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永新村,一条弯曲的胡同里,两个六七岁的孩子,站在那里诉说着,两个孩子脸上没有同龄人应有的光彩,却有着成年人神思。此时已近黄昏,天气已变得阴暗寒冷,其他这么大的孩子,大都待在家里,偎依在母亲温暖的怀里,享受着母亲的疼爱。
张石头面色微微发红,两只小手紧紧握成拳头,继续诉说着,“是的,爷爷和爸爸妈妈,他们全都死了,就剩下我和女乃女乃。”周小同收住了泪水,沉沉的站着。
“我爸爸妈妈做的布匹生意,爸爸从农村收买粗布和细棉布,拿到城里租的店铺里,妈妈守在店铺里卖。我父母做生意守信,利润薄,所以来买布料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也越做越好。那时我还不到一岁,每天女乃女乃在家里做好饭菜,爷爷抱着我给父母送饭,日子过得平安幸福。”
顿了顿,“女乃女乃经常跟我念叨那时的好日子,说是一家五口人最幸福的日子。”张石头仰头看那阴暗的天空,眼圈里晃动着湿润,就是不让它流出来。
“隔壁一家也是做布匹生意的,他们主要经营丝绸,非要说我们家破坏了他们的生意,把他们店铺外的石狮子,硬是挪到我家门口。我家店铺门脸小,石狮子挡住了路,客人们进不来。爸爸就找他们论理,谁知,竟被他们店里的活计一顿暴打,妈妈看他们凶恶,报了官。那可恶的官差,竟然说我家无理取闹,跑到人家丝绸店里骚扰生意,还抄没了许多布匹。爸爸受了重伤,争辩不过,待官差走了,只好收拾店铺,准备关门,修养两天,再和他们理论。”
“那时,也是这个季节,这个时候,我过完一岁生日的一个月后。妈妈搀扶着爸爸往家里走,就走到我们胡同那颗杨槐树下。”张石头的眼睛朦胧了。
“几个混蛋,拦住了我爸爸妈妈,要我们家从此不许再经营布匹生意。爸爸气不过,和他们理论,那帮畜生,他们,他们把我爸爸打死了……我的妈妈……我的妈妈……被他们拖到杨槐树后给……这帮没人性的畜生,老天都不会放过他们。”一滴眼泪掉了下来,滚圆的泪珠,‘嗒’的落在脚下的石板上,四散溅开。
“一个好心的邻居,跑到我家告诉了我爷爷,爷爷跑出来时,爸爸已经没气了,几个畜生围着妈妈……爷爷跑去撕扯,被那畜生当胸踢了一脚。爷爷吐着血,叫喊着……畜生们走了。女乃女乃抱着我也跟了出来,坐倒在爸爸身前大哭。妈妈爬到爸爸跟前,见我爸爸死了……一头撞到墙角,也死了……”
周小同的眼泪哗哗的流着,“石头,别说了,别说了……”
张石头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在石板上,‘滴滴嗒嗒’的,溅起朵朵泪花。“我爷爷一个月后也死了,死在家里的炕头上。女乃女乃说,爷爷怎么也不闭眼,埋的时候,是用白布缠住了双眼,才入土的……女乃女乃抱着我到处告状,可是,除了侮辱,还是侮辱。穷人,谁去管你的死活!”
张石头慢慢收起了眼泪,“小同,不要哭了。告诉你,就在半年前,我已经报仇了。把他们家的人,全都弄死了。”
“知道我为什么到永坤商行药铺去干活嘛,我是为了偷到毒药,我把他们全家人全部毒死了。”张石头狰狞的咬着嘴唇,报了仇的他,仇恨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深了。
“我知道打不死他们,夜里从狗洞里钻到他们家的厨房,把一大包毒药,全部倒到水缸里。第二天,他们家的人全都死了,一共十一个。哼哼,捕房也只是例行走了个过场,听说他家一夜之间被偷了个干干净净,官府不管,谁去管呀。看到我们胡同口那个石狮子了吧,那就是从他们家拉来的,就是挡在我们家门口的那个石狮子,用来祭奠我的爷爷和爸爸妈妈……”
张石头平复了一下心神,面色也不再狰狞,变得平淡了。“小同,咱俩是朋友,我相信你不会透露我的事情。你回去吧,我要回家陪女乃女乃了,这两天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陪女乃女乃。武馆见吧。”
张石头扭头走了。周小同幽幽地抽噎,看着那孤寂的瘦弱背影,迈着迅猛的步伐,有力的走去,一会儿,消失在灰蒙之中。
周小同回到家,吕文倩和马喜凤在厨房做着饭,康国柱烧锅,时不时的发出憨厚的笑声。周小同走到自己的屋里,仰面躺在床上,默默的看着漆黑的屋顶。
吕布为走了进来,没有点灯,站在床前,“小同,你,没事吧。”周小同坐了起来,神色凄然地一笑,“没事儿,你坐呗。”“小同,我们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和张石头来往吧……”周小同没有说话,静静的坐着。“我观他练皮肉时,脸上似乎有很大的仇恨。再说,他的朋友也,也不是正经人。那刀疤脸竟然……我不想让咱这一帮人……和他有牵连。”
吕布为站了一会儿,无声的走了。
晚上周德勇回来照了个面就走了,说晚上有事,不回来了,让孩子们自己吃,并嘱咐睡觉时锁好门窗。几人默默的吃完饭,各自回屋休息去了。只有康国柱,像个撒欢的肉猪,哼哼唧唧满院子跑。
吕布为的家人第二天傍晚才到,原来狼头岭又出现了一股劫匪,不敢走官道,只好绕了一大圈儿,从小路来了。吕布为收到银子,还给了周小同,周小同自然把其余的,给了周德勇康步伟二人。
马喜凤和吕文倩住在一屋,和大家也熟悉起来。最为高兴的还是康国柱,整天围着吕文倩转悠,憨厚的笑声不绝于耳,当然,干活儿也是最多的,人家康国柱高兴。三天时间很快过去了。
来到武馆的第一天,在演武楼举行了盛大的开学典礼,所有班级的学员都参加了。演武楼一层大厅,二千多人站在正中央,并不显得拥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