的头像,觉得阿娟也微微地笑了,而且这是最美的微笑,比蒙娜丽莎的微笑更美。当然比蒙娜丽莎的微笑更美啦。蒙娜丽莎的微笑是博爱,她对世界上任何人都微笑着,哪怕是乞丐是强盗是杀人犯是**的官员她都是这样微笑着的,而阿娟只是对他阿意一个人这么微笑着,也只有他阿意才能发现她的微笑中真正的含义。
阿意真是太幸福了!他真想把这种幸福也分享给阿娟,告诉她他看到了她的微笑了,告诉她他被她的微笑感动着幸福着。但他拿出手机在手心里摩梭着,他好想拨动那个号码,可他又犹豫了。
阿娟真的是在对他微笑吗?这是不是真有点天方夜谭的神奇了?他也就见过她一次,话虽然投机,天知道这是不是爱情吗?她会不会对他唱一首:《亲爱的,这不是爱情》呢?如果,假设;假设,如果……如果假设假设如果是阿意不敢想的,但如果假设变成了事实,他把这首小诗贴上去会不会是一件很荒唐的事啊?
阿意突然对他贴上这首小诗有点后悔了,后悔之后就是有点怕。如果阿娟生气了,她的微笑扭曲之后会不会很难看,她凌波的清新会不会被一阵蛙鸣声扰乱,她对他那一次小聚的美好感觉会不会陡然就一种发自心底的厌烦?
阿意不敢想了,真的不敢想了,这是个多么可怕的想象啊!
那怎么办呢?怎么办,还是打个电话问问海燕吧。不错,打个电话给海燕罗
“哥们,想我了呀”海燕在一边调侃。
“不是,是想阿娟了。”阿意没心事跟她开玩笑,语气还有点低沉。
“真受打击,我们二十年的交情还比不上人家茶楼偶然一会呢?”海燕还继续在调侃。
“别开玩笑了呀,老妹。”阿意一本正经地,“我今天做了一件蠢事了。”
“怎么了,打电话给阿娟了,直接对她说‘我爱你’了,不会吧,这不是你的风格,爱情的力量还没在大到改变你的性格吧”海燕也觉得阿意不像是在开玩笑,语气也就正规了许多。
“没有呢。”阿意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了,“我给她写首小诗了,而且还直接发给了她,你说她会不会生气呀?
“哈哈,哈哈,我的大诗人,就向她写情诗了呀。没关系,这是你们文人最浪漫的求爱方法,要是我,喜欢还来不及呢。”
“她不是你,她是阿娟。”阿意有点急了。
“真的急了?”海燕知道阿意心情真的有点不高了,“要不,我替你打听打听,看看他的感受?”
“嗯,只能这样罗,别忘了早点告诉我。”
阿意挂了电话,他便继续呆呆地坐在电脑前,根本没有刚才写小诗时那样风流倜傥了,像一只踟躇不安地张望的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