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山的病房被安排在医院住院部六楼,旁边不到十米就是护士的值班室。第三人民医院在C市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医院,因此这间特护病房的价钱也不便宜。不过现在谭星哪里还顾得上这点小钱,就算是每天要十万八万,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毕竟,在病房里躺着的欧阳山是谭星自己最好的兄弟之一,要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谭星不但没法向其他兄弟交待,更没法面对欧阳山的家人,尤其是欧阳水。病房外的走廊上,十多名兄弟会的成员在默默地守候着,没有谭星的命令,他们就会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谭星和欧阳水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病房中却一直都悄无声息。
病房中的气氛沉闷得让人感到窒息。
欧阳水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望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欧阳山默默地流着眼泪。谭星站在她身后,急得直搓手。欧阳水从进到病房的那一刻便没有开口说过话,只是坐在那里低声抽泣着。谭星原本以为欧阳水来了之后,以她的个性就算不立刻大骂自己一顿,至少也要责备几句,却不想她从进屋就一直哭到现在,已经足足有快二十分钟了。谭星试图和她说两句话开解一下,但是欧阳水现在似乎并不想理睬他,只是继续低头流泪,所以谭星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断地将纸巾递到欧阳水的手中。
“别哭了!医生说没事的,他现在只是手术后身体虚弱需要休息一下,很快就会醒过来的!”谭星小心翼翼地轻声劝慰道。
欧阳水没有搭腔,哭泣声却停了下来。
谭星见欧阳水似乎停止了抽泣,连忙接着说道:“你哥平时壮得跟头牛似的,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这样一直守着他哭,他知道了也不会开心的。”
欧阳水默默地站起身来,绕过谭星拉开病房门,突然回头轻声道:“谭星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谭星连忙默默地跟了出去,心说小姑女乃女乃这下恐怕要开始发火了,暗暗做好了被痛骂的准备。
两人一前一后,一直走到楼下的小花园中欧阳水才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谭星见欧阳水双眼已经哭得微微有些红肿,心下也是觉得歉然,低声说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谁都不想的,我没照顾好兄弟,的确是我的错,你有什么不满,尽管冲着我来好了!”
出乎谭星意料的是,欧阳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爆发出来,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这已经不是我哥第一次受伤了,你也不是第一次给我道歉了,可是下次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没有用的!”
“可是我们每个人都已经尽力了!每个人都已经拼命了!你哥哥也已经尽力了!”谭星心中只觉得十分的压抑,为何自己拼尽了全力,换来的却只是欧阳水痛心疾首的责备。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不想听!我只知道我很害怕,你明白吗?你是兄弟会的老大,你当然什么都不怕,只有别人怕你的份!可是我害怕,我怕失去我哥哥,失去你,失去和我们一起的这些朋友!”欧阳水越说越是激动,泪水忍不住又一次夺眶而出。
谭星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将欧阳水揽入怀中,低声安慰道:“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做的事情就是这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们既然已经选了这条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可是……可是……”欧阳水抽泣着,半天没接下去。
“你哥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兄弟,我把他当自己家人一样看待。他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跟你一样的心疼,一样的难受,你明白吗?”谭星继续安慰道。
“可是他伤成这样,怎么给家里交待?”欧阳水总算止住了抽泣,低声说道:“难道告诉家里人,他出去打群架被人敲破了脑袋?”
谭星皱了皱眉头道:“这个我刚才也想过了,直说当然是不行了,只能编个谎话先蒙混过去了。”
没过多久,欧阳山的父母便从厂匆匆赶来了。谭星只能是称欧阳山在外面玩的时候遇上了流氓,结果言语不和打了起来,欧阳山于是因此身受重伤。
欧阳山的父母此时早被这飞来横祸搅乱了心思,一时也来不及细问事情经过如何,只是立刻就去找主治医生询问欧阳山的病情。那医生便将欧阳山目前的状况又给二人说了一遍,欧阳山父母听完之后都是脸色黯淡。
谭星见状心下也是不忍,连忙拉着欧阳水一起上前劝慰了几句。这不劝还好,一劝之下,欧阳山的母亲便哭了起来,搞得谭星顿时大为头痛。
好不容易把这摊子事情搞完,谭星见天色已经不早,便叫人开车过来,安排欧阳一家人出去吃饭。欧阳山的父母本想叫上谭星一起,谭星却是推说有事要办。其实谭星觉得没办法在这个时候面对欧阳山的家人,找个借口回避一下而已。
谭星临走留了四个办事比较机灵的手下在医院守着欧阳山,安顿好之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回沸点酒吧。今天的行动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是事情可并未就此结束。洪金会、徐家,这两个强劲的对手都仍然没有被击垮,兄弟会的前景看来也不会一帆风顺。谭星得赶紧想好下一步的对策,不让自己的对手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车在半路,余群帅突然打来了电话。
“谭星,你在哪儿?有事想跟你面谈一下!”余群帅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点焦急。
谭星笑了笑应道:“是今天长滩港的事情?是不是闹得太大你那边不好做?”
余群帅道:“闹得大倒是不用怕,主要是后续的事宜有些要跟你好好商量一下。这样吧,你现在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那我在沸点酒吧等着,你过来吧!”谭星说完挂了电话,开始琢磨起余群帅的意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