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所有人里面,好像就你没事吧?”
见到大吉脸上的伤还没好,朱昌有点好笑。但当目光瞄向平安时,这家伙的完好无损,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少…少爷…”噗通一声,刚刚站起来的平安双膝一软,忍不住又跪了下去。
护主不力已经是个大罪了,主人受伤,奴仆却一点事都没有,这意味着什么?
“少爷…昨天奴才也想去救少爷的,奈何对方武功太高,奴才还没近身,就被一脚踢开了…”
“然后呢?”
“然后…”
“然后你就眼光光看着本少爷被打,是么?”
“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奴才当时…当时…”
“哼!像你这样贪生怕死的奴才,本少爷要来何用?”
“少爷饶命…”
“大吉,你说应该如何处置他好?”
“这…”大吉想不到朱昌会把这个问题丢给自己,一时间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少爷…平安一向尽心侍候主人,从不懈怠,昨日只是…只是一时害怕,才会有所退缩,求少爷饶过他这一回吧?”
“哼!”
说到底,平安大吉只是奴仆,指望他们在危急关头能保护自己,本就不切实际。因此,朱昌也并没有真个要责罚他们的意思。
“现在,本少爷有个任务交给你们,做得好了,不但不用责罚,还重重有赏。如若不然…哼哼!”
“是…请少爷吩咐。”从地上爬起来后,平安才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时候起,这个6岁的小王爷也这么可怕了?
“那三个人打了本少爷,如今却还逍遥法外,不将他们抓回来,难泄我心头之恨。我要你们十日内,给我把人找出来。”
“啊?”两人一面为难地对视一眼,大吉支吾道:“少爷…这事…王妃已经派人去办了。听说岳州衙门方面,也正四处拿人。我们…奴才们只是区区两个下人,这事不好插手,也无从插手啊。”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愿意?”不经不觉间,朱昌眼中已经隐透出了一股凶光。而这样的眼神出现在一个6岁孩童身上,实在怪异。
平安大吉两人对上这样的眼神也吓得不轻,慌忙低下了头。
平安毕竟才刚刚逃过责罚,知机地道:“少爷有命,奴才不敢有违!”
“唔…”收回目光,朱昌淡淡地道:“虽然不知道后面那对男女的身份,但那钟秀娥应该不难找。看她的衣装,肯定不会是路过本地之人。还有,从她口中,也知道那绿衣女子叫芸芸。有这么多线索,如果你们还不能把人给我找到…留着也没用了。”
“是是…奴才必定尽展所能,不让少爷失望。”
在床上又爬了两天,期间,由小桃换了几次药,伤处的痛楚才渐渐轻了。
由于那绿衣女子出手之时,手中隐含内力,朱昌除了皮肉肿痛之外,也无可避免地受了点内伤。
为免他身体留下祸根,以及能够尽快复原,信王爷专程派了一个内家高手来为他运功疗伤。
此人年若三十,名字叫姚胜天,喜欢作书生打扮。听说江湖上还有个外号,叫什么“圣手书生”什么的。他乃信王收罗的,用于护身的武林高手。
听说他的武功比护卫长厉害得多,朱昌便生起了好奇心。于是,每次他来为自己运气疏通经脉的时候,都要拉着他问这问那。
“姚叔叔,你的武功这么厉害,是跟谁学的啊?”
姚胜天面相本来不错,但眼角外斜看起来有点像狐狸,因此总让人感觉邪气十足。而从他这两日来的侃侃而谈之中,朱昌对他的性格也算是模了个四四六六了。
四个字--贪财!
其实想想也是,这个世界上,真有本事而又自命清高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投靠别人?虽然,如今的江湖,已经不是以前的江湖了。
说到这里,就要先说说如今的江湖形势。
众所周知,明朝的刑律一向严酷。对老百姓是残暴,动不动就株连九族什么的。对官僚王侯更是监管严密,提防造反。这些,从早期的锦衣卫,到后期的东厂、西厂,就不难体会了。
而说到武林中人,则更多的是忌惮。据说,在明朝早期,朱元璋时代开始,就曾经一度发起“江湖禁武令”。
凡习武之人和江湖大派,必须宣誓效忠朝廷,受朝廷管制,否则一律取缔和灭杀。
为此,那阵时期的江湖,当真是腥风血雨,风雨飘摇。因不服而死在锦衣卫手中的江湖人士,不知凡几。
像少林、武当那样的武林大派,武功的发祥地,为保门派根基,也不得不屈身低头,至少表面上接受了朝廷编制。而在那之后,他们不再以武林人士自居,也不再活跃于江湖事务。对外更是宣称,要专心修禅学道,专心发展道统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江湖终究变得萧条。中华武术,甚至因此而走向没落。
虽然在消灭一些“反叛人士”的同时,锦衣卫也奉命收集那些武林绝学。但随着小门派的湮灭,独行侠客的被诛,一些曾经盛极一时的独门武功、江湖绝学,也因此而失传了。
如此,十数年下来,武林变得前所未有的萧条和安宁。直至,某一任稍有仁德的皇帝觉得,再如此下去,中华武学将彻底湮灭了。于是,终于撤销了这个“江湖禁武令”。
之后,又经过了十数年的缓慢发展,武林才又渐渐热火起来。只是比起从前,不管是门派数量,还是武功的类别,精深程度什么的,却是大为不如了。
缓缓收功,从朱昌身上撤下手掌,姚盛天结束了这次的运功疗伤。
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对朱昌客气地道:“小王爷过奖了,在下这点微末道行,在江湖中,也只能算是二三流罢了。而在下所修的《云影功》却是自己琢磨着学的。”
“哦!二三流就这么厉害了,那一流的,岂不是会飞了?”
看着朱昌貌似天真无邪的面容,姚胜天自负地道:“内功和招式并非在下所长,在下这《云影功》所擅长的,正是轻功。单这轻身功夫而论,哪怕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也未必能追得上在下呢!”
“哇…轻功,是不是能在天上飞的那种?姚叔叔,能不能让我看看?”
毕竟是中国人,对这传说中的中华武学,朱昌也是憧憬已久的。听说真有这东东,哪有不见识见识的道理?
“呵呵…小王爷有伤在身,还是改日再说吧!”说罢,姚盛天起身就欲离开。
“姚叔叔先别走啊,我好闷,跟我聊聊天好么?说说你那个外号是怎么回事。”
姚胜天是个贪财之徒,既然投靠了信王府,自然希望能巴结上这些权贵的。见朱昌对自己这么赏识,也感到高兴。于是,重新坐下后,便尽力满足起他的好奇心来。
如此,又过了几日,有姚胜天这个内家“高手”相助,朱昌的伤势大好,已经能够下床,并活动自如了。
这天一大早,他就拉着姚胜天在自家满园门口,让他展示起武功来。
姚胜天果然如他口中所说,轻功厉害得不成话,脚下微微运劲,人便如法拉利一般,在院子里狂飙起来。
尽力追着那抹身影晃着小脑袋看了片刻,朱昌便有点头晕眼花了。不得已之下,只好叫他停了下来。
“姚叔叔,你好厉害,我都看不到你的人了。你跑得这么快,就不怕撞到墙上?”
在朱昌面前站定,姚胜天得意地笑道:“小王爷过奖了!轻功之道,讲求轻巧灵便,试问,又怎么会撞到墙上?”
顿了顿,又道:“我这轻功,名为‘云影三式’--如影随形、如风逐日、如幻泡影。前一式,如鬼影缠身,让敌人无所遁形。第二式,脚下生风,比弩箭还快。而第三式,亦真亦幻,让人无法捉模。只这身法轻功,在下自问,便能在任何高手之下,立于不败之地了。”
“这么厉害?”朱昌双眼发光,拉着他的手热切地道:“姚叔叔,那你能不能教教我啊!我也要学!”
这几日,从姚胜天的口中问到的信息,以及背后从管家那里打听来得知,这家伙从前偷蒙拐骗,甚至偶尔采几朵小花什么的,简直无所不为,看来靠的,就是这套轻功了。这么好的东西,朱昌自然眼热了。
而姚胜天呢?他在朱昌面前如此显摆,自然也不会是无的放矢。当个王府护卫,又怎么及当小王爷的师傅来得有身份呢?
“这…”教是得教的,但总不能毫无条件的就教吧?起码那个师徒名分,是要讨一个的。因此,见对方果然上钩,姚胜天倒支吾起来了。
朱昌不知道他想些什么,还以为对方是敝帚自珍,不愿传授。因此急道:“姚叔叔,你教教我吧,要不我和父王说说,你需要什么,让他赏赐你。”
姚胜天只是想搞个师徒名分,好稳固地位罢了。但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和小王爷身份悬殊,说得好听点,就是供奉。说得不好听的,就是家仆。
贸然开口收徒,不知道王爷和王妃会不会同意呢。这事,还是得朱昌自己提出啊!
“小王爷,学武功是很辛苦的,你千金贵体,若是有个什么损伤,在下可担待不起。不如,您先去问准王爷或王妃吧!”
“是这样吗?那就没问题了。父王和娘最疼我了,我现在就去。”
一面愉悦的朱昌,撒开小脚丫就往王府前殿跑去。这个时候,信王应该在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