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
听了秀儿的介绍,云初这个在城市中长大的现代人还真想象不出这古代的磨坊长得什么样。
见云初疑惑,秀儿机灵地说道:
“这院里原是没有磨坊的,只因四爷喜欢吃新鲜滑女敕的豆腐,大厨里送的不及时,到这就凉了,四爷又嫌大磨做的太老,太太便命人在这儿安了台小磨,专为四爷磨豆腐,那些米面之类的仍在大厨里磨好了送来。”
说着,众人已进了磨坊,云初抬头望去,屋子正当中果然有一台青石小磨,收拾的干干净净。
说是小磨,实际也不小,上下两个圆柱形刻满沟回的青石叠在一起,当真只磨一碗豆腐,怕是都不够溜磨缝的……虽不是值钱的东西,但安这么一台石磨,只为了董爱偶尔的口味,拿到寻常百姓家,怕是都不够功夫钱,云初不由得暗暗叹息这国公府的奢侈。
走了一圈,这露院的前前后后,一点一滴,无一不透着董国公和太太对董爱的宠爱,想起太太那日渐憔悴的容颜,几天来,云初第一次隐隐地体悟到太太那中年丧子的悲哀。虽与董爱素未平生,心上却也为他的早妖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出了磨坊,云初顺着一条蜿蜒幽静的碎石小路向竹林深处走去。
“过了这片竹林,是一个花园,里面有许多奇花异草,都是四爷生前和老爷从各地收集的,有些奴婢都没见过,四爷爱惜的很,平日里是禁止人去的……”
见云初还要往里走,秀儿小心翼翼地说道。云初只点点头,脚下却没停,继续往前走着。
听了这话,看看天也不早了,喜菊笑着说道:
“四女乃女乃,这刚立春,花园实在没啥看头,出来快半个时辰了,想是您也累了,不如回屋歇着,等下去个把月,花儿开了,奴婢再陪您来……”
听了这话,云初想想也是,喜菊、喜兰总是太太派来的高管,还真不好太冷落了,免得这俩人一个不高兴,去太太那儿有的没的瞎编排一通,太太还不得立马送一堆各式各样的小鞋过来。左右要住上很久,以后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刻。想到这,云初打住身子,刚要应下,一转身,无意中瞥见喜兰正和喜菊换着眼色,眼里透着一丝赤果果轻蔑,见她看过来,喜菊立即换上一副笑脸,恭顺地立在那儿,等着她说话。
眼见两人如此,云初没由来生出一股怒意,她讨厌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原本是看在太太面上,让她们三分,这两人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还没怎么样呢,就想控制她了,这样下去,怕是真被这些丫头骑到头上了,那她以后还怎么混?
喜菊、喜兰总是个奴才,就不信她这个亲外甥女加儿媳妇抵不过一个丫鬟?不如趁机试试太太的底线,心思电转间,云初硬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冲喜菊笑道:
“喜菊这一说,我还真应该趁这儿功夫进去看看,才好规划栽种些什么,总不能四爷不在了,连花园也荒废了。”
“这……”
虽说刚打春,但南方气候温暖,该栽种的花草早就栽了,有的大概都长半尺多高了,等到现在才张罗,怕是这院子可真就荒废了。
但云初毕竟是主子,她说要去看看安排一下,该种些什么,做奴婢的还真不好反驳,听了这话,喜菊脸涨的通红,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和喜兰四目相对,都暗自诧异,这四女乃女乃打小常来国公府,一向慈悲、大度、随和,尤其对她们梅、竹、兰、菊这四个太太身边的大丫鬟,更是礼遇有加,这过门没几天怎么就突然变得牙尖嘴利了?
难道云初以前的贤淑大度都是装的?只为嫁入国公府?那她的心机可是够深的了,竟然连太太都骗过了,一念至此,喜菊心下一阵恶寒,不觉打了个冷战。
“四女乃女乃,那院子早……”
没看出云初和喜菊、喜兰之间的暗潮汹涌,秀儿想说那院子早规划好了,这时候怕是都长的老高了,话说了一半,对上云初威严的目光,余光瞥见芙蓉正冲她使眼色,忙闭了嘴,诺诺地退到了一边。
顿了片刻,见没人说话,云初转身向前走去,看了眼众人,芙蓉也快步追了上去。
留下喜菊、喜兰兀自尴尬的立在那,在太太身边呆惯了,这府里,连姚阑对她们都礼让三分,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云初虽是主子,但秀儿是小丫鬟,毕竟受喜菊、喜兰辖制,见她们不动,秀儿也不敢妄动,眼瞧着云初和芙蓉走远了,立在那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竟急出了一头的冷汗。
好半晌,见喜菊喜兰终于动了,秀儿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拭了拭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哪敢再发出声音。
六识异常敏锐的云初,听着她已走出了近30米,那三人才动身,不觉暗叹一声,看来这露院的小丫鬟们一个个还真的都惧怕喜菊、喜兰。
原本秀儿聪明伶俐,这一路上指指点点,云初已对她生出三分好感,正暗自盘算着待人伢子来了,索性将秀儿留下,秀儿对露院熟悉,有个什么事儿问起来也方便。
此刻她已改了主意,既然这院里的丫鬟都怕喜菊、喜兰,那就一个也不留!
喜兰喜菊虽是太太的人,但来回打个小报告还可以,绝不能让她们在这院儿里作威作福,这院儿的主子,只有她栾云初一个人。
心里千番算计,脸上波澜不惊,只扶着芙蓉不疾不徐地走着。听着后面的脚步声还离得很远,云初低声对芙蓉说道:
“你对这院儿也不熟,这两日,就不用伺候我,抓紧把这院子里里外外的事儿都理清了,过些日子这院儿的人全要换掉,到时可别措手不及,闹出笑话。”
那日商量换人时芙蓉并不在跟前,事后云初也没说,芙蓉自然不知,她也没云初那么强的六识,自然不知身后三人的举动让云初异常恼怒,如今听说要把这院儿里的人都换了,猛唬一跳,忍不住叫了声:
“四女乃女乃,您这是要……”
不等芙蓉说完,云初拍拍她的手,一边示意她冷静,一边低声说道:
“她们跟上来了,这事儿你记的就是,不要再提。”
听见身后细碎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芙蓉知趣地闭上了嘴,点头应了声,不再言语。
不知不觉已走出了竹林,一抬头,云初和芙蓉不觉都怔住了。
哪有什么花园,这分明已经到了尽头,只见眼前是一面低矮的株红色围墙,围墙顶部用靑瓦筑成小脊,下面雕有水龙云纹,修的极为精致,远远望去,犹如一条青龙,俯卧在哪儿,尽职尽责地守护着院里的主人,墙外几株高大的树木,在微风中慵懒地舒展着枝条,间或伸过墙来,热烈地邀请着里面的佳人。
墙那边是哪儿?不会就是栾城大街吧?
如能翻过这堵墙,是否就意味着逃离了国公府?
看着这面墙,云初的心扑扑地跳了起来,一丝潮红爬上了两腮。
第二十四章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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