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哨催鸟声千种啭
俊王本就是之徒。加上这些日子一直在这荒僻边境，久未近，正是饥肠辘辘之时，乍见如此绝色，怎不色与魂受？几人等了许久，俊王仍是不错眼珠的看着，公子泽忍不住凝了眉心，去看凌望南，凌望南的神情，却仍是悠闲自在，不急不燥。直等到俊王终于回神，几乎要流口水似的叹一声：“美人啊……”
凌望南哧的一笑，俊王双眼发亮的道：“这是哪来的仙女？人间哪有如此绝色？”
凌望南悠然道：“你既然说是仙女，仙女，自然是从天上来的。”
俊王急的跳脚，一把抓住他：“大哥！这到底是谁？”
凌望南眉梢微挑，笑着对他打量一眼：“我说俊王爷，你今日早起，可是没照镜子？”
俊王一愣，下意识的整整衣襟头发，凌望南含笑指指那个方向：“仙女向那个方向去了。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那还不去追？”
俊王这才会意，哈哈大笑，自命风流的跌一跌足，笑道：“正是，小王真是糊涂了。女人还是要自己追到手才够味。”也不命人备马，猴急的一扯衣襟，便直追了过去。
凌望南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冷笑，公子泽眉睫下敛，却有不愉之色，见俊王去的远了，便上前一步，道：“九公他……”
凌望南冷笑截口道：“侍卫的话，我听的到。”
公子泽凝眉，道：不多说，转身就走。
…………
俊王直追到田边，一看之下，便怔了一怔。
落锦与步曼舞都在，正不住击掌喝采，连凌平疆也站在一旁叫好，双眼发亮。正中间却用碎石子围出一个丈许方圆的圈儿，金九公正站在中间，白须白发，身形起伏，似乎在展示什么武功。
细看之下，才见他手里正拿着一根毛笔。饱蘸了墨水，去追场中一只灰色的雀儿。一边画，一边以掌风挡住雀儿，不使飞出。他身形轻巧，便如狸猫一般翻转如意，几乎足不沾地一般。实际也确是如此，他只有在雀儿身上涂了一笔之后，才会用足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不画第二笔，绝不落地。
俊王虽粗习武功，但养尊处优，身边侍卫环绕，一向不在这上面用心，虽神技当前，也不甚感兴趣，悄悄站到落锦身边，做势叫好，眼睛却斜睨着她，近看娇容如花，笑容烂漫，直看的色心大起。不由自主的越挨越近。
不过片刻之间，那雀儿便被涂成纯黑，金九公哈哈大笑，一个后翻，坐到不远处的树枝上，任那雀儿逃去。落锦顿足嗔了一声，吹哨唤那雀儿回来，指引她在备好的水盆中扑腾腾翻了几翻，洗去那墨汁。又微微一招手，将那雀儿召在手中，取了谷物喂它。
步曼舞虽知金九公卖弄武功，是为了吊起凌平疆的胃口，就便之后行事。可是看落锦又无意中卖弄了这手驯鸟的本事，心中隐隐觉得不妥，想要去看看凌平疆的神情，又怕太着形迹，只好强做镇定。
俊王早看的眼睛都直了，只觉眼前丽人，行止奇异，便似神仙中人一般，忍不住涎着脸凑过去，笑道：“姑娘……这只雀儿是你养的吧？当真灵巧。”
落锦也没抬头，随口笑道：“不是，就便抓的，这算什么啊。”
俊王笑道：“哎哟，真是漂亮……”做势伸手去模，手便蹭上了落锦的手指。
落锦先还不在意，只是喂那鸟儿，俊王只觉她手指肌肤滑的有如丝绸一般。心痒难搔，又见她不避，更是肆无忌惮，直模过去。落锦怔了一怔，一翻手放飞了鸟儿，抬头看他，俊王看她眉目如画，神情间含嗔带怒，更是色与魂受，笑道：“姑娘怎么把它放走了？”
堂堂王爷，当着老人小孩，模样便如此不堪。其实步曼舞很想看落锦给他一个耳光……反正看俊王这模样，肯定不会怪她，不承想落锦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问：“你是谁？”
俊王只恨没有扇子可以表现的更潇洒，“小王是当今国主的亲弟弟，姓凌，名定国，字俊……封号也是俊王，不知姑娘芳名？”
落锦嫌恶似的哼一声，退了一步，却又一笑：“你喜欢那鸟儿了？”
俊王得她一笑，更是连骨头都轻了三分。色迷迷的笑道：“是啊，看姑娘嬉弄仙禽，便如进了人间仙境一般。”
落锦脆生生的一笑，道：“你喜欢，我多送些给你！”
俊王还没回过神儿来，便见落锦连连呼哨，声音直入云宵，不一会儿，四面八方，扑簌簌来了数只雀儿，落锦手一挥。竟齐刷刷的落在了俊王身上。这简直是违背自然规律的，实在神乎其技，看着竟如童话一般，俊王也是傻了，呆站着一动都不敢动，落锦格格直笑，笑道：“没关系，你想做什么就照旧做，我的鸟儿不怕甚么的。”
俊王讪讪的道：“姑娘……真是好手段……”
他一向自命风流，一举一动，都是刻意潇洒，这一开口说话，便不由自主的带了一拂袖，鸟儿轻起轻落，仍是落在他身上，俊王神情更是尴尬，乍着手不敢再动。旁观诸人正偷着乐，忽听凌平疆拍掌笑道：“真是好玩，三哥三哥，我也想要，抓一只给我！”
声音仍不月兑童声，配上那兴致勃勃的神情，好似十分天真。落锦却不由轻轻哼了一声，她虽驯禽有术，但是这些雀儿毕竟是乌合之众，能指挥1c75它们停留已经是难能，虽然雀儿本自灵巧，避开人抓不难，但只怕受了一次惊吓，逃去了便再难全都召回。
只可惜凌平疆点子虽是出了，他的这位“三哥”却是色迷心窃，全不懂他言中之意，只怕就算明白，也不敢动手，唯恐唐突了佳人。
金九公坐在树上看戏，哈哈大笑，忽然跳了下来。笑道：“锦儿，舞儿，想不想看我老人家一次能画几只鸟儿？”
两人立刻会意，齐声叫好，金九公早拿了画笔，直凑过来，手极快的一连点过几只。雀儿惊起乱飞，金九公仍用掌风挡住。一时俊王身侧墨汁共乱羽齐飞，好不热闹，直弄的身上脸上，俱是斑斑点点。
金九公此时离砚台甚远，只蘸了那一次，自然早没了墨汁，可是玩起了兴头，仍是左一撇右一捺的乱画……落锦瞧的开心，只是叫好，步曼舞心细，却觉金九公的招式竟隐有笔意，似乎在写甚么字。
只是她本就对这儿的字不太熟悉，又是后知后觉，只看后半部，自然是一头雾水。无意中看了凌平疆一眼，却见他虽满面笑容，不住拍手，好似全无机心，可是眸中竟有一丝愤怒冰冷之意，显然已经瞧出了什么。
俊王被那数只鸟儿弄的连眼睛也不敢张开，终于忍不住，叫道：“够了！够……”这一开口，扑的一声，一根鸟羽飞入口中，卡住了他的话，俊王呸呸的吐了两声，也不顾风度尽失，闭着眼双手乱舞，道：“给我住手！”
他这一乱走乱跳，范围登时大了许多，金九公一个不小心，一只鸟儿突围而出，金九公呵呵一笑，便纵身退开。落锦抱着肚子，直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俊王弄的这一身狼狈，自觉丢脸，自然也没了调戏美人的心情，看着落锦，又是咬牙，又是无奈。落锦笑够了，摆了摆手，道：“好了，不玩了不玩了！”召过马儿，跃身上去，竟自走了，身在马背，犹不住轻笑。
俊王看到吃不到，只恨的牙痒，问步曼舞道：“这是哪儿来的丫头？”
步曼舞咳道：“她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模不清她究竟是何许人物。”
答了等于没答……俊王却全没留心，只是不错眼珠的盯着落锦消失的方向，喃喃的道：“真想不到，这种穷山恶水，居然有这么绝色的佳人……”
忽见凌平疆走来，轻轻握了他手，笑道：“三哥，我饿了，我们去找大哥吧。”
俊王得他一言提醒，一拍大腿：“对啊！我去问问凌望南，别人不知，他还不知吗？”。
凌平疆笑笑，兄弟俩相携走去，凌平疆犹回头甜甜的道：“九公、嫂嫂，我们去啦！”
步曼舞看着他两人走去，仍站着一动不动，金九公跳到她身侧，也学她伸头探脑。步曼舞随口问：“盒子藏好了？”
金九公道：“藏好了。
她便悄问金九公道：“师父，这个凌定国，真的是色鬼加草包吗？”。
金九公哈哈大笑，道：“是是，乖徒儿说是就是，不是我老人家也让他是……”
步曼舞又道：“那只小狐狸，真的是小狐狸吗？”。
金九公笑道：“小狐狸？哪里有小狐狸？”步曼舞一把捏住他的胡子，忍不住就带了点儿撒娇，笑道：“没有小狐狸，有老狐狸没？”
金九公呲牙咧嘴，不住哎哟，一边笑道：“有有有……女圭女圭说有就有！”
步曼舞不由一笑。
金九公也是个人老成精的家伙，可是不知为什么，总是忍不住要去亲近，像亲近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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