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客气了,这次打扰贵府,还请见谅。”何夫人微微福身,典雅一笑。接着道:“妾身夫君常说,岳州府的信王,年轻有为,仁义忠干,乃一方仁德之主。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哦?何夫人的夫君是那位?还有,何夫人何以刚刚见面,就认定本王是仁德之主?”被人夸赞,总是一件愉快的事。不经不觉间,脸上已经泛起了笑意。
“妾身夫君乃南昌同知何仁川,只是地方小吏,王爷未必知道。至于妾身所言,却不是毫无根据…”
顿了顿,美眸略转,何夫人才接着道:“由南昌至此,路途也算不短,就在妾身启程来岳州的时候,还听说这里正起水患,岂料,来到这里后,不但洪水已退,数万灾民竟也已经安置得妥妥当当,无一人饿死成为流寇。向这里的人一打听,才明白是王爷的宏才,处置得当,这才让灾难,安然度过的呢。”
一席话,说得信王笑逐颜开:“哈哈哈哈…何夫人过奖了。说起来,这水患之所以处理的及时妥当,其实并非本王功劳。”
伸手拍拍朱昌瘦小的肩膀,信王道:“调派或到远处购买粮食,收复被洪水淹浸的农田,以及…雇佣痛失家园的灾民为长工,这些事情,可都是昌儿提出的呢!”
其实,信王处理这次水患的手法,虽然民间赞誉者有之,但却不如那何夫人说的那么夸张和崇高。毕竟,在这件事里,信王府趁人之危,逼使许多人卖儿卖女的,这可是事实。
不过,尽管如此,岳州一带,因信王的这个办法,而没有出现一个因水患而饿死,或是跑去当山贼、当流寇的人,却是不争的事实。这在百姓如草芥,皇权至上的封建时代,是非常少见的。
传闻,在这次水患之中,岳州的周边,某些城市已经有饿死上百人,以及,曾经发生过小规模官民冲突事件了。
当权者心疼钱粮,不肯全力赈灾,可为了不让那些灾民成为流寇,又或是怕这些人将灾祸的消息外泄。竟然将他们封堵在特定区域,最终,让他们活活饿死…
言归正传,何夫人听信王这么说,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真的么?原来这位就是王爷的世子,果然,眉目传神,玉面桃腮,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智慧,虎父无犬子啊!”
这何夫人,身为朱昌三娘的姐姐,不会不知道朱昌的事的。如今先称赞了王爷,再称赞朱昌,末了,再来一句“虎父无犬子”,拍马屁拍得如此高明,实在叫人赞叹。
“来,凤儿,快来见过王爷王妃,还有这个世子哥哥。刚刚你听到了么?这个世子哥哥好厉害的呢!”趁着信王和朱昌都有点高兴,何夫人打铁趁热。
直到这时,朱昌才留意到,在何夫人身边,竟还站着一个5、6岁的小丫头。
只见她脸圆眼大,眉如柳絮,嘴女敕而红,加上白里透红的双颊,和头上扎着的两条小辫子,俏皮可爱而文静。怎么看,都怎么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好好怜爱。
只见她在母亲的提拉下,娇怯怯地走了出来,倒头跪在地上:“飞凤拜见王爷,拜见王妃,拜见世子哥哥。”
“好可爱的小丫头…”这何飞凤实在太可爱了,太乖巧了,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韩王妃也忍不住点头出言赞誉。
“王妃娘娘过奖,小女年纪尚小,可别赞坏了。”何夫人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掩着的小嘴,已经忍不住划出一道夸张的弧度了。
这时,朱昌的五娘酸酸的声音从信王的另一边传来:“南昌离此千里昭昭的,何夫人连女儿都带来了,真是良苦用心呢!”
她名叫祝相依,因为只为信王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对于讨好朱昌这个世子,稳固自己在信王府的地位,表现得非常殷切。如今见老三带来的这个亲姐姐,如献宝一般,将自己的女儿推出来,她马上明白对方的用意了。
三娘高青霞笑着睨了祝相依一眼:“哎~四妹,你也是有女儿的人,应该知道‘掌上明珠’的意思。那可是为娘的心头肉呀!正因为南昌离此千里迢迢,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往返的。凤儿年纪还这么小,怎么能让她离开母亲这么久呢?”
“虽不算近,却也不是天涯海角,如果是大人,轻车简从,也花不了多少时日的。但带上这娃儿么…你们就忍心让小小孩儿饱受这旅途之苦?”
祝相依一副为何飞凤抱不平的态度,高青霞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辩驳。倒是何夫人微微一笑:“三夫人吧?其实,妾身带上凤儿,可也是为了她着想的。古语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今世上,女子出门多有不便,如果不趁着年幼,多出来看看,往后年纪大了,甚或有了夫家,可就有所不便了。”
“哈哈哈哈…好一个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何夫人爱女之深,就连本王也能深切感受得到呢!”信王隐约明白这些女人是在冷言冷语,如果任由她们说下去,恐怕这家宴也不必继续下去了。于是,连忙打了个哈哈,顺势站起来,说了几句开场白后,便宣布宴会开始。
他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见到女人如泼妇般吵架,又或是语带双关、含沙射影,没完没了的。因此,当年轻时候,一连娶了这一妻六妾之后,便没想过再要往家里带女人了。
当然,男人么~偶尔在外面沾花惹草,风流快活,也是难免的。
“世子,听说你等一下要去花灯会?我家凤儿还没见识过那些热闹场面,不知道世子方不方便带上她?”
“啊?”朱昌正准备埋头随便扒几口饭菜,然后溜之大吉。谁知道,这何夫人居然还没走。
“这个…不太好吧…万一…凤儿妹妹有什么闪失,我可担当不起!况且,小孩儿应该早睡的,不然长大了不漂亮啊。”
“扑哧…世子说话真有趣,世子出门,王府护卫自然保护周到。凤儿的安全,妾身是一点也不担心的。还有就是…世子都不怕长大了不漂亮,我凤儿又有什么相干?”
饶是朱昌急才不错,但面对一心推销女儿的何夫人,也是一时词穷。
“哎哟…”情急之下,只得将刚刚夹起的一块不知什么名堂的菜抖落地下,然后,回身弯腰,偷偷扯了下韩王妃的衣袖。
韩王妃虽然精明,却也没想过儿子会想得这么多,因此也没领会他的意思。只是微笑道:“掉了就掉了吧,娘再给你夹。”
“那就这样了,妾身也不打扰娘娘和世子用餐。待会世子出去时,记得来找凤儿哦!”何夫人说罢,拉着女儿回身向自己那桌走去。
“哎…”望着那对母女的背影,朱昌长长叹了口气。
回身本想向母亲埋怨两句,可当见到自己碗里满满的菜肴后,那些话,却终于说不出口。
难道这精彩之夜,要沦为带小孩子之夜?
走出王府大门的时候,那轮明月已经升至半空。
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看着这象征人月两团圆的大月亮,朱昌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的父母。
“不知道他们知道我死了,会不会伤心?”
“世子,轿子已经备好了。”见朱昌想什么想得入神,招财躬身提醒道。
“嗯…”收回对前世亲人的思念,回身瞥了眼那何飞凤,朱昌摇摇头,对她道:“小妹妹,我们上轿吧!”
“世子哥哥,你是不是忘记人家的名字了?人家叫何飞凤,你可以叫我小凤,或凤妹妹的。”
“行了,小凤,我们上轿吧!”
两人均是小孩,就算同坐一顶轿子,也显得宽松,因此也没必要分乘两顶轿子。于是,在大门处何夫人笑意盎然的挥手相送下,两个小家伙便在一众护卫保护下,向岳阳楼而去了。
这次信王爷安排给朱昌的,整整有十二个精英护卫和两个王府供奉。加上姚胜天和陈芸芸的话,确实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了。往日里,信王出行,排场也仅高出一点而已。
说起信王安排的两个高手,朱昌颇感无语。那个“咕噜”上师,原来是一个喇嘛,长得又黑又瘦,样子也是猥琐之极。
而那个地理道长,一听就是道士了。虽然道袍是新的,但发髻凌乱,脸容枯槁,眼角堆着不知道几天前的眼屎…反正像很多天不洗澡,不擦脸的人。
带着这么两个人上街,哎…不但引入瞩目,而且影响市容啊!
适逢节日,大街上的行人比平时要多得多。而且一改平日一到晚上,就没什么女子闲逛的场面。
本来想透过轿子的小窗,看看外面有什么美女的。可一左一右两个窗口,恰好被“嘀哩咕噜”堵住了。别说看女人了,连夜风都几乎吹不进来的。
看看左边那个“咕噜”上师,目光环顾,似乎正为了小王爷的安全,不为余力地查看着四周。可事实上,留意一下他那目光,全都是瞄向偶尔路过的漂亮女子的敏感部位呢!
“世子哥哥,街上好像很热闹啊!”
“嗯…”
“世子哥哥,我们要去的地方远吗?好玩吗?”
“嗯…应该远吧…”
有一句没一句应付着小丫头乱七八糟的问题,朱昌总算在睡着之前,来到岳阳楼所在的洞庭湖畔。
看到这里的热闹程度,朱昌暗暗咂舌。如此盛况,比起前世过年的花市恐怕也不遑多让了。不是说,岳州还不足十万人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