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对她的压制,还一把拉着她坐起身,对她笑着说:“羽儿,让妳奔波半个多月,真是辛苦妳了,我有个礼物要送妳。”
这时,管家亲自捧着一只木盒上前。
“打开看看。”他怂恿的说。
听到星武罗的话,夜羽思不禁瞇起眼,很怀疑的望着他。
这个男人又想做什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有良心的慰问她,还要送她礼物?
“礼物什么就不用了,既然你也知道辛苦,以后就别叫我去替你收帐。”想到过去半个多月她被折腾成什么样子,心里就很不痛快。
“我是相信妳的能力,相信妳一定可以办好这件事,才会让妳去的啊!”星武罗的手背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含笑的说。
夜羽思狠狠的瞪着他,心想,要不是为了想要夺回夜家堡的主权,她才不会在三年多前从师门学成下山后,和他订立了那个为他做事七年的约定,就是因为那个约定,让她不能拒绝他的要求。
三年多来,这个讨厌的男人挟着约定,指使她东奔西跑的为他处理过多少事务,想她身为夜家堡的少堡主,却不能全心经营自家产业,反而要被他驱使着为他卖命,每次回到宰相府和他回报事情处理的结果,她总是很不甘心。
看到她不满的神情,以及隐隐喷发怒焰的璀璨晶眸,那生气勃勃的冶艳模样,让星武罗眸里幽晦的光芒再度闪了闪。
“没办法,我分不开身,而且这件事,我只信任妳能为我去办好。”他似笑非笑的说。
夜羽思真想一掌拍在他那张俊帅到没有天理的脸上,这个长得比女人还美的男人真是可恶!他的意思是说,被他驱使去办事,她还得感谢他对她的信任吗?真是个自以为是到极点的混账男人!
“出问题的八个分号的信符,我都帮你收回来了,证据也都搜集全了,剩下的你自己动手,我可不负责帮别人清理门户。”她狠声说道。
这回她帮星武罗去收的帐并不是普通的帐,有外来的不明势力渗入奉德行,似乎想从这里瓦解玄衣宰相的力量,但是这件事很快就被星武罗发现了,可是他不动声色的等着对方的人马统统入驻了,才来个一网打尽。
听到她的话,星武罗只是笑,知道不管她对他表现出多么不满的态度,不过她一旦承诺过的事就必定办到。虽然表面上看来夜羽思一点都不听他的话,但是实际上她确实是他能信任的人之一。
“把木盒打开吧!”他口气转为坚定的说。
夜羽思咬了咬牙,知道这人固执起来的难缠,为了不要多生是非,她还是伸出雪白柔荑,将面前的木盒打开来。
一掀开盒盖,她脸色瞬变,“这是?”
盒子里躺着一把闪着幽紫光芒的弯刀,银色的刀柄处镶着紫色及红色的宝石,刀柄上的纹饰非常细致优美,光是看就能感受到这柄弯刀的美丽。
她缓缓的伸出手,拿起弯刀,刀柄与她的手掌弧度非常契合,重量也刚刚好,握起来很轻松,也很稳靠。
她将弯刀拿到自己的面前,仔细审视,那锋利的刀锋上有层层波浪形的刀纹,看得出这是一把经过能工巧匠精心锤炼的宝刀。
她忍不住站起身,走到空旷处,手一翻一转,就以手上的弯刀演练起师父传给她的精妙刀法──繁花落。
星武罗倚在榻上,欣赏着眼前如舞似魅的绝妙刀法,她优美的身形几乎笼罩在幽紫的刀光下,当代夜家堡的少堡主是个女人,还是个精通刀法的美人,可没几个人见过她出手,他就是少数能欣赏到她的英姿的男人。
演练完一整套刀法,感觉这把弯刀与她身体的契合度很高,越用越顺手,夜羽思也不禁露出惊喜的笑容。
“喜欢吗?”将舞完刀的美人拉回榻上坐着,星武罗拿起侍女送来的湿帕子,为她擦去额头的汗水,口气醇和的问。
整颗心都还在弯刀上,夜羽思根本没注意到他在做什么,发现这个可乘之机后,他的眸光沉了沉,将她更拉进自己的身边,头靠着她,望着她晶亮无比、隐隐透出兴奋之色的美丽眼眸。
“这是谁打造的?这把弯刀绝对是大师级的作品,你是怎么弄来的?”她就像是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口气急切的发问。
“这当然是大师级的作品,我可是托了好多关系,才让岚国的赫穆将军夫人答应打造这把弯刀的。”星武罗淡笑的回复她。
“岚国的赫穆将军夫人?!”夜羽思很吃惊,没想到他竟然可以请出那个传闻中技艺高超的锻冶师为她打造这把弯刀。“她不是不替外人打造兵器的吗?”
她听说自从那位锻冶师嫁给赫穆将军后,就成了赫穆家专门的冶剑师,从此不再帮外人打造兵器。
“所以才更有价值啊!”他依旧笑咪咪的说。
自从知道她想找一把更好的弯刀后,他就开始了这个计划,但还是足足花了快两年才得到这把宝刀。
夜羽思爱不释手的把玩手上的弯刀一会儿,突然感到怀疑的转头,质问道:“你为什么要送我这把宝刀?”
望着她戒备的神情,星武罗轻叹一声,“有什么为什么?我送妳一把宝刀不好吗?还是妳不喜欢这把刀?”
因为他过于温柔的语气而怔了下,她水蓝的眼眸闪了闪,然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毅然把宝刀推回他的面前,口气坚决的说:“无功不受禄,这么珍贵的礼物,我不能收。”
尽管她真的很喜欢这把宝刀,但是也判断得出来这把刀必定很贵重,她不想收下他送的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想,这个男人哪有这么好心?拿他一样东西,谁知道之后要付出什么代价啊?
“羽儿,妳不喜欢这把宝刀吗?”他口气讶异的问,可是费了许多心血才为她弄来这把刀的,他以为她会很喜欢。
“我……喜欢啊!”她在心里挣扎了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她喜欢,她真的很喜欢这把弯刀。
“那为什么不收下呢?因为是我送妳的东西,妳讨厌我到连收我送的礼物都不愿意了吗?”他低声询问,神态似笑非笑。
夜羽思吓了一跳,猛然抬起眼眸,望着他,有些迟疑的说:“我是讨厌你,不过没有小心眼到连收你送的礼物都讨厌,是这份礼物太贵重了,我收不起。”
什么能收,什么不能收,她还会分,一般他送给她的礼物多是皇帝所赐或朝臣来拜会送来的礼物,又或是他底下的商行送上来的,那种顺水人情,她收了不会觉得不安心,反正她也被他压榨得很可怜,就当补偿吧!
不过这种明显是他大费周章才弄来的宝物,她莫名的感到不敢收,总有种奇怪的不安,若收了会出事的。
“有什么收不起?在我身边,妳是最收得起的,羽儿,我知道这三年多来劳累妳甚多,就当我的一份心意,当我谢谢妳这些年来为我的付出,不行吗?”他语调沉醇的说。
无故热辣了脸,夜羽思皱起眉头,“什么这些年来我对你的付出?我就是照着我们的约定行事而已,难道你想赖皮?你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为你卖命七年,你就会还我夜家堡的主权。”
望着她认真的眼眸、绯红的小脸,星武罗的眸底幽光一闪,大掌轻轻抚上她的脸颊,语气低沉的问:“妳是故意听不懂,还是真的不懂呢?”
“什……什么不懂?星武罗,你别耍我!”她莫名的心慌意乱,伸出手,打掉他抚上她小脸的手。
“好,不懂就不懂吧!”他没有再逼问下去。
有些事情总是要慢慢来,他知道因为夜家堡的关系,她对他一直抱持着敌意,之前他没有闲暇能调解这个问题,不过今后他有的是时间来扭转她对他的错误看法。
“羽儿,我是真心想感谢你才打造了这把宝刀,你在我身边三年多,帮了我许多事情,你知道我从来不是吝啬的人,所以我真的不能送你一把宝刀吗?”他语气认真且无辜的问。
“你……”她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这把刀是为你特别打造的,我原本还以为你会很喜欢,但是现在你不愿意收下,那么这把刀又能给谁用呢?宝刀不能被善加使用,和废铁又有什么分别?我想赫穆夫人若是知道,也会很失望吧!她花了这么多心血打造出来的宝刀,却不能被人珍爱善用。”他颇为遗憾的说,眉梢还微微挑起,观察着身旁夜羽思的反应。
果不其然,她陷入迷惘、困惑里,直觉告诉自己,这把刀不能收,收了可能会让自己后悔莫及。
但是她又真的很喜欢这把刀,而且他说的话也很打动她,好不容易才能让耀炬大陆上赫赫有名的锻冶师为她打造宝刀,就这样退回,好像真的很过分。“那我跟你买。”她晶眸一亮,想到一个折衷的方法。
“不卖,我只送给你,绝对不卖,我又不缺钱。”他口气果断的说。
她也知道他不缺钱,咬着唇,看看宝刀,又看看他,心里挣扎了好久,才嗫嚅的开口,“谢谢你。”
见到夜羽思收下宝刀,星武罗的眼阵亮了起来。
收了他的东西,可就是他的人了,不过这话他当然没有说出口,这把宝刀是他和赫穆夫人承诺要送给他要求亲的女子定情用的,也是这样,赫穆夫人才肯为他打造这把宝刀,想到这里,他的笑容益发灿烂。
“我觉得你笑得越来越恐怖了,你又在盘算什么?”跟在他身边三年多,夜羽思早已知道这个人是满肚子的黑水,不知道他现在又在想什么诡计了?她不禁有些警戒起来。
“没有啊!我哪有盘算什么?我只是觉得高兴。羽儿,你可要随身带着这把宝刀喔!”他笑说。
“我当然会随身带着。”她点点头。
听到她会把他的定情信物随身带着,星武罗感到很满意。
突然,他又笑咪咪的问:“羽儿,你说这次是谁想对付我呢?”
“是谁想对付你?”夜羽思喃喃重复他的问题,想了想,抬起眼眸,望着他,“从那些人的背景查来,他们极可能是出自桑国,难道会是桑国皇帝主使的?”
桑国与魁国是数百年的仇敌,可是这些年来魁国越来越强盛,桑国当然不能忍受,搞破坏的小动作不断。
“呵呵……看来他们这次应该是打着除掉我,好让魁国朝政大乱的主意吧!”
魁国这十年来是依靠皇帝与宰相的通力合作才造就如今的强盛,但是想除掉一国皇帝的困难太大,牵扯也太多,相较之下,除掉-个宰相则简单多了,就是不少人都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因此想暗杀星武罗的刺客这些年来没中断过。
虽然她觉得星武罗就是个杀不死的祸害,要知道他本身的实力就很强大,底下又有不少奇人异士为他做事,对宰相府来说,刺客通常是来一个杀一个的,但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基于他们还有数年的合作关系和莫名其妙的心情,她开口提醒他,“你还是小心点吧!多调一些武斗门的人来京城护卫,只靠宰相府的人手,你们在明,他们在暗,很容易吃亏的。”
听着她难得认真的口气,星武罗绽出笑颜,口气有点欢喜的问:“羽儿是在为我担心吗?”
“我是怕你到时又惹了一堆麻烦要我去收拾。”她毫不客气对他泼冷水。谁会担心他了?爱臭美的男人!
“说得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今天羽儿就陪我好好研究一下桑国的动向好了。”他笑得宛如偷腥的猫儿,竟然假借这个借口,不顾她的反对,半强迫的把她卷到他的内书房里,与他一起研究桑国未来的可能动向。
其实研究是假的,他只是不想放她走,这一次他打算永远留下她。
接下来的日子,夜羽思感到非常苦恼。
她不明白,为什么星武罗要想尽各种名目,就是不放她离开?
她和他抗议,她放心不下夜家堡,一定要回去,他竟然让夜家堡的各主事将公务运上京城让她处理,也不肯放她走,这奇怪的举动教她不禁怀疑,他该不是想软禁她吧?
这个男人到底想做什么?
偏偏她打不过他,跑也跑不掉,这种被动的感觉让她感到很不安。
因此背着他,她不惜调动自己最得力的副手解浩进京,密谋了这次回堡的行动,趁着今日星武罗还没下朝,她打算离开宰相府,回去夜家堡。
因为他身为宰相,并不能随便离开京城,所以只要她能离开京城,就不怕他会追上来,她忌惮的是星武罗本人,若是其他人追来,她可不放在眼里。
而且这次进京,她发现星武罗竟安排了四个暗卫暗中跟着她。
她很讨厌这种被重重监视的感觉,他越是想要掌控她,她就越想从他的手掌中挣月兑,谁也不能控制她。
所以这几日她都关在院里处理公务,又借口事关夜家堡机密,将所有宰相府的人手摒除在她的院外,连护卫及服侍的人都换上她自己的人,这才阻绝了那些被派来监视她的耳目,加上星武罗都由着她,只命令暗卫们悄悄的守在院外,才让她的计划能顺利进行。
夜羽思让自己的侍女换上她的衣服,假扮成她,留在房里装着处理公务,她则扮成一名小厮,溜到厨房,藏身到一大早农户来送菜蔬的篷车里,这是解浩事先安排好来接应她的人车,就这样顺利的离开宰相府。
出府后,她立即换上一袭淡青色的男装,直奔城门口出城。
在城外和来接应她的手下们会合后,夜羽思领着马队,朝夜家堡的方向全力奔驰。
过没多久,有一匹快马追了上来。
追上来的属下神色凝重,似乎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禀告。
“发生什么事了?”夜羽思口气有些严厉的询问。
“禀少堡主,相爷遭到袭击了。”那人半跪在马前回报。
“遭到袭击?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她吓了一跳,星武罗遭受袭击不算奇事,但是她的属下会快马赶来禀报就一定是出什么问题了。
“是,相爷今天下朝后并没有直接回府,反而是往东华城门的方向而去,可是在路上他们遭遇了一批高手袭击,对方竟使用火雷,爆炸的威力惊人,伤了不少人,连相爷乘坐的轿子也炸烂了。”
听到星武罗的轿子被炸烂,夜羽思的脸色刷白,心想,怎么可能?是谁这么大胆,敢在魁国的皇城脚下用火雷袭击当朝宰相?
“那星武罗呢?他怎么了?”她连忙追问,虽然觉得那个男人不会这么轻易有事,不过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
“听说相爷受了重伤,已经送回府了,但目前还是生死不明。”那名属下低着头说话。
夜羽思不敢置信的攒起眉头,“他受重伤,生死不明?”
“是。”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越来越凌厉的气势,那名属下的头垂得更低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无法把星武罗和受重伤及生死不明这些话连接起来,那个人怎么会这么容易被人坑害了?
“你确定对方是用火雷攻击?”她又急着追问。
“是,崔执事说这么强大的爆炸威力,还是用扔掷的方式使用的火药,应该就是火雷没错,更进一步的消息,属下们已经去追查了。”
夜家堡向来以情报搜集见长,因此对海外番国来的各种奇珍异品也都有相当的研究。
夜羽思紧雏眉头,回想着她对火雷的了解。
火雷是来自海外番邦,价格非常高昂,爆炸的威力比耀炬大陆上原有的各种火药都强大许多,但是因为制作方式很特别,目前还没听到有人能仿制,因此火雷只能仰赖海外的商船送来,在耀炬大陆上能拥有火雷的人的数量非常少,且非权即贵,是谁能拥有火雷又不惜以火雷攻击星武罗?
桑国……她的脑中直接浮现这两个字。
该死!她之前就警告过他要小心了,为什么他下朝后不回府,还要乱跑?从皇宫到宰相府的路上设有重重戒备,除了星武罗的人马外,连皇帝都安排了禁军护卫,如果下朝后直接回府,想袭击宰相的机会非常渺小。
但她马上想到属下刚刚回报的东华城门,那不正是她今日出城的城门吗?难不成他是为了追她,所以没回府,才遭遇了这场袭击?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的脑袋一片轰然,再也无法坐视不管,无论如何她想先回宰相府确认他的生死,其他问题等之后再说。
“现在城门应该都关了,我身上有宰相府的信符,守城军士不会阻拦我进城,你们先守在城外,等可以进城后,就去城里据点等我进一步的指示。”夜羽思口气坚决的下达命令,一手扣住腰间的那把宝刀。
想到那人送她宝刀时露出的笑容,她的心猛然一揪,实在无法接受他现在竟处于生死不明的状态。
人家不是说“祸害一千年”吗?星武罗,你给我好好撑着!
她在内心怒喝着,扬鞭策马,就往京城的方向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