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瞥了佟承乾一眼,轻轻的叹息,凌霄则是在纳闷那些一直以曾太傅为首的清流如今都去了哪儿了,其实是凌霄误会了,清流一系一向不受重用,官职不高,就连曾太傅也就是个虚衔,并没有负责什么大事,一个个都一穷二白的,自家都快揭不开锅了,皇帝在朝堂上开了口暗示,众人把银子一送,基本上真真的两袖清风,此刻手上即便有些松动的,也存着心思要再观望一下,毕竟,今天的状况确实有些诡异。
人群突然一阵涌动,一个脸色红润,胖呼呼的官员一手拨开众人,钻了出来,凌霄定睛一看,那官员的体型实在是可笑,一人的胳膊比别人的大腿还粗上一圈,下巴有三层,有向第四层发展的趋势,跟弥勒佛似的胸口两块,肚子高高凸起,从侧面看与从正面瞧都差不多的宽度,偏偏这人还长的极矮,手短脚短不说,整个人跟个球体似的,最可乐的还是那张脸,一双眼根本就剩下一条缝隙了,两颊嘟的老高,下巴突出,愣是把一张嘴承托的像樱桃小口,烛火闪耀间,那嘴上光泽闪动,像是吃了忘记擦嘴了。
那官员不过是七品的官服,众人被他推开先是有些恼怒,一瞧是他,又恢复了麻木的神色,那官员动作笨拙的上得前来,有瞧不下去的人,偷偷的扶了他一把,五短的腿便扑通一声跪下去。
跪下去还好,可惜这身子实在跟球体没多大的区别。差点就要在地上咕噜起来了,凌霄本有些恼怒,瞧到这里却是轻轻地笑了起来,问道,“你是何人?怎得在圣上面前如此失礼?”
那官员模样长的可笑,却生就了一副好嗓子,一开口便让人眼睛一亮。“启禀娘娘,微臣是祀祭署奉祀。金奉先。臣不才,才疏学浅,得皇上赏识,月兑了贱级,并特允家父继续经商,如今我大周为难之际,臣不敢藏私。与家父商议后,决意拿出一半家产支持皇上讨伐叛逆,驱逐外敌!”
金奉先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若是论大周朝最有钱的人家是谁的话,无疑金家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
这金家人虽然有钱,却是贱籍。世代不得为官,朝中的上下都受了金家不少的好处,好处拿多了,自然要满足一下金家人地想念,可有可无的上了份折子,与他家讨了个不太重要地官职。说起来,祀祭署是个肥缺,却不是什么要职,这点油水在金家人眼里不算什么,唯一的好处就是够清闲,基本上该办的事自然有懂的人去办,金家么,也就终于月兑了贱籍,过了一把官爷的瘾。
本来,事情就这么了解了。皆大欢喜。却是没有人想到,金家人远远不能满足如今的局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讨好皇帝,并且拿出一半的家产,这实在是让人心惊。
什么叫富可敌国?瞧瞧那金奉先地打扮便知道了,虽然身上的用度没一样是超出律例的,偏偏都要比别人精致上数分,一瞧便知道所费不菲,这金家人也豪气,别人只要多瞧上几眼,便能摘下来送人,一掷千金不过如此。
却是没有人想到,原来金家人还有如此的想念。
凌霄一听金奉先的名字,便知道他是谁了,瞧了瞧他的身形,果然与外间传言一致,少年皇帝却是有些茫然,在深宫之中自然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儿,凌霄问道,“金奉先,你家资几何?”
金奉先磕头道,“回娘娘,几千万两银子还是凑的出来地。”
少年皇帝这才倒吸了一口凉气,凌霄笑道,“人皆道,财不露白,你就不怕本宫听了便要你全部献出来?”
金奉先到也是个可喜的人儿,“臣不敢不与!心甘情愿!家父常言,无国哪儿有家?微臣家中行商上百年,大周强,在外行商便无人敢欺我,盈利也多,大周弱,便人人皆想来占便宜,所得极少还要被人瓜分去大半。银子没了,只要大周强盛起来,咱们再赚便是,若是大周没了,留着银子也不过为自己添祸端,为他人做嫁衣裳!”
“说的好!”皇太后喝道,“一介女流也知道这些道理,一介草民也明白这些道理,偏偏咱们这朝堂上的诸位大人,却是不知道心是被什么迷糊了,国家危难之际,还在计较个人得失,大周若是亡了,诸位又该当如何?”
皇太后说完一摔衣袖便离开了,少年皇帝但笑不语,凌霄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不经意的时候微微地点了点头,十多个官员同时步出人群,朗声道,“臣不才,也算家有薄产,愿献与我皇,以充军资!”
几个开国老臣之后见状亦然站了出来,道,“当年先祖跟随太祖皇帝浴血沙场,连性命也可不要,又怎会在乎区区钱粮,如今大周有难,咱们这几个世代受大周恩惠的功臣之后也不可落于人后。”
凌霄点点头道,“魏大学士,此事还是由你操劳一下,代为记录吧。”魏矢廉突然被点名,惊了一下,这才走出来双眼有些泛红的道,“谨尊皇后娘娘懿旨!”
凌霄又对在场的众人道,“诸位大人都是一片拳拳报国之心,皇上,太后以及本宫心中都明白,无论多寡,皇上心中自是有数的,这御花园被刺客一闹,此刻却是血腥味儿刺鼻的紧,依本宫所见,此刻便散了吧,皇上受了惊,还需早早休息。”
凌霄对少年皇帝使了个眼色,少年皇帝会意的摆摆手道,“如此便散了吧!”
说罢,拉起凌霄的手便转身离去,众人到了此刻巴不得早早离去,见少年皇帝与凌霄一离开,心中却是没能轻松多少,相互间交换了许多眼色,个个皆是愁眉苦脸,到是那胖乎乎的金奉先虽然在地上跪了半天,却是一张脸笑的跟弥勒佛似地,随便拽住两个侍卫,爬起来便乐呵呵地向魏矢廉走过去,众人对此人是又爱又恨,偏偏知道今日的事又怪不得他,谁也想不到堂堂大周地皇帝,竟然让一个女人出头来向大臣要钱,这事儿,是皇帝该做的事儿吗?各种酸楚只能自己品尝。
那金奉先走到魏矢廉面前便道,“魏大学士,俺家到底有多少钱俺爹也不清楚,这两日俺爹正在召集各地的账房管事,待俺弄清楚了再说成不?俺先让人给送一百万两过来,其余的银子等从各地运来了,再交予魏大学士。”
旁边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金家果然财大气粗,便是在上京城也能有一百万的现银。”
那金奉先扭过头去笑呵呵的道,“俺家钱庄的钱呗,郑大人也存了不少在俺家钱庄,放心,您的银子只要您来取,一文都不会少,俺爹说了,做生意,讲的就是个诚信。再说了,现在就算把这些钱都花光了,只要大周强大起来,还愁赚不回来么?那玩意儿放哪儿用不着,也就是个死物!”
这金奉先一根软钉子让那郑大人碰的生疼,后半句话却是让人眼睛一亮,金家出了名的不做亏本生意,这话在理啊~金家老爷子的眼光可是让人敬佩的,这辈子,除了天灾,还真没出过什么岔子。
众人心思变幻,凌霄这边又是另一番光景,少年皇帝拉着凌霄在夜色中走了许久,两人走的极快,后面的宫人被小廉子与月裳拦了下来,只是在远处慢悠悠的跟着,并不上前去打扰两人。
凌霄一双脚走的有些生疼,却是不敢做声,少年皇帝的手将她的手握的很紧,紧的冒出了丝丝的汗迹,凌霄心中有些发虚,今天这么做,有些越俎代庖的嫌疑,其实,这些事完全可以由少年皇帝来做的,凌霄站出来,不过是因为某些私心罢了,不管少年皇帝此刻有没有想到,日后必然也是会想到的,她面对的是一个君王,而不是一个邻家少年。
走了许久,少年皇帝听见身后越发急促的呼吸声,猛然回过头,凌霄一时来不及停步,一下子撞了上去,少年皇帝身体晃了晃,向后倒去,凌霄也是一坐到地上,还好脚下是软软的青草地,不过,还是传来一阵疼痛,却是顾不得自己,一边喘息一边问道,“皇上,您没事吧?”
少年皇帝闷闷的道,“没事,没事!”也是呼吸急促。
凌霄模索着爬了过去,却是被少年皇帝一把拉入怀中,“别动,朕实在是走不动了,歇会儿吧!”
凌霄闻言笑了起来,看来少年皇帝不过是太高兴了,单是一个金家,便可以让大周的燃眉之急变的不那么急迫,而皇帝是喜不能行于外的,所以才会拖着凌霄走的这般急切。
“谢谢你!”少年皇帝低低的道,胸口随着嗓音起伏,凌霄微微一愣,一阵绞痛从下月复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