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谭星一大早就出了门,晨跑完就径直去了自己家的茶馆,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啃自己刚买的包子。没一会便听见外边路上传来阵阵锣鼓喧闹之声。谭星放下手里的早餐,站起身来朝路上张望着。却见阿睡穿着短裤球鞋,精赤着上身顺着公路跑了过来,看样子也是晨跑归来。
阿睡远远看见谭星,便径直朝茶馆跑了过来。谭星迎上前去笑道:“不错啊!还坚持晨跑,挺自觉的嘛!对了,那边是什么事这么热闹,是不是又是哪个国家的将军跑来了?”
阿睡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答道:“哪是什么将军!今天鬼头帮给大鬼送葬!他妈的,好大的排场!”
谭星一听乐了:“走,咱们看看去!”
两人为避免引人注目,便跑到了旁边一栋居民楼的楼顶上,朝下张望着。远远便看见顺着公路来了一大票人,全都是白衣黑裤,看上去颇为整齐,足有两百人之众。那走在最前面披麻戴孝端着骨灰盒的,便是小鬼了。小鬼身旁一人黑黑壮壮的,抱着大鬼的遗像,却是李众。身后是一群人拿着锣鼓唢呐边走边吹奏着,后面鬼头帮的帮众一路撒着纸钱,放着鞭炮。这群人看样子就是绝非善类,路上行人都是纷纷避让不已。
谭星指着送葬的队伍对阿睡笑道:“阿睡你看,我们前天去抄他们老窝的时候,队伍可没现在这么整齐!”
阿睡也笑道:“这些家伙这么看着倒是挺有声势的!”
那行进的队伍刚走过两人所在的这栋楼不远,街边突然冲出一伙人来,约有七八十个人,打头的却是这段时间里消声匿迹的何平。谭星笑着对阿睡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便见那何平嬉皮笑脸地迎上前去,对着打头的小鬼道:“小鬼哥,今天送大鬼哥上路,怎么也不招呼兄弟一声?”
这何平此时跳出来,分明就是幸灾乐祸,那小鬼身后的李众第一个就按捺不住,冲上前来大声道:“何平,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那何平一翻白眼道:“我他妈没什么意思,就想出来看看鬼头帮是怎么玩完的!”
小鬼死死的盯着何平,眼里似乎快要喷出火来。那身后的鬼头帮众人早已经群情激愤,拥上前来,打算要把这个不开眼的何平揍一顿再说。
这何平却是有备而来,一转身就从自己手后拖出一把三尺多长的砍刀来,指着鬼头帮众人叫道:“谁要送死的站出来,爷爷一个一个打发你们!”身后的手下也纷纷拿出了家伙来,看样子何平今天是打算要趁这机会大干一场了!
鬼头帮的人今天给大鬼送葬,哪料想到半路上居然会有人来挑衅,因此都是打着空手。虽然人数上比何平要多上一倍,但是手无寸铁,真要打起来只会是一边倒的局面。小鬼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对何平怒道:“何平,你他妈的别玩过分,你真当你自己是个人物?告诉你,有老子在一天,就有鬼头帮在!有本事你在这街上砍死我啊?”小鬼出面说了这话,鬼头帮这边的人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小鬼这番话倒是将着了何平的军,何平本来是打算故意挑衅,等鬼头帮忍不住了一动手,自己就趁机好好教训教训这帮家伙。但是小鬼现在分明不吃这套,若要在这么数百人面前当街杀了小鬼,那自己下半辈子恐怕就不用混了,后几十年都得在外边跑路。何平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冷哼了两声道:“大家都看到了,鬼头帮这些家伙都他妈的窝囊废!难怪大鬼都给人家办了,没意思,兄弟们,咱们走!”说着便带人转身离开,让出道来。
那小鬼大声道:“何平,山不转水转,你小子等着瞧!”
阿睡看到这里,转头对谭星道:“没意思,我还以为能打起来呢!”
谭星笑道:“现在这两天厂里风声正紧,何平这时候还跳出来惹事,我看他是想趁这个机会打垮鬼头帮,立自己的门户起来!”
“可是何平手下没鬼头帮人多啊!要说实力,恐怕还是鬼头帮强一点吧?”阿睡皱眉问道。
“何平的胆子一向很大的。”谭星笑着答道:“你忘了,上次他只带了二三十个人就跑去挑了鬼头帮的老窝,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的!”
阿睡点点头道:“这倒也有道理。何平跟鬼头帮打,对咱们也有好处啊!”
谭星也笑道:“何平想吃掉鬼头帮,那鬼头帮也何尝不想吃掉他啊?狗咬狗,我是最喜欢看了!”
由于胖经理的神秘失踪,警方对明月楼凶杀案的调查陷入了僵局之中。剩下的明月楼员工早就被杜风打过招呼,都是一问三不知。而小鬼派人去调查摩托车的事情也没有结果,厂的摩托车少说也有千辆之多,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批骑摩托车的人是兄弟会。抓不到兄弟会把柄的鬼头帮,现在本已经是圆气大伤,自然不敢再轻易动手。谭星却是趁这段时间想办法将明月楼的手续过了户,因为谭星年龄太小,没法办理手续,谭星想了想,将自己老妈的身份证偷了出来,将明月楼签在了她的名下。谭星老妈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便多了几十万的身家。
而另一方面,黎波收到了谭星送来的一大块纯度极高的白粉,也如约给谭星送去了十五万现金。谭星迅速将这笔钱交给了毛涛,让毛涛再去给兄弟会订购五十辆摩托车。这事毛涛已经办过一次,自然已经是轻车熟路,三天时间,五十辆摩托车就交在了兄弟会手上。而谭星迅速将兄弟会总共的一百辆摩托车,分配到了各个场子。九一年的时候,电话还不是特别普及,兄弟会的场子里就工会大楼一个地方装了电话。摩托车这种交通工具,正好是弥补了兄弟会各个场子之间信息不通畅的缺陷。
在交代好各个场子的事情以后,谭星便找来本地一家装修公司,将明月楼上上下下带有明月二字的地方全都弄掉,取而代之的,自然是“兄弟”二字。明月楼凶杀案整整过去一个月的时候,新的“兄弟酒楼”在热闹的鞭炮声中开张了。兄弟酒楼开张这天可谓是厂历史上少见的店铺开张,足足有数千民众围观。谭星为免让父母的熟人看到,并未在开业仪式时出现,兄弟酒楼对外的老板是名不见经传的杜风。不过也有人知道工会大楼的溜冰场和舞厅都是杜风在管理,现在又接下了以前厂最高档的明月楼经营,纷纷对这个年轻人的来历猜测不已,却不知道杜风的背后却有个未成年的后台老板谭星。
谭星自己对这些虚名倒是不在乎,鬼头帮一天没有垮,自己就一天不能放心。这日谭星正坐在自己家茶馆里看手下打桌球,便见毛涛骑着摩托冲了过来,还没下车就叫道:“小鬼找上门了!”
谭星心里一惊,立刻又恢复了平静,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