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全国之力?怎么倾?甘洛江的税赋占了全大周的一半,甘洛江的粮食占了整个大周的三分之二,曾太傅到是说说,少了这三分之二的粮食,多了数十万的饥民,这全国之力出自何处?”萧仲纥毫不留情的问到。
曾太傅拱拱手冷笑道,“甘洛江畔全都被淹了吗?不过就淹了沿江的几座城市,其余各地却也是有出产的。可命沿途富户官府,开府库,周济灾民,富户也应开仓放粮,可保万无一失。”
萧仲纥淡淡的道,“府库本就空虚,杯水车薪而已,可以依靠的不过是那些富户而已,曾太傅能保证那些富户愿意拿出家中的积余?”
曾太傅道,“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自当倾尽全力!”
萧仲纥笑了,朝堂上不少的人也暗暗的笑了,连皇帝也有些叹息,若是各地的富户能做到如此,大周朝又哪儿来的那么多的勾结权贵,又哪儿来的那么多人欺压百姓?贪官污吏杀之不尽,求的不过是钱权两个字,富户们即便有心救助,饿的失了魂的人,天知道会作出什么事来。
萧仲纥笑着问道,“好吧,即便如此,曾太傅可否告知老夫,那军饷军粮又该出自何处?”
曾太傅一滞,痛心疾首的道,“从没有受灾之地来!全国上下节衣缩食,难道就驱逐不了几个蛮夷小国么?”
少年皇帝吸了口气,曾太傅的话虽然有失偏颇。却是大周如今唯一可以走地道路,举全国之力,驱逐外敌,议和,是想都不能想的事。
萧仲纥看见了少年皇帝的脸色,丝毫没有犹豫的走到曾太傅面前,“大鲜不提。南蛮拥兵二十万,北沂散乱也有数万能征善战的铁骑。西邵国五十万雄兵还在我西部盘横,又有源源不断的兵力送来,这便是曾太傅所谓的蛮夷小国?自战争开始,到如今,已经打了整整地五个月,原本充盈的国库打地一干二净,那是我大周倾全国之力用十年功夫积攒下来的。曾太傅以为倾全国之力能坚持多久?”
曾太傅冷哼一声,“自古便有一说,藏富于民,这十年我大周百姓不愁吃穿用度,个别地方有贪官污吏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不过,民间殷富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萧太师,这可是您的功劳。您自然不会不知道如今大周百姓与十年前想比该是如何吧?”
萧仲纥突然觉得好笑,在这个时候被提及自己的功勋,真真是天大的嘲讽,厉声喝道,“曾太傅的意思是想让我大周地百姓回到十年前的光景吗?”。
曾太傅别过脸,望着御座上的皇帝。高声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我大周将士保家卫国,若没有这些将士,便没有他们十年的安宁!何况,与三国接壤之地的百姓也是我大周的百姓,皇上忍心就如此置之不理了吗?”。
户部尚书于弄人冷哼一声,“曾太傅要不要瞧瞧各地的折子?不是要钱便是要粮,这些日子已经是东拼西凑了,要不。您老给我弄点银子粮草?不要多了。凑够三军一个月的粮饷便行,只要您能凑足了。剩下地本官去想办法!”
曾太傅一摔袖子厉色道,“这有何难?我大周地大物博,区区几十万石粮草自然不在话下!”
兵部尚书苏彦田哈哈大笑起来,“曾太傅要不要试试能不能在一月之内将外敌尽数退去?”顿了顿,脸色一板道,“要是曾太傅能有此能耐,我这兵部尚书的位置也该让贤了。”
于弄人点点头,“是极,我这户部尚书的位置也当虚位以待。”
刑部尚书郑启明扮惯了黑脸,此刻倒是笑呵呵的演起了好人,“如此甚好,本官倒是可做个见证。”
“胡闹!”柳清泉在一旁早就看不下去了,不过佟老太师让他们不要插话,眼见皇帝就要暴怒,连忙出来打断几人,“这尚书是皇上亲命,岂是想做便做,不想做便不做的!”
于弄人捋着胡须笑道,“本官只是在想,若是曾太傅能操办好这几件本官无法操办的事,自然是比本官有才,本官自然该虚位以待,让贤了。”
苏彦田亦道,“本官无能,无法在一月之内退敌,曾太傅大才,本官佩服不已,亦愿虚位以待。”
这情形就是兵部尚书与户部尚书都打算撒丫子不干了,这两个位置本来是极重要地位置,不过如今的局面是成了烫手的山芋,谁上去铁定讨不到好处,自然此刻也没有谁会去为了这两个位置而争夺,唯恐壁纸而不及,又怎么会去参合。
“老匹夫!皇上与你尚书之位可不是与你做儿戏用的!”曾太傅骂道。
萧仲纥挡在两位尚书身前,厉色喝道,“书生误国!曾太傅若是真有办法,何不说出来让皇上听听?举全国之力,这事儿谁去办?增税赋?加民役?还是让那些富户自动自觉的捐出家产?只能徒增民怨而已!曾太傅是嫌局面还不够乱吗?”。
曾太傅气的吹胡子瞪眼,指着萧仲纥的鼻子骂道,“总比你通敌叛国出卖我大周国土来的好!”
萧仲纥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众大臣都被曾太傅这番话震的哑口无言。看着殿下地众位大臣,少年皇帝气地脸色泛红,这萧党,是铁了心要逼迫他议和了。只是这曾太傅的想法却是有些不切实际。
佟承乾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来,拱拱手道,“皇上,如今大周地局面举步维艰,不若借粮吧!”
少年皇帝大喜过望的看着佟承乾,随即眼光又黯淡了下来,“借粮?从何处借?如今大周四面不是大海便是敌国,与我国交好的国家相隔甚远,即便借到粮草,能不能及时运回来,怎么运回来,都是极大的一个问题。”
佟承乾低头道,“一面从民间征集,一面从他国借粮。”
萧仲纥不语,少年皇帝想了想,又问道,“当派谁去?又当向哪国借?”
佟承乾道,“北方,宁大学士学识渊博,能言善辩,且通其语言,自然是最好的人选。”
北方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西边有大漠阻扰,南方在南蛮背后都是几个小国,皆是穷困潦倒,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唯有北沂背后有一个大国稍微富饶,且常年受北沂所扰。
如今北方的战局是最为稳定的,北沂人本就是游牧民族,又经历连番的大战,如今都是小规模的局部战争,再也难以聚集起大量的兵力,运送粮草一事明显容易的多,只是,北方那个国家自视甚高,一向与大周不太合得来,上次派使者来大周的挑衅时候,被萧仲纥嘲笑了一番,灰溜溜的回去了,这次大周要去借粮,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
萧仲纥但笑不语,这事儿佟家提议,自然佟家得一手揽下来,就连曾太傅也是眉毛耸动了两下,却也不好拆台,但凡是有希望,总归还是要努力一下的嘛。
少年皇帝见众人今日就像是突然哑巴了一般,知道事情也唯有如此一途了,宁不凡眼见皇帝就要答应下来,这事儿又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咳嗽了两声,做老迈态走出人群,“皇上,咳咳……老臣近日偶感风寒……咳咳……”
宁不凡少有偷奸耍滑的时候,这次竟然退避不肯前去,宁不凡在朝中虽没有敌人,却也同样意味着其没有朋友,众人心中虽尊敬他,在利益面前却是不肯为之帮忙的,萧仲纥笑呵呵的走出来拉着宁不凡的手道,“宁大学士,真是为难你了,带着重病上朝,还要为国事奔波劳碌,难道我大周就没有人了吗?”。
说着,目光环视一周,官员们一个个遇上萧仲纥的目光纷纷低下头去,奉皇命去借粮,借到了大功,借不到便是大过,便是办事无能,谁也不乐意摊上这么个十拿九稳办不成的差事。
少年皇帝心知这是为难宁不凡了,摆摆手道,“罢了,佟爱卿既然提议,必是心中有了定计,你去寻个妥当的人来办此事吧。曾太傅的提议,写到折子上来与朕瞧瞧,甘洛江的水患不可耽误,从上京抽调一万人马过去,萧太师看看还能拿出多少粮食来,先安抚灾民吧。”
魏矢廉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那甘洛江对岸的大军当如何是好?”
百里征此刻正在甘洛江对岸抵御朱家君,十万人马都盼着粮草早日送到,几日前便已经快要断炊,如今水患一发,一条江隔绝了对岸的生机。
不待少年皇帝搭话,萧仲纥笑道,“隔着甘洛江的滔滔江水,想送粮饷过去也是无法,曾太傅不是说要募集民间的粮草么,甘洛江对岸也不算贫瘠,此事依臣之见,不若交由曾太傅办理。”
事到如今,已经乱成一团乱麻,千头万绪的根本理不清楚,一事事的勉强应对过去,也算的上不错,少年皇帝点点头道,“那就有劳曾太傅了,朕命你为钦差大臣,到各地就近募集粮饷,以备军资。”
少年皇帝说完便要退朝,丝毫没理会曾太傅的一张苦脸,钦差大臣不过是个名号,没兵没权倒是把整个大周上百万的军队的粮饷都搁他一个人肩上了,萧党一干人等嘲弄的瞧着他,曾太傅冷哼了一声,大步向外走去,既然提议此事,他还是有五分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