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邵文是认识这位味辛的,他的原名叫姚琮,字味辛,这个人的来头不算小,曾经在保定军校第一期速成班接受过培训,紧接着还在辛亥革命的时候当过连长,后来还去了浙江讲武堂出任教官。
如今来到了陆军大学,但是姚琮还保留着教官连长时期的脾气,平日里所有年轻一辈的学员都对他感到很畏惧。诸如徐邵文和李振宁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带过兵的学员,在姚琮眼里更是严厉施教的对象。
在历史上姚琮是一个狠角色,他在从陆军大学毕业之后,便返回浙江出任督军府参谋官,后来还做到了国民政府参谋本部的厅长。一直到解放之后,他还是台北总统府的国策顾问。
姚琮冷眼瞥了郭松龄一眼,他的年龄虽然没有郭松龄长,而且二人同是带过兵的,但是却依然不卖郭松龄的面子。他冷冷的哼了一声,竟然伸出手一把推开了郭松龄手中的香烟,说道:“学院明文规定,宿舍课堂是不允吸烟的,你们现在可是舒坦了,还有一个军人的样子吗?”
他说话的时候,刻意的在徐邵文和李振宁两人身上瞪了一眼。一时间,整个宿舍的气氛显得极为尴尬。
“你们都给我搞清楚一点,陆军大学虽然是学院,但是我们不是学生,我们是军人。”姚琮看到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反而变得气势更凶起来,“今天我们踏进这个门槛,明天出去便是我中华山河的铁壁,你们这样没有组织没有纪律,别说是铁壁了,怕是连一堵烂墙都不如。”
这是,林蔚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他虽然不是与徐邵文同宿舍的,但是却经常与徐邵文的步科班混在一起。他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烟放到嘴边,当着姚琮的面狠狠的吸了一口,然后说道:“味辛兄,我们只不过在休息之时抽一支烟而已,用不着把话扯的这么远吧?”
“我把话扯远了?难道我们在入学之时,没有对着校规校级宣誓吗?我院规定是怎么说的,难道你不记得了?如果我们连学院里的规矩都没办法遵守,上了战场还指望会遵守军规军纪?”姚琮知道林蔚也是在浙江服过役的,但是对这个书生模样的人一直没有什么好感,语气丝毫不减弱的说道。
林蔚一脸不快,正待要发作,一旁的郭松龄早就看出事情如果继续发展下去会闹出大乱子,于是连忙上前挡在了林蔚前面,对着姚琮笑着打圆场道:“是是是,这确实我们的不对,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姚琮冷笑了一声,一副轻蔑的样子,说道,“你们自己去跟教务长解释吧。”他说完,再次瞪了在场所有人一眼,然后满是冷漠的转身离去了。
就在一众人全部懊恼的时候,姚琮忽然又返身回了来,他从军服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信文,不冷不热的将其塞到离自己最近的郭松龄手中,然后说道:“这是校长今日早晨下达的通知,现在交给你们。”说完,转身离去了。
郭松龄对于姚琮的态度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像他这样年过而立的数岁,早已经对一些事情习以为常了。他先拍了拍林蔚的肩膀,以示安慰的笑了笑,然后将姚琮留下的通知展开看了看,不由乐了起来。
“茂宸兄,校长有什么通知这么高兴呢?”徐邵文走上前一步问道。
“下个月初三,陆军大学要和保定军校做一次比试呢,这下可好玩了,”郭松龄依然一副轻松的样子,将姚琮留下的通知书递给了徐邵文。
徐邵文微微有些愕然,保定军校和陆军大学在民国都是鼎鼎大名的高等军事院校,如果两校之间若有过什么重要赛事,在历史上应该会有记载。不过可想而知,显然他从二十一世纪穿越到此之后,多多少少的对历史轨迹带来了波动。他拿起了通知书,读了起来:
“兹中华民国陆军参谋本部之意愿,发扬**素养,提高全国各级优异军事学员之间友谊,特批准由陆军军官大学组织,与保定陆军军官学院联合举办一次学员之间的赛试。经陆军军官大学教务处研究决定,定于五月上旬,于保定陆军军官学院举办为期三天的赛试。赛试内容分为军论、军械与战略三部分,双方各选拔三十名代表进行角逐,优胜一方学员将获陆军参谋本部嘉奖,并获一百二十圆奖金。具体赛试安排另行通知。”
林蔚凑到徐邵文面前看了看通知书,不由的也笑了起来:“哎呀呀,袁大总统真是机关算尽了呀。”
李振宁有些不解的问道:“蔚文兄,不过一场赛试而已,你怎么会想到袁大总统呢?”
林蔚拍了拍李振宁的肩膀,笑道:“文翰老弟,你应该都关心一下国家局势咯。”
李振宁被林蔚的话弄得云里雾里,不由得更是疑惑不已。一旁的徐邵文也笑着拍了拍李振宁的肩膀,说道:“文翰,你也应该知道正月的时候袁大总统下令解散国会,而且今天上午又刚刚前去做支持袁世凯变革《中华民国约法》的请愿,这其中所隐含的意思,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吧。”
李振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道:“确实,袁大总统越来越专独了。”
“保定军校虽然说比我陆大要历史悠久一些,甚至也可以说是我陆大的前身,每一期毕业的学员名额都有很多,但是这些学员基本上都不愿意加入北京政府的军队,相反大多都返回各省编入了地方军。”徐邵文语言简练,语气却显得颇为老成的向李振宁解释着,“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保定军校的学员大多都不信任北洋政府。”
“哦,我明白了,袁大总统正是要借助这此赛试让保定军校知道,陆大的学员比他们保定更优秀,同时还能展现北洋政府所管辖下的军事学院势力雄厚。”李振宁恍然的叫了起来。
“没错,正是如此。”徐邵文对李振宁能及时领悟表示了欣赏,“想必,保定军校在接到这此赛试通知的时候,未必会有奖金这一说呢。参谋本部完全是希望我陆大能够在此次赛试独领风骚,所以才给予一百二十圆的奖励做为激励。”
“哎,袁总统殊不知,其实我陆大的学员也不是全部都信服他的嘛。”李振宁忽然冒出了这句话。
“文翰了,这话可不能难说,咱们先只谈赛事,不谈国事哦。”一旁的郭松龄马上走上前插进了一句。
宿舍里的一众人都心领神会的笑了笑。李振宁捂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表示口误。
“我看文远老弟你很有大局思维,这次赛试要不由你来参与军论这一部分吧。”林蔚打趣的推了推徐邵文,脸上假装着挤出了一副严肃模样。
“蔚文兄,你这话可是在消遣我了,军论可非国策政局,像我这样没进过军队磨砺的小子,可没有这理论的本事呀。”徐邵文连忙的推辞了起来,军论这种事情可不是单从理论方面就能运用自如的,如果没有在军队里实际经历一番,辩论起来肯定会畏手畏脚没有底气,“照我看来,茂宸老哥倒是最符合要求了,不仅老成自如,而且还曾出任营长,这种人才不推举去参加军论,那可真是扩张浪费呀。”
郭松龄在一旁刚点起一支香烟,听到徐邵文将话头推到了自己身上,顿时眨了眨眼,笑道:“哟,文远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呀,谁说没进过军队就不能军论了?再说,通知书了说好了是要三十人参加,指不准这军论是不是团队协作呢,你单指我一个人可真是抬举我了。”
“好了好了,”这时,一直坐在自己宿舍床榻上的瘦高个子说话了,他叫段云峰,字仁初,是步科班长,不过平日里性子很是低调,一般来说会随着众人一起笑笑,但是极少开口说话。他在默默看完了传阅的通知书之后,说道:“这赛试之事言之过早,具体比试规则都还没有下来,眼下我们还是考虑一下怎么应付教务长处理我等在宿舍吸烟之事吧。”
“仁初这话实在,味辛那厮也真是太不通人情了,”林蔚点着头说道。他看了看段云峰,叹了一口气,“仁初是步科班长,看来这下子要挨不少批评了。”
段云峰只是笑笑,没有多说什么。步科班的所有学员其实都喜欢段云峰这样的性子,不管出了多大的事情,即便与自己无关,段云峰都毫不怨言的承担责任。
林蔚的话音刚落,几个其他宿舍的学员纷纷站起身来,大祸临头的时候还是尽快月兑去责任为妙,他们纷纷的告辞返回了自己的宿舍。
“今日下午休息,料想教务长也不在学校里,应该不会在今天发作了,”林蔚又说道,他原不是住在这间宿舍,也不是步科班的,但是却没有一点想要了离去的意思。
“这几周总觉得无所事事,尤其是去所谓的请愿,请愿结束后下午只能去书报馆坐坐了。”李振宁一边抱怨着,一边收拾了一下恰才离去学友留下的烟头,然后整理了一下被坐邹了的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