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子颜公主奇怪地望着刘东庆的时候,朱昌硬着头皮先向太后施了一礼。待在旁边站好后,这才望向了对方。
“这位兄台…可是认得子张?”有了短暂的缓冲,朱昌心神已经安定下来了。
朱昌除了是信王的儿子,并为王位继承人之外,并无官职。因此,面对这些人,也只能自称子张。
“你…”再三确认后,刘东庆回头对那老者道:“爹,就是这人打伤孩儿的!!”
“什么?”老者正是当朝户部尚书刘和,听说就是眼前之人伤了儿子,脸色已然一变。
前一段时间,儿子被人打成了重伤,甚至还被踹了一脚。大夫检查后说,不确定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当时,刘和就恨得牙痒痒,发誓要将凶手剥皮拆骨了。
可是,能够出现在这里的,必非等闲。刘和毕竟老成,一时间,倒也不敢太过造次。
听了他们的话,太后柳眉轻蹙,疑惑地问道:“刘尚书,究竟发生什么事?”
“回禀太后,日前,小儿东庆于京城风雨楼之上,被人所打伤。刚刚东庆指认…乃眼前之人所为,请太后明鉴。”
“咦?这位大人,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不等太后发话,朱昌已经叫起冤来。
“你…大胆,在太后面前,竟还敢狡辩?”刘东庆对那日的耻辱早已经刻入脑髓,若非太后在场,恐怕早已经忍不住扑过去将朱昌撕成碎片了。
他那日受伤颇重,本来伤势就还没好。若非太后寿宴将近,不得不带伤而来,如今还在躺在家中床上呢!
“这位兄台,你我素未谋面,子张连阁下的名字也是不知,试问,又怎么可能打伤了你?”
朱子颜看得有趣,跑到刘东庆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一番,咯咯笑道:“是不是这鼻子啊?好像真的有伤呢!”
“颜儿,不得无礼…”太后喝止了女儿,随即向刘家父子问道:“此事经过如何,你们且细细说来。”
以眼神请示了父亲,又瞪了朱昌一眼,刘东庆才躬身道:“回禀太后,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日,大约十日前,微臣和城守高大人的公子,以及都察院赵大人的公子到风雨楼用饭。谁知道,遇到…遇到此人。此人横蛮无礼,非要坐我们的位置,微臣见他如此嚣张,本想细问他的来历。不想,此人二话不说,就对微臣动起武来。”
说到这里,刘东庆可怜兮兮地道:“可怜微臣,自幼寒窗苦读,尊奉圣人之道,一向为人谦让。奈何,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朱子颜娇声笑道:“刘东庆你好没用啊,小昌子才十六岁,你好像二十五岁了吧?居然都打不过人家。嘻嘻,还好意思来告御状呢!”
被公主一顿嘲弄,刘东庆本来还想加油添醋,控诉朱昌如何凶残地追着他来打的,如今,却只好无疾而终,咽回肚子了。
所谓童言无忌,况且,子颜公主可是太后的掌上明珠,那刘和也不敢对她怎样,只是向着太后作揖道:“太后,小儿无辜被殴,直至在床上修养了近十天,才堪堪能下地走动。可见对方出手之重,手段之凶残。而且全没顾忌过此乃天子脚下啊!求太后定断…”
朱昌这段时间之所以没急于辩驳,那是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太后断然不会只听片面之词,便妄下定论的。
而当听完那刘东庆的话后,他心中一乐,已经想好应对之策了。
刘家父子说完后,太后转头问起了他:“子张,刘东庆说你打伤了他,可有此事?”
从太后的神情中,朱昌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因此断定,她对此事其实并不太在意。
“回禀太后,子张来京城才十多天,可谓人生路不熟。这几日,若非子颜公主相召,子张还未必会独自出门呢!说到打伤刘大人…这可是冤枉了。”
“哼!你还敢说没有?”刘东庆气愤地叫了一句,想起这里是太后做主,才回身恭敬地道:“娘娘,那日微臣是和高大人赵大人家中两位公子同行的。如有怀疑,找他们来,一问便知。”
太后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低头想了想,转而对朱昌问道:“子张,东庆说得言之凿凿…”
“太后,子张确实没有见过这位刘大人。至于什么高大人、赵大人的公子,也是从没见过。想来,那应该是和刘大人非常相熟的。虽然子张不知道刘大人为何一口咬定子张伤害过他。但如果此事,是以刘大人的好朋友之言定夺的话…子张不服!”
这话说得很清楚,人是你的朋友,自然是帮你的。不管他们说什么,老子就是不承认。
“你…你这个小子,死到临头,还要狡辩?”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如此无耻的。刘东庆肺都气炸了。
刘和这老家伙也被激起了怒火,声色俱厉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这小孩儿还要矢口否认,眼里还有王法?还有太后么?”
朱昌鼓着腮帮子,犹如一个被冤枉的小孩子叫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你们怎么能随便诬陷好人?”
“你还敢说我们冤枉你?”刘东庆气愤之下,也渐渐有点失控。掀开衣服指着身上其中一道伤痕吼道:“我这些伤痕难道是我自己弄的?”
“你身上的伤又没有我的签名,怎么就说是我打的?况且,你们说的话错漏百出,谁相信你的鬼话,那谁就是笨蛋了!”
“你说什么?我们的话哪里有错漏了?你…”
“够了!!”眼见两人越演越烈,大有把这里当成菜市场的趋势,太后不得不喝止了他们。
朱昌“扑通”一声,很配合地跪在了地上,然后嚎啕大哭起来。
“太后娘娘,你要帮我做主啊!我…我真的没打过他啊!”趁着年轻,泪腺还没完全退化,朱昌可是很善于利用这眼泪的呢!
“小昌子别哭别哭,本公主为你做主好不好?”朱子颜这几天和朱昌玩得很好,见他受了委屈,便忍不住上前安慰。
完了后,转身对着刘东庆凶巴巴道:“都是你,自己没用,不知道被那家的小孩打了,还跑来这里冤枉小昌子,再要乱说,本公主掌你的嘴!”
刘东庆大囧,以往冤枉过不少人都没事,偏偏,这次说实话却没人信。鼻子一酸,几乎都要像朱昌一样大哭了。
“颜儿,不得无礼!!”
太后摇了摇头,对眼前几人道:“你们各执一词,哀家应该相信谁好?要不,将此事交由大理寺审理?”
朱昌心中一惊,要是这事真的交给大理寺那还了得?别说自己确实有动手打人,就算没有,京城这里,可是人家地盘。搞不好,官官相卫,这户部尚书和刑部尚书一勾结,老子性命不保了。
于是,不等刘家表态,马上叫道:“不行啊太后,父王对我素来严格,要是知道子张惹了什么事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恐怕就要将打死我了。到时候,呜呜…我就不能参加太后的寿宴了…”
朱子颜一直期待着要看到朱昌所说的照片,一听说他将无法参加寿宴,马上反对起来。
“母后,不要啊!小昌子的照片还没冲晒好啊!你可不能让人把他抓走。”
说起来,刘东庆和朱昌都是官家子弟,也是俗称的“富二代”。私下有什么冲突和打斗什么的,并非什么大事。对于太后来说,就像是两个邻居家的小孩打架而已。如非必要,她实在不想多管。
况且,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一旦介入了,无论后果如何,总要引起两方敌视。甚至,还有可能引起朝中动荡什么的。
“子张,你刚才说,东庆所言,错漏百出,是什么道理?如果你真能指出其中疑点,并让哀家信服。哀家恕你无罪,还你清白!”
“谢太后娘娘…”搞了半天,朱昌等的不就是这句话吗?
松了口气,慢慢从地上爬起,朱昌望着刘东庆道:“方才这位刘大人说,他和三位公子到风雨楼用饭,还说子张非要坐他们的位置,这才引发冲突。这事,本来就匪夷所思。”
抹了吧残泪,朱昌继续道:“子张初到京城,人生路不熟,即便真的到外用饭,也只会是小心翼翼的,何以会大胆到,为了一张桌子而去欺辱官家子弟?如果真是如此,那子张就不是嚣张,而是白痴了。”
“你…或许你在自己家中,便是如此横行霸道惯了的。谁知道呢!!”刘东庆想要反驳,但嘴巴一张,却又说不出口了。
两人冲突的起因,只有双方才知道。奈何那太过龌龊,刘东庆是打死也不敢在太后面前说出来的。
朱昌暗自好笑,随即又道:“刘大人说子张打伤了你…刚才看到,刘大人身上也确实有伤在身。我想请问,是子张自己一个人,亲手打伤你的呢?还是别人?”
“自然是你了,还会有谁?”
“那就是了!”点了点头,朱昌突然问道:“刘大人想来,应该不知道子张的身份吧?”
刘东庆一瞪眼:“还未请教!”
朱子颜似乎不甘寂寞,抢着道:“小昌子是岳州信王叔的世子,名昌,字子张!”
“世子?就算是世子,也不代表不会伤人吧?”听到朱昌的身份,刘家父子有短暂的惊愕。
但在这明朝万历年间,朱家子孙没有一万,起码也有上千了。而有着王爷、郡王等封号的,到处可见。所以,刘家父子虽然有些不自在,却也不会太过惧怕。
朱昌只是道:“子张堂堂世子,自幼深受父王教导,为人处事,要注重自己的身份…”说到这里,气愤地盯着刘东庆道:“你说我为了抢一个位子而动手打人,而且,还是自己亲自动手,刘大人不觉得很可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