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慌忙走近,刘嬷嬷连忙递上丝帕盖住丁紫手腕,太医凝神沉眉半晌,松了一口气:“禀太后皇上,丁小姐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刚才失血过多所以身体很虚弱,调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现在只需要为丁小姐包扎即可。”许太医抹了把汗,这丁小姐可是救了太后的命啊,若是此时这么去了,他们这些太医同样好不了。
但此时太后看着丁紫那沾染了无数鲜血看不清原来肤色的手臂,沉眉点头,太医立即将方法告诉满月满园,由两人为丁紫包扎伤口,然而一切刚了齐太后退身刚要退下,太后平淡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在这皇宫之中,哀家中毒生死未卜,这小丫头为哀家医毒,却是怎么伤着的,难不成皇宫真进了大胆匪类,将她刺伤了?!”
顿时屋中静的落针可闻,怎么说?就说丁紫为了救太后的命,甘愿自毁身体,吊着命为她诊治,但是当场除了蓝青凌,无人愿意为丁紫治疗甚至连求请都不肯。难道要说这个倔强的女孩就是为太后医治花了太长的时间,然后失血多过晕了,若不是这女孩子身体够好,出这样多的血不止是晕迷,很有可能丧命!
这种话要怎么说出口,又怎么能说出口,皇帝面色沉郁眼神在丁紫身上流转一圈,还是没有言语。
“怎么,皇宫里的安全如此不堪了吗,那要那些侍卫干什么,皇家白养一群废物?”
听着太后不想就此罢了,皇帝沉默了下,望了皇后一眼才道:“丁姑娘自请为母后解毒,可是谁也不知道她医术如何,丁姑娘为母后灌水排毒未顾虑母后形象,二又以刀放血坏母后千金之躯,皇后担心母后安危,所以……丁姑娘便自毁身体以求与母后同生共死为母后解毒。”
事实就是如此,可是皇帝说完,大家都沉默了,望着面色平静的太后,心里却是紧张的半死。太后年轻时最是雷厉风行的性格,为人又是好强,晚年后她少理后宫争斗,威严虽在,但是大家似乎都忘记了这个女人的传奇了。
刘嬷嬷与满月满园已将丁紫包扎后先扶到床上,躺在太后身侧休息,太后此时靠着枕头,只是静静的听面,面上无喜无怒,眼神转至皇后身上,慈祥笑道:“皇后果然是个孝顺识大体的,你做的对。”
皇后却是身子一绷,立即跪下,低声道:“太后的安危是晚辈们最在乎的,儿臣只想太后长命百岁,丁姑娘救人法子太奇特,儿臣当时也是太关心太后的身体会更加受损,儿臣有错。”
太后笑意又深了一层,只是摇摇头,并未叫皇后起身,一双苍老却仿若历史悠久的古井般深久幽静眼瞳隐发几许光芒,冲着太医们道:“皇帝,皇宫里不养废物,这些太医们如此不济事,都堆出去砍了吧!”其实不用想,太后也能想象当时丁紫在救她的时候,这些太医是如此阻止的,皇后又是如此逼迫的,皇后是一国之母她不会轻易动,这些个太医却是死多少她都不在乎。
“噗咚!”
“噗咚!”
“噗咚!”
“太后饶命,老臣……老臣今后一定尽心尽力为太后效力,绝不会有半分差错。”
“太后饶命啊,此次主医不是微臣啊……”
“太后!”
便是在外面等候的太医们,此时也管不了其它的,全都冲进屋中跪下磕头求罪。
太后只是笑着模模丁紫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道:“你们也知道没有尽力吗?既然没有尽力就对不起皇帝给你们太医院的责任,对不起满朝文武将皇帝交到你们手中托付,更对不起我大齐百姓的信任。我这老太婆子身子又老又槽无所谓,哪个身娇玉贵的妃子有了事,被你们这一忽职耽误病情怎么办。皇宫中啊可是多久没有听到孩子的哭笑声了,该不会就是你们怠职所至吧,当年因流产去世的宫妃可也不少啊!”太后明明在笑,然而却令太医们觉得五雷轰顶,皇后跪在地上更是摇摇欲坠。
太后虽然没明说,还夸她做的对,可是跪着不让她起身,而且讽刺这些年来宫中怀孕宫妃经常莫名其妙的没有了,更是暗指皇宫女人太少了。如此,还不如太后狠狠骂她一顿,这样笑着剜她心窝子,不仅让她痛苦,更让她害怕。
“母后,是儿臣的不是,请母后责罚。”
太后继续笑道:“你端庄得体,有什么错,倒显得我这个老太婆无理取闹了。”
“不不不,是儿臣考虑不周,近日就会安排新人入宫选秀。”皇后额上滑下滚滚冷汗,刚才真不该记恨丁紫的居心,但她也没想到丁紫那样的办法可以救活太后啊,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择兵,夏贵妃脸色也不太好,却不敢在此时插话触霉头。
“你是皇后,想要为皇帝添充后宫选秀,就自己看着办吧。这些太医怎么还跪在这,没听到哀家刚才的话?”
太医们各个面如死灰,仿佛眼前已经看到死亡的颜色,皇帝见此眉头微皱,却尽量放缓语气:“母后众位太医此次却有怠职之嫌,可是必竟从医多年还是有些医术的,便是都将他们杀了,一时间也难以在全国各地找那么多医术了得的太医,到时候宫中有人生病受伤岂不是很困扰。”
“皇帝说的是,是我这老婆子想差了,若是将你们都杀了,这丁姑娘岂不是无人医治得死在我这,那这老婆子可冤枉死了,人家将我救活了自己却死掉,谁听到不让人寒心呢。哎!”
“丁姑娘一定会康复,并且健康成长的。”
“是啊是啊,丁小姐一脸福相是个有福的,一定不会有事了。”
“那就借众位太医的贵言了,你们的命可都是这位小姐给的,她若是出什么事,到时候哀家也帮不了你们啊。”
“太后所言极是,微臣绝对拼尽老命让丁姑娘尽快康复。”
“罢了,我累了,刘嬷嬷伺候我休息,其它人都下去吧。丁姑娘救哀家有功现在还昏迷不醒,就让她在哀家这养伤吧,刘嬷嬷出去跟她家人交待一声。”齐嬷嬷领命出去,而那些太医们各个吓的汗流夹背,身后一大片湿润,真如在地狱走一圈的恐惧,这事若是太后再坚持,他们必死无疑。皇宫会缺太医?只要一道皇旨下去,多少人挤破头想进来,怎么会缺,只是没做过的人不知道啊,所谓伴君如伴虎,这后宫也不比那只虎和善多少,处处让人胆战心惊,你不知道不小心得罪哪一位贵人,说不定第二天就死了!
“皇帝,这小姑娘救哀家一命也算对哀家有恩,这恩赐便有哀家自己下吧,只是如何下哀家要想想。”皇帝若有所思看了眼床上的丁紫,告退道,“母后体内毒虽解了大半,可还需要喝半个月的解药才可彻底清除,母后还要好好休养才是。”
“皇帝有心了,带着人都离开吧,哀家要沐浴了。”
皇帝带皇后破贵妃等宫妃离开太后寝殿,蓝青凌走的最慢,深深看了丁紫一眼,转身离开。
“哎,你这个丫头,竟然如此之狠,我果然没看错你!”模模丁紫的脸,太后眼中闪过抹温情,随即恢复成往日的平静,“给丁小姐收抬个房间,挨着哀家住就行,你们都仔细着照顾着,不能有半点错失。”
“是,奴婢省得!”满月满园立即应下,心里对丁紫是有着感激的,对丁紫的照顾自然会无比细心。
刘嬷嬷带着太后的最新消息来给等在长乐宫前的官员夫人小姐回禀,原来只是半信半疑,现在从刘嬷嬷口中知道丁紫真的救下太后后心里真是万般不是滋味,却是立即笑着向丁鹏王氏等人道喜,两人笑眯眯的应承着,乐的都看不到眼珠子,刘嬷嬷淡淡一看转身要走。
“刘嬷嬷,烦劳告诉一声紫儿可还好,为何没有跟您一起出来啊。”蓝老太君拄着拐杖被云希文云希雨扶过来,从担心到放松再到喜悦,蓝老太君子一放松,身子竟然有些发虚。
刘嬷嬷见护国候府众人神情,面上一笑:“丁小姐为救太后累及,太后醒后她便疲惫的睡着了,太后念着丁姑娘的救命之恩便想让她在宫中待上两日,也好观察下太后的身体,没几日就回了。”刘嬷嬷自然不能说丁紫为救太后自残身体,这话说出来只会让人觉得皇家太冷血无情,即便那是被皇后逼的,可是在外人看来皇后便是皇家儿媳妇,乃是一国之母,不到万不得已,那份皇后的身份也需顾忌的。至于那些太医可是刚死过一回的,又是长年待在宫中,自然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丁紫现在又不能离开,也只有说太累为由留下几日了。
蓝老太君明显不太信,眼中染上忧虑,刘嬷嬷笑着拉起蓝老太君的手说道:“丁小姐是个有福气的,蓝老太君无需担心,过几日一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外孙女。”
“刘嬷嬷这话说的极是,既然紫儿有这等医术能解了太后的毒,此时自然该守在太后身边照看一下,太后乃太祖母是一国之率,天下人之母,紫儿正好替天下担忧太后身体的朝臣百姓尽尽孝道。”王氏笑容满面的走过来插嘴道,那样子便像丁紫有这样的医术全是她这个祖母管教得当,让丁紫照料太后为其解毒完全是侍郎府的功劳。
刘嬷嬷只是撇了她一眼,对蓝老太君点头笑过,转身回到长乐宫。王氏一下被摞了脸面,面色沉的可怕。哼不过是太后身边一个狗奴才,以为能嚣张多少,她可是知道太后虽为官家女,却有着江湖儿女的义气与果断。紫儿既然救了她的性命,太后必然会对紫儿极好,到时候紫儿提些要求她自然也会答应,再说以太后的势力,提提鹏儿的官位有什么可难的,这可是板上订钉的事了!
蓝老太君冷冷看着周旋在各府中张扬笑着的王氏,不屑冷哼,如果太后的心思那么好猜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再说以紫儿的性格以及在侍郎府所受过的委屈,会让侍郎府得意,做梦!
皇上随后命皇后带着众府夫人小姐用餐,并传答皇上的话,今日本是为太后贺寿,太后现在体弱不能出席,今夜不设宴,众朝官以及各府家眷要到皇宫后河为太后点燃长明灯放出。
皇帝在后宫却是盘查起白天里太后接触的人物,一件不落,细无巨细严密审查。太后命虽是救回来了,中毒却是事实存在的大事,敢如此伤害太后绝不能活命。谁知道这事一查下来却是盘根错结,当日里所有人员物件经过盘查后,发现近日皇帝新宠刘嫔手上有烈女花的残渣,刘嫔自然声称无辜也连带牵扯出许多,两个昭容,三个修仪,更有甚者今天刘嫔与夏贵妃交谈过,夏贵妃夸刘嫔衣服漂亮还模过,而那衣服上正是落有烈女花残渣的重要证据,便是皇后也在与长乐宫时召见过刘嫔,这事越发复杂,若是真任刘嫔攀污下去,皆要受罚。最后以刘嫔主谋,其它查出的嫔妃皆以宫刑处死了结,太后知道后只是淡淡一笑。
“太后那侍郎老夫人王氏不是个好相与的。”报告完这些,刘嬷嬷又说起侍郎府的事。
“嗯……”太后闭着眼睛静静听着。
“在府里多次……便是在长乐宫上也不问缘由的……”刘嬷嬷一五一十将自己查到的消息事无巨事说明,未有半点添加也不减半分色彩,这便是她能多年伺候太后的主要原因之一,懂得谁是主子,主子要听的就不能有半句慌言。
“我正愁着该如何给恩赐,她倒是让我有了主意。”太后平静的道,扭头看向倚在寝室侧角的寿菊屏风,当日因为丁紫自残而喷了满面血水的屏风已经洗净,但那上面却似有着什么痕迹,永远也洗不掉了!
丁紫第二天才悠悠转醒,睁开朦胧的眼睛时,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前世大公主的身份,整个房间都带着奢华的贵气,屋子里龙涎香的气味甘甜扑鼻让人心神不禁迷醉放松。丁紫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在侍郎府,也不在护国候府,更不是在前世的公主闺房,她在大齐的皇宫中,之前的事在脑子里慢慢过一遍,她握紧双拳,不在意胳膊上的刺痛,微微一笑。
成功了,她真的成功了!
解了太后的毒,被皇家欠了恩情,这虽是福祸双至的事情,但只要她处理好,是目前对她最有利的办法了。
“丁小姐您醒了,肯定饿了吧,奴婢这就给您准备些吃食去,您再躺着休息会吧。”一道略显惊喜的声音传来,丁紫转头望过去,便是满月满园眼带惊喜的笑望着她,丁紫微微点头,满园立刻走出去准备,满月走过来细心的简查丁紫伤口为其上药查看额头全身是否发烫,略微松了口气道,“太后一直担心小姐的伤势,早上就让奴婢过来看了好几回了,您醒了太后一定很开心的。”
“可是丫头醒了。”满月话才说完,便听到门口的问声,房门从外推开,一身富丽的太后被刘嬷嬷和丫环扶着走进来,丁紫撩起被子便要起身,太后忙道,“别下床行礼了,躺着吧。”
丁紫却是执意在床上跪拜了太后,才由着满月扶着躺好,睡了一天丁紫的面色明显见好,虽然依旧苍白的很,可不会像以前好似睡着便醒不过来的透白,太后微微点头在一旁坐下:“此次真是辛苦你了,哀家心里清楚的很,你有心了。”
“太后哪里的话,您的安危关系甚广,是大齐的祖母,丁紫是大齐的一份子,自然是希望太后长命百岁的。”丁紫言语,比之在白云庵相遇时恭敬许多的道。
“别拿这些话来哄我这老婆子了,你才多大,若不是家在这里,对大齐又有多少感情呢。这次你舍命救我,好我都记下了,只是以后别跟我如此客套,我还是喜欢在白云庵中那个明知道我乃当朝太后,却不谦卑只有尊敬的丁紫。”丁紫深深望着太后,脸上扬起抹真诚的笑,猛然点头,“是,紫儿听命,太后以后可不要怪紫儿太没规据了啊。”说着还眨眨美目,样子有着几分俏皮。
太后点点头,笑声却是遮不了的,满园带着一些上好的补血粥,喂着丁紫吃了,前殿传来皇后夏贵妃等人前来问安的消息,太后皱眉本想直接打发走了,却是想了想起身离开。这些人如此殷勤不是没有道理的,丁紫自问虽不能完全了解太后的性格,但绝对不是个好欺负的主,这次她中毒事件,丁紫没有问,但显然不是原本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的事。这些人都是怕了,想必太后与皇帝也做了些事示过警了,宫中会平静一段时间,不过她也算是自跳进这个最复杂的权利漩涡。
吃过粥后,丁紫躺在床上,却是睡不着,睁着眼睛定定看着床顶一角,苦笑的扯动唇角。她以为这一切都是她想要的,并且一直没有思考过她会后悔的可能,因为这一切即使会将她推向矛盾复杂之地,却能保护住智儿,暂时没有人会对付智儿,在这周旋的期间,她有有自信势力可以迅速成长起来。
只是看看这个房间,怕是太后特意吩咐按照年轻女子装扮的吧,即便没有太后皇后房间那般的肃穆有气势却是不掩其奢华的一面,却有些像前世她公主房间。成为公主生在帝王家是她所改变不了的事实,这一次却是她自愿跳进来,怎么看都有点没事找事的感觉呢。自嘲的笑笑,一切随缘,便是她的接近是没有目的的,当初在皇宫她或许也会救下太后吧,医者父母心,只是不会用那么激进的办法震住所有人,为阻止太后之后做决定的后顾之忧。
闭上眼睛,没多久,丁紫呼吸平稳的睡着了,满园悄悄走进,看着床上丁紫眉头微皱似有清醒的迹象,不禁惊了下。这丁姑娘的警觉性未免太好了,若不是她身体不好极需睡眠,怕是已经醒了。简单查看了丁紫,见没有大碍满园这才离开,屋中一道淡淡叹息声响起又消失,好似没有存在过似的。
接下来的几天丁紫过的十分有有规律,吃了睡睡了吃,太后偶尔来看看,而她总算在身体已经恢复的九成情况下,通过满月满园这对充分听从太后命令并执行的大宫女手里获救下床,当呼吸到外面第一道新鲜空气时,丁紫竟然有些晃神,这感觉真是久违了啊。
在满月满园有些怨念的目光下,丁紫不禁收起满心的愉悦,微微抿起嘴角暗笑了一记,便去往太后的寝殿。至从那日解毒后太后每天要喝些解毒汤药,这些药每日自然要受到众太医的调配,比之原来不敢用重药,只敢以温和配方调养不同,丁紫当日那半月可好可是一个底线,若是之前不能将毒全部排出,他们性命还是难保。
说起来这些太医也很可怜,为后宫嫔妃不下重药,有病了以较温和的方子慢慢将病治好,虽说还会有成效可是却在拖时间。是药便有一定的副作用,这种法子也是慢慢熬坏身子的行为。只是太医们岂会不知道不懂,只是他们不敢吧,这是皇宫太医中的为官之道,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却一直是丁紫鄙视不屑的。
是夜,太后寑殿时却十分亮堂,丁紫与太后分坐两侧,身前摆着棋盘,两人正静静的观着棋盘对弈中。
刘嬷嬷有些惊奇的看着丁紫,心里有些意外。
她跟随太后几十年,最是清楚太后的本事,那绝对是少有人可及。便是这棋一样,当朝皇帝的棋艺一直难遇敌手,却少有人知道那就是太后手把手教出来的,可见这太后的棋艺是如何了不得了。丁紫与太后下了两盘,每一局都是愉在两子之内,她不过十三岁的年纪,哪来的阅历与心智与人如此斗智斗勇。想必这不止是刘嬷嬷自己疑惑,便是太后也不禁有些意外直瞅着丁紫瞧,最后却是摇头轻笑了记,更是专心下着棋。
“晾了侍郎府三日,明天哀家便会下懿旨给你赏赐了。”
丁紫眼神并没有移开棋盘,心里感慨太后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不凡女子。
前世里棋艺她可是总与父皇母后常下练出来的,到后期母后已经不是她对手,便是父皇若是她拼尽全力去下,胜负是谁还未可知。与太后前两盘棋,她本意是故意输上半子一子,没想到下着下着认真起来,却是拼的实力。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太后在皇宫沉婬这么多年,又帮着皇帝坐稳江山,还不是她能匹敌的,她有时候未免太过自信了些,这是太后棋盘里给她的暗示,她懂的!
有时候收敛锋芒是对的,软弱后迎头痛击也是对的,但没必要与对方正面撕破脸,背后捅刀子也需要极大的技术含量!笑着给人一刀,然后欣赏敌人惊骇绝望的神情,才是一种享受!
“为太后效劳是臣女应该做的,哪敢要什么赏赐呢,倒是侍郎府的人怕是等的有些急了。”
“无妨,好的赏赐只会让他们开心,多等几日又如何呢!”
“哒!”黑子落地,丁紫看了一眼,却是轻笑起来,“太后智勇无双,说的极是,臣女输了。”这一次却是输了半子,太后望着丁紫,眼中难掩一抹深思。
这个少女连她都难以看透,将来成就岂能小。太后不禁感慨,只要她有那个心,将来这大齐的皇后之位,非她莫属,可惜了……
侍郎府里众人这几日心里却颇有些复杂郁闷,当初从宫中出来,丁鹏和王氏那叫一个兴高采烈,简单兴奋的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便等着宫中传旨官的传旨,接受对侍郎府的赏赐,谁知道左等右等,从早上等到傍晚竟然连宫中半个人影也没有。王氏和丁鹏心里直泛嘀咕,照理说丁紫救了太后,太后肯定要论功行赏的,怎么这赏赐没下来呢。又想到当初太后中毒,虽然当天就醒过来,但是精神肯定不够好身子还虚,没有第二天下来赏赐也正常,可是连连等了三日都没有半点消息,不禁让他们十分灰心,灰心过后却是满心抱怨。
哼!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能如此怠慢,能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太后怎么没直接被毒死呢!丁紫当初逞什么能,乐颠颠上前救治,最后还不是什么都没捞到吗,简直白费功夫,多此一举!
相对丁鹏王氏的不满,府中其它姨娘庶女各个皆乐,现在丁紫还在宫中也没放过来,赏赐三天未下就说明八成是不会赏了,难不成丁紫在宫中失礼得罪太后让人生气了,这个好啊,最好死在宫里别回来了!
带着各异的心情,第四天时王氏还躺在床上晕晕未醒,突然耳边传来段嬷嬷的叫唤:“老夫人快起来,宫里的传旨官要到了,您快请啊,一会赶不上就遭了啊,老夫人快醒醒。”
王氏听着直皱眉,什么传旨官宫中根本没旨,什么!传旨官,王氏猛的瞪开眼睛,吓的段嬷嬷一哆嗦,却见王氏一个高跳起来,那身手灵活的根本不像个老人家:“快快伺候我穿衣,快点!”王氏这边忙活起来,侍郎府其它各院也不见消停。
朝庭的圣旨下传,需要全家人皆跪下听旨,便是马姨娘丁静等人不愿意不喜欢,但是这个过程必须得走,不然便是对朝庭的不敬。
众人打扮华丽,早早命人备了香案等候在府门外,远远的便看到一辆鎏金镶边垂流苏的马车落到众人眼中,众人双眼发热。便是马姨娘丁静等人虽不喜丁紫得赏,可她们也知道这赏赐少不了侍郎府的,最后最为得利的要属丁鹏,丁鹏官位一涨,她们便是庶女也是水涨船高,心里哪能不高兴。
马车停在侍郎府外,身边跟着一队的侍卫,车帘被架车的小太监揭起,一名身着管事太监服,样子颇有几分严厉的中年公公手捧圣旨走出,侍郎府众人立即跪拜,中年公公捧着圣旨直接进入侍郎府,被请至大厅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日前……”王氏第一次接圣旨,心里十分忐忑更多却是兴奋,可是这圣旨拉杂一大堆总说不到正题,不禁让她越来越没有耐心。总算听到赏字,王氏立即双眼发亮听着,“念在云齐柔教女有方,特赐一品诰命之名记入史册,特赐其女丁紫黄金千两,玛瑙两盒,极品珊瑚一对,上等绫罗绸锻每季四系花样各两匹……赐太后特属二品女官,随时听命随侍宫内,王氏教子女有方,赐上等护额十件,钦此谢恩一一”
王氏愣住了,原本的喜悦好似被一盆冷水当头罩下,她以为听错了,急忙问道:“公公圣旨说完了?就没有给侍郎府的其它赏赐?”
那公公双眼立即一瞪,尖锐的声音带着怒气喝道:“大胆刁妇,皇上龙威下旨于侍郎府已是最大恩赐,哪有你质问的资格,给我掌嘴。”太监话落,便有侍卫走进来拉扯着王氏便开打。
丁鹏听到这道圣旨也是愣愣的半天没回过神,怎么没有对他的赏赐,便是连死去的云齐柔都封了一品诰命,为什么没有他的赏赐,等他回过神来王氏已经在拉扯尖叫中被打了两巴掌,丁鹏惊的跳起来,连忙将身上玉佩荷包身上带着事先准备的银票一股脑全塞在中年太监手中:“公公见谅,微臣老母第一次接旨,心里最是激动以至失态,请公公原谅饶她无知就免了罚吧。”
中年太监掂掂手荷包中份量,又扫了眼银票数量这才缓了脸色:“好了,这只是个教训,在咱家面前这么说话还有的说,若是在皇上太后等贵人面前,这个刁妇已被拖出去斩了,你们好自为之。”中年太监冷哼一声,转头又道,“丁府大小姐丁紫院落在哪里,皇上赏赐特命咱家直接送入其院中入库记账,带路吧。”
“快快,带众位侍卫大哥过去,公公上位请。”丁鹏点头哈腰做小伏低状,那公公只是淡漠的点点头,便顺势上位坐下,府中丫环备了好茶好点心招待着。
“微臣还没问公公大名,不知道公公如里当差的啊。”丁鹏又道,他的官位一直升不上去,其中有一个关系也是他官中没人,这些太监身体残缺心灵扭曲,可是却是极有用处的。
中年太监撇了讨好的丁鹏,被打后蔫在一旁的王氏和府中姨娘庶女,端着茶杯撇撇飘浮的茶渣子,细细品了几口才道:“咱家名欢喜,在太后长乐宫伺候。”
丁鹏愣了下,本来这皇帝圣旨下传是有专门的外门公公的,如果是重要的事或是对亲近的人才叫随身太监传旨,怎么这一次让太后宫里的太监传旨,难道这是太后的意思?
不给丁鹏过多思考和追问的机会,送完赏赐的侍卫返回迎回欢喜一行便离开了,丁鹏一干人等将人送走,回到大厅时丁鹏越想越不对劲,望着刚着被打的母亲突然脑子灵光一闪,急色道:“娘,你在宫里都发生什么事了。”
一见欢喜公公一行人离开,王氏脸上早已被愤慨怒气燃烧,听丁鹏这一问便大骂道:“发生,能发生什么事,你娘我平时为人处事还错的了。这些狗奴才竟然如此欺辱朝庭官员之母,简直没把你放在眼中,找机会给我好好处理这个狗腌货!”
丁鹏听着王氏的怒言,却是直皱眉,沉思片刻坚持道:“娘你把进宫里发生的一五一十全告诉我!”丁鹏在前面陪着众朝官,后院的事虽也会传过去,却不是事事相传,便是传过去他那个职位也不见得够格听。
“还能有什么,好吧,还不就是……”王氏本是不愿意,但见丁鹏面色不好也怕误了什么事便将从进宫开始到太后中毒之后守在长乐宫的事都讲了一遍,当听到王氏在长乐宫打了丁紫一巴掌后,丁鹏面色越发阴郁。
“娘,你怎么如此糊涂!”丁鹏语气不好,这哪是平日里对她上恭下孝的儿子啊,是气的王氏胸脯起浮,恨不得拿起茶杯直接甩过去,但想着丁鹏今日的语气态度,再想到刚才那欢喜公公的样子作法也觉得好似事中有事,皱眉道,“我如何糊涂了,我自问没做错什么!”
丁鹏不禁冷看了王氏一眼,但又心觉自己不能太过才缓和了语气道:“娘先不说你在长乐宫那样的地方越过皇后亲自处罚紫儿已犯上大不敬之罪,皇后罚你不断磕头处罚。便是这回紫儿救治太后有功,那长乐宫本就是太后的地方,对当天的事太后岂会不知道。可她不但不赏儿子升官,也不赏你其它物件但赏你护额,你还不明白吗!太后这是念着紫儿救她有功,借机惩戒警示你呢,紫儿对太后有恩,她可不是谁随便能打的!”
本来一股子火的王氏瞪大眼睛,心里的火突然消失,转而被无边惶恐取代:“鹏儿你可是说真的,那……那太后不会再借机罚我吧!”
“娘放心,既然太后送您十条护额,已是警示便不会做其它的,必竟您是紫儿祖母她也不希望紫儿难做。不过娘你以后说话做事更要注意,尤其对紫儿可更要上心了。”其实丁鹏还没说,他现在也明白了那欢喜公公虽借由王氏质问圣旨一事不敬,实际上是代表了太后在打王氏。丁鹏之所以不说,也是他明白王氏的性格,若是她知道太后代丁紫打她,一定将这仇记在丁紫头上。现在丁紫可算是太后面前的红人,那随侍女官不需常年在宫中伺候,可是却可听令随传进宫。
大齐不是没有女官,但那些女官都是常年待在宫中,生老病死都不可出宫的,便是有那个名号实际上不行事。倒是丁紫这女官还被扬名为太后专属,且为二品。二品女官跟外朝正三品官员等级差不多,便是他现在见到丁紫也需行礼,再加上不用常年待在宫中伺候,丁紫的婚嫁都是还是可以选择的。
丁鹏想的可比王氏远一些,从他听到丁紫被赐为二品发官时,他便有一个想法在酝酿着。他这个大女儿将来总要宫里宫外的跑,皇上也是个孝子,时常出入长乐宫,两人岂会没有见面的机会。以丁紫如今的相貌,秀外慧中端庄大气,即便年龄小了些,却是不防男子动心啊。若是丁紫入朝为妃,那才真正是侍郎府如日中天的时候,现今他官位没涨那是因为他娘一糊涂办了错事,让太后恼了。可若丁紫成了妃,他便是嫡嫡亲的国舅爷,皇上就是他的女婿,女婿为丈人谋利那是再正常不过的,到时候紫儿吹吹枕边风,他要什么富贵没有!
只是丁鹏在意不说,不代表别人不将太后是为丁紫打骂王氏的事说出来。
安静立在一边的白姨娘眼中闪动,而她侧身的丁安,眼里再难掩恨与不甘,至从宫中回来之后,丁安发现她难像以前那样压抑自己。或许是丁紫的识破后马姨娘也认清她们的面目,觉得没必要在这些人面前再装,她发现心中对恨意已难以消减压抑。
丁紫凭什么!想借机爬龙床,她也配!那份孤傲哪个男人受的了!只不过丁紫的这分荣耀,倒是让丁安有了另一份算计,想到这,她眼中的恨意也渐渐消退了一些。
马姨娘等人听到丁紫的赏赐却羡慕嫉妒居多。
十日后,丁紫病情痊愈,太后的中毒迹象也已经完全消除,丁紫被一队御林军风光无限的送回侍郎府,太后又是借机赏了几件赏玩的好东西,丁紫直接让喜儿送回紫竹院里。
刚来到寿安堂,便见王氏阴沉着脸看着他,她身侧是马姨娘一干人等,便是方姨娘也在,她在府中的敌人全部在此,一个不少!
王氏见丁紫从宫中出来面色红润,皮肤好似又滑上几分,周身上下贵气更重,想到前几日所受的屈辱与打骂,气的不打一处来:“还不给我跪下,你个不孝之女,来人啊,给我拉下去重要五十大板!”
丁紫冷笑,怎么,她当了女官一进门就给她个下马威啊。
可惜了,这些人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以为王氏仗着是她祖母就能对她呼来喝去了,异想天开!
面上丁紫却装出惶恐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住的道:“祖母是谁气着您了,告诉紫儿,紫儿替你狠狠抽她耳光子!”这话简单直是直接往王氏心口刺刀子,王氏气的一口气没上来,连连咳嗽起来,让段嬷嬷好一顿安抚这才减消了一些火气。
丁安走上前,柔柔看着丁紫,很是为难的道:“姐姐你怎么能如此说话呢,你可不知道你这些日子不在府中,祖母是多么的担心你啊,她是吃不下睡不着的就怕你在宫中遇到哪个刁难的,便是遇到过不去的羞辱她都忍下来了。可是姐姐你明知道……你明知道之前发生的事,还一上来便是这句,这不是直接拿刀子捅祖母胸口吗,难道你如今得了赏赐便不将祖母放在眼里了吗!”这指责意味十分浓烈,却深得王氏的心,激起了她所有的怨气。
“就是就是,姐姐你未免有些一富贵就忘记穷亲戚了,但祖母可不是你的穷亲戚,她可是你亲祖母,府中嫡女就你一个,祖母平时可最疼你了。你怎么能反过来如此对祖母了,这也太不孝顺了,传出去不是打着太后的脸面吗!”丁宁儿也顺势接话,说的却是更为严厉,丁紫的富贵都是太后给的,若是她敢给太后脸上抹黑,以前的富贵不但不复存在,反而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惩罚。
丁紫心中一紧,脸上轻笑,看起来今日之事不会善罢甘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