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以前曾经来过这里,胡同两旁都是密密麻麻的茅草屋,有的起脊,有的是平房,每幢房子前边都是一个很小的天井院,临街一面是一堵各家各户连接在一起的高墙,高墙对应各个房屋都留有供院里人出入的小角门,也就是小院的大门。
这里的环境卫生很不好,污水杂物和人畜的粪便随处可见,空气中有种难闻的味道。
珠儿皱了皱眉头,开哥来这种地方做什么,莫非这里住着他的朋友?
她猜测父亲说的那个什么寡妇应该不会住在这里,再怎么着开哥也是一位有身份的富家子弟,绝不会看上这里的女人。只是她忘了当年秦开也曾经是个小叫花子,他出身卑微自然与贫苦人群有着共同的语言。
珠儿瞧见秦开在一个小角门前停下向周围看了看,便轻轻地敲打着门环。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不得了。
工夫不大,月光下一位少妇笑吟吟的开了门,极为亲热地说了句:“秦兄弟来了,快进来吧!”显然是非常的熟悉。
秦开便把头低了低钻进低矮的角门,那少妇回手把大门插了。
珠儿一下子傻了。
我说嘛无风不起浪,秦开果然是在外边搞了女人。怪不得最近他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敢情光想着别的女人了!想想自己对他的一片痴情,顿时满肚子怨气,心里又气又恨,便咬了咬嘴唇。可是她却不愿意把秦开往坏处想,心里琢磨着一个单身男人在夜里悄悄跑到一个寡妇家里,他们会干什么呢?
还用问吗,他们肯定是干那种肮脏的事情了。
想起自己多次主动给他他都不肯接纳,却喜欢上了这里的骚女人,心里未免酸溜溜的不是滋味,有一种被轻视和羞辱的感觉。
好你个秦开,我把整个心都掏给了你,你却不知道珍惜,居然和这种低贱的女人鬼混,真是气死我了!真金美玉你不要,反而把废铜烂铁当成了宝贝,秦开你弱智!你混蛋!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今天我就和你拼了!
珠儿盛怒之下拔出宝剑就想过去砍开小角门闯进去杀了那女人。
急匆匆走到门前时,她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且慢,虽然孤男寡女在一起有瓜田李下之嫌,可是捉贼要赃捉奸要双,我又没亲眼看见他们做了那种丑事,怎么可以冒然闯进去杀人呢!万一杀错了怎么办?再说开哥的为人自己很清楚,我那么主动他都不肯接受,怎么会轻易去有别的女人呢?也许他与这个女人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呢!
我还是翻墙进去,悄悄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如果真的是在做那种丑事再动手也不迟。
珠儿打定主意,把宝剑推回剑鞘,舌尖抵住上颚纵身跃上墙头,看准院内的空地轻轻地跳了下去。
屋里面亮着油灯,秦开和那女人正在说话。
珠儿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前,心里紧张的怦怦乱跳。
她小心翼翼的用舌尖舌忝破窗纸,单眼吊线往里观看,灯光下看得明白,那女子长得并不好看,年纪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炕上还有一个正在睡觉的孩子。秦开和那女子一边说话一边忙忙活活的收拾着东西。
只听那女子说:“秦兄弟,你真的能亲自送我们回国吗?”。
“大姐,你要相信我,我也是燕国人,如今迫不得已才留在这里给胡人做事,迟早有一天我也会回国的。”秦开跟那女人说了实话。
珠儿听了这话大吃一惊,这个秦开城府也太深了,九年来爹爹待他如同亲生儿子,把所有的武功都传授给了他,居然没有买动他的心,仍然还想着燕国,真可谓铁石心肠。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秦开为什么要送她回国呢?
这时那女子又说:“秦兄弟,你去送我们你师父能答应吗,搞不好他们会杀了我们母子的,说不定你还要受到牵连。”
“这个我自有办法,明天一早我会让一位朋友雇车来接你们母子出城,到时候我们在城西五里的驿站会齐,我会亲自送你们离开东胡的。”
“可是这件事迟早会被人知道的,到时候你师父肯定会责罚你!”那女人似乎很为秦开担心。
“知道了更好,那我就离开此地回到燕国去。”
珠儿又是一惊,好你个秦开,我们全家人如此厚待你,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居然还想着背叛我们逃回燕国去!我爹对你的恩德你不报也就算了,可是我呢!难道你连我也要抛弃了吗,你可是亲口答应要娶我的!
那女人又问:“我听说你师父打算把女儿嫁给你,你们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是很好的一对,你千万不要为了我们母子而辜负了你的师妹。我也是女人,知道
用情之深,你要对得起小师妹,不要伤了小师妹的心。”
珠儿听到这里很是感动,眼泪都流了下来,想不到这位大姐居然如此的菩萨心肠,我险些错怪了她。如果刚才冲动之下冒然进屋杀人,岂不是铸成了大错!
又听秦开说:“珠儿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孩子,可是我却不能娶她只能把她当成妹妹。我是燕人她是胡人,我是不会娶胡人的女子为妻的!”
珠儿气得又差点发作起来,好你个秦开,既然你不想娶我为妻,为什么还要欺骗我的感情,为什么还要答应说娶我,你岂不是把我当猴耍了吗?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闭上眼睛提醒自己要镇定,镇定,千万不可以莽撞行事。她想:我和秦开相处了九年的时间,自以为是亲密无间了,想不到自己并没有真正了解他。秦开心里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呢,为什么连我都不能告诉呢?莫非……珠儿忽然想到秦开是从小被掠入东胡的,他的家人一定是被胡人所害,而那一次攻打燕国的前线指挥官就是爹爹,如果真的是那样,自己把他带进家里让他拜爹爹为师岂不是……不,不会的,但愿这只是我的猜想!秦开即便是真的与爹爹有仇,九年来我们全家对他的恩德也该感化他了,他并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啊!
但是她仍然有种不祥之感。
如果秦开拜爹爹为师就是为了杀爹爹报仇的话,那实在是太残忍太可怕了!自己深深的爱着秦开,如果有一天爹爹和秦开生死相搏我该帮谁呢?帮爹爹杀死自己的爱人还是帮爱人杀死自己的爹爹?这样的选择实在是太残酷了。
拜托老天爷了,你千万不要跟我们开这种玩笑啊!
嗨,我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呀,也许秦开根本就没有想杀死爹爹,他答应和我结婚也是真心诚意的。她努力把事情往好处想,觉得秦开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绝不会做出那种忘恩失义的事情来。
她想:秦开帮那女人收拾完东西肯定是要回去的,我不如在外面等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把事情说明白,俗话说夜长梦多,我们的事情决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她没敢去打开大门,担心开门的吱呀声会惊动了屋里的人,便按原路越墙而过,来到了外边。街道两旁有一些人工栽植的垂柳,高大的树冠在月光的辉映下给地面留下一个个阴影。她躲在阴影下眼睛盯着那个大门,脑子里却翻腾起了九年来与秦开相处的一幕幕往事,心里依然充满着快乐和喜悦。
过了一会儿,院子里传出开门的声音,一阵脚步声过后,大门被推开,秦开低着头钻出来回头说:“大姐你回去吧,好好的睡一觉,明天还要赶路!”那女人说:“秦兄弟路上小心,我们明天见!”大门吱呀一声关了,稀里哗啦的从里面上了锁。
珠儿躲在暗处想戏弄一下秦开,便从地上捡起一枚石子嗖的朝秦开背部打去。
秦开正然加快脚步往前赶路,忽然感觉身后一股疾风袭来,知道有人暗算,闪身躲过石子,唰的拔出宝剑回头低声喝问:“什么人?”
“好人!”珠儿捏住鼻子改变声调说。
“哼,黑灯瞎火出来像幽灵似的鬼混,你肯定不是好人!”
“照你这么说,凡是晚上出来瞎逛的就都不是好人啦?”
“差不多!”
“那么请问,模黑跑进年轻寡妇家里鬼混算不算好人呢?”
秦开吃了一惊,知道此人一直是在跟踪他,这人轻功相当不错,自己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到。是谁?哦,是珠儿,肯定是珠儿。他把宝剑入鞘,低声说:“珠儿,你出来吧,我知道是你,就别在那装神弄鬼了。”
珠儿知道他们彼此间实在是太熟悉了,很难骗过对方,便快步走到他跟前挎住他的胳膊说:“开哥我要你给我解释清楚,你口口声声说这辈子只爱我一个,那么你和这里的年轻寡妇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就是怕你伤心。现在既然你已经看见了,我也就没必要再隐瞒你了。其实小院的女主人并非是什么寡妇,而是我的妻子,五年前我就偷偷地和她结婚了,并且还生了个儿子,已经四岁了。”秦开想让珠儿死心,彻底放弃他们之间的爱情,这样彼此间在心灵上或许就可以得到解月兑。
“开哥你又在骗我?我已经听见你们的对话了,明天你要送那女人和孩子回燕国对不对?”珠儿迅速揭穿了秦开的谎言。
秦开吃了一惊,明天的行动本来是秘密的,想不到竟然让珠儿听了去,如果她回去把此事告诉她爹,那她们母子可就死定了。
“珠儿……”秦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怎么了,还想跟我编瞎话是不?编呀,继续编呀!”珠儿故作生气的样子,但是胳膊始终还是挎着秦开,似乎害怕自己一松手秦开就会随时跑掉。
“珠儿我求你了,不要继续和我亲近了,我和你有缘无分,是不可能结为夫妻的……”秦开的心理防线几乎要崩溃了,天老爷真是捉弄人,何以让我爱上仇人的女儿呢!
“为什么呀?三年前是你亲口答应一定娶我为妻,你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珠儿一肚子的委屈,这回下决心要刨根问底,她要让他亲口说出实话。
“你不要问了,什么原因以后你会清楚的,现在我是不会告诉你的。”秦开想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不能让她知道我与她家的血海深仇。就让她的心里永远存留一片美好吧,所有心理上的压力都让我一个人承担好了。
“你不说我也能猜得到!”珠儿的声调变得沉重起来。
“你知道?”秦开狐疑地看着珠儿,“你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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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解迷团寻根问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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