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歌 第二章 完颜宗翰

作者 : 绾夫人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席峥的背上,玲巧怀揣着行囊面色紧张的四处张望,刚才应该是席峥把我打晕了,眼前模糊的似有重重雾霭,星星点点的火光隐隐可见,感觉有惊慌失措的宫女太监四处逃窜,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胃里一阵难受,几乎要吐了出来。

我拍了拍席峥问道:“我们走出宫门了么?”

他应是未发觉我醒了,很是吓了一跳,玲巧哭丧着脸回道:“好像没有。”心里微微叹息,应是在不停地躲避金兵,才绕了这么久。

“站住”一蕴着怒气的男声在身后骤然响起,我们三人登时身子一僵,身下的席峥竟开始颤抖起来,我当即无语,先头还以为席峥是多么英勇厉害的男人,此刻居然这般撑不起场来姐姐啊你真是没托付对人啊

脚步声渐渐逼近,席峥与玲巧如同木头人一样定在地上,我低声催促道:“赶紧走啊”却发现两人早已吓蒙,心里暗自咒骂,这两个人算是彻底靠不住了於是下了决心松开胳膊,从席峥背上跳了下来,而落地时脚踝突然一疼,怕是脚崴了

抬头的瞬间,席峥与玲巧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欲哭无泪,这都是什么人啊

一阵低低的笑声悠悠传来,心里“咯噔”一声,差点忘了这个罪魁祸首,他一直站在身后么?金人?宋人?怎么也不上来抓我?独自颤抖了一会儿,还是鼓起勇气猛地扭头,一个身穿铠甲、手持长刀的男人立在五步之外,身形魁伟,满脸虬髯,耳挂金环,乌黑犀利的双眸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他胸前垂着两个分别对折的麻花辫,戴着厚实的翻毛兽皮帽子,像极了以前在《射雕英雄传》里完颜洪烈的装束,老天……他是金人

虽是冷冷的冬夜,细密的汗珠还是渐渐在额上渗出,他手中闪着寒光的长刀上,似乎还残留着新鲜的血液,一滴,一滴……

仿佛是一个世纪般漫长,我就那样呆呆的与他对视,心里逐渐开始焦躁起来,这人不像是普通的士兵,他到底想干嘛?盯了我这么久也没有任何动作,於是头脑一热,大声喊道:“要杀要剐你倒是给句话啊”说完一模手心,湿淋淋的全是冷汗

眼前的男人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起来,声音响亮如洪钟,大步朝我迈来,嘴里不停的用汉语说道:“有意思,有意思”

我眼见不好,伸手拔掉头上的四蝶金钗叫道:“不许过来”他顿了一下,放下长刀,我不解其意,却仍是不敢有一丝松懈,突然另一个金兵从夜幕中跑来,同样操着汉语喊道:“元帅”

他狠狠斜瞪一眼,眸光锋利骇人,来人立即噤声退在一旁,我却是大大的吃了一惊,月兑口道:“你是完颜宗望?完颜宗翰?”这两人从金第一次攻宋便开始暗自较劲,分别任金兵东西两路元帅,在历史上都是威震四方的金国名将,尤其是完颜宗翰,本名粘罕,乃女真国相撒改之子,完颜阿骨打最信任的侄子,参与了拥立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称帝,灭辽破宋、擒三帝,被金朝历代君主视为开国第一功臣,谓其“内能谋国,外能谋敌,决策制胜,有古名将之风。姿貌雄杰,善于马上用剑。”我不由得暗吸一口凉气,能目睹真英雄之风采,我颜歌宛死而无憾了。

一种惊讶而又得意的复杂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只是稍一闪神,他已威风凛凛的立在我眼前,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不敢逼视的霸气,我手轻轻一抖,四蝶金钗“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心里暗骂自己真没出息,谁知他竟弯腰拾起金钗,笨拙的重新插入我的发髻,我已是半痴半傻,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啊——”我惊叫一声,他像拎小鸡般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转瞬间又被他横抱在怀中,他拾起地上的长刀欲离开,一旁的金兵上前试探道:“看行头不像宫女,让小的去查——。”那人话音未落,颈上的头颅便掉了下来,鲜血急速喷洒而出,虽说从前看了不少血腥的电影,但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时,立即骇地晕了过去……

仿佛是堕入无尽的迷梦,还在家中的餐桌上与爸妈、弟弟笑语晏晏,瞬间又置身于刀光闪闪、鲜血淋漓的战场之上,一个个睁着血红的双眼的男人在凛冽的寒风中与我擦身而过,我真的很怕……很想回家,可为什么就是动不了呢,好痛好痛……

忽有一股暖意袭来,我动了动身子,耳旁一阵窸窸窣窣,轻轻睁开双眼,见一个模糊的影子蹲在一旁,我揉了揉眼睛,方看清有个女孩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个类似火钳的铁具在捣鼓什么东西,正要出声,她起身走了出去,原来有盆炭火搁在那儿,烧得通红通红,却又不觉得熏人。

我茫然的坐起,身上的棉被滑了下去,低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本来穿在身上的鹅黄色对襟小夹袄不见了,只剩下粉红色的贴身小衣,环顾一圈,自己睡在一个类似蒙古包一样的帐篷里,四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兽皮,一把巨大的弓箭横挂在一旁的屏风上,一个可怕的念头蹦了出来,这里极有可能是金营

难道是那个金人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你醒了?”

我吓了一跳,一看好像是刚才那个小女孩,十五六岁的模样,梳着两条麻花大辫,脸上的笑容几乎快要渗出蜜来,她几步上前,欲扶我躺下,见她会讲汉语,我急忙按住她的手问道:“这是哪儿?”

她见我不愿躺下,从衣架上取下一大袄披在我身上,方笑道:“这是元帅的营帐,奴婢花涟,是元帅指来伺候小娘子的。”小娘子?这是什么称呼,愣了一会儿,方明白过来,这好像是宋元两代正经人家未婚姑娘的称呼,而“小姐”那个词在这时专指ji女等社会下层女子,我定了定神儿,疑惑道:“元帅?完颜宗望还是完颜宗翰?”

可能是不敢直呼姓名,她想了一会说:“后一个。”我“唔”了一声,一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元帅把我带来这里,这是该喜还是该悲呢,似乎还是少女时期喜欢做的痴梦,被一个大英雄带走然后开始神仙眷侣般的冒险,眼下这种情况算不算是应了那时的痴梦?

忽然想到一事,又开口问道:“你是金人还是宋人?汉话怎么说这么溜?”

她从桌上倒来一杯热茶递给我回道:“奴婢的娘是苏州人氏,爹爹是金人,在元帅麾下做事。”我点了点头,怪不得生的这般水灵,名字都取得水汪汪的。

花涟往火盆里加了些碳,又继续说道:“元帅昨夜把小娘子带了回来,然后吩咐奴婢好生照顾着。”说完又回头瞟了我几眼问道:“奴婢瞧着小娘子年纪小小的,说起话来跟大人似的。”

我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心想我本来就是个大人,又问了一些京城里的情况,她添了些茶后又走了出去,说是该给我准备午饭了,我这时才知完颜宗翰昨夜带我来这儿后又进了城,现在还未归营,我呆呆的躺在床上,盯着头顶上方的横梁不知如何是好。

踌躇几下,还是决定先走出去看看情况,谁知脚刚踩在地毯上,一股钻心的疼即刻传来,一下子跌在地上,花涟正好进来,尖叫一声飞快地把我扶回床上,面上已有惊恐之色,“小娘子昨夜崴了脚,千万别下床,奴婢会伺候你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元帅回来了可是会要了奴婢的命”

这么夸张这完颜宗翰也太暴戾了吧,不过想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单是他专权时的“yin行毒政”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又无奈的看了看自己不争气的右脚和惶恐的花涟,乖乖的重新躺进被窝,心里重重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吧……

接下来的几日,花涟唯恐我再弄伤自己,整日坐在床边看着我,陪着我有一句无一句的聊天,原来花涟的母亲小时候家里太穷,被送到了北方亲戚家寄养,后来被契丹人掳去,逃掉后,只身乞讨,在快要冻死的时候被她父亲所救,於是两人相爱了,最后结为连理,这才有了花涟,她十岁起便在完颜宗翰府中当伺候丫鬟,这次随大军一同南下,因为有一半的汉人血统,完颜宗翰便让她来照顾我,免得我心生抵触,如此想来,这完颜宗翰倒也细心,就是不知道他的意图,这些日子也不见他回军营里来,估模着是和金兵们在城里大开庆功宴吧,指不定还带几个美女回来。

心里又惦记起柔福和赵桓来,只知他们也会被掳去金国,却不知是跟着哪路军何时出发,虽然脚已经可以下地,可帐外不是凶悍的金兵就是呼啸的寒风,唯一认识的花涟又什么也不知道,真是无从打听。

一个人呆着时,我便开始琢磨起这个完颜宗翰把我带到这里的意图,想着那晚遇见这个难惹的主儿时,他的反应不像是打算杀我,若是想要我性命也不必留我到现在,当时就可以一刀劈了我。可若说是为了,我到底还是个八九岁的孩童,他不会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屁孩子感兴趣吧。可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他究竟想做什么?而且这几日我发觉不管我走到哪里,身后总有一两个金兵跟着,每当我快走出军营时,他们就会上前把我拦住,说是奉元帅之命得好好看牢我,如果让我给跑了,他们也别想活了,听得我脊背发凉,也更加糊涂了。

这个花涟虽然性子随和,对我照顾的很周到,但毕竟是完颜完颜宗翰的人,警惕性十分之高。我言语中只要流露出一丁点逃跑之意,她便开始好言好语的安慰我,说外面是多么乱,这里是如何安全,又跟我保证完颜宗翰绝不会伤害我,让我放心的呆在这里,当然大帐外的守卫也会随之多了一拨。如此我也只好暂时认命,她说的没错,眼下看来,躲在这个温暖的大帐里的确最安全,於是便放松了神志,老实起来。

这一日断断续续的飘起鹅毛大雪来,我用棉被把自己紧紧裹在床上,漫不经心的翻起床头的小柜子,里面除了书还是书,抽出一两本来却是惊了一跳,这里怎么会有《孙子兵法》和《三国志》,又把剩下的书全都取了出来,我的个天呐《周易》《道德经》……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汉人的书籍?

“你看得懂么?把我的书翻得乱七八糟。”

我心中一惊,手上的书抖落下来,这营帐里怎么会有男人进来?难道是完颜完颜宗翰?缓缓扭过头,心中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这个大胡子可不就是那晚上遇见的男人么,花涟正抿嘴笑着伺候他月兑去外袍,我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轻轻笑了几声,吩咐花涟下去,我心中疑惑,曾记得完颜宗翰在二次攻宋时已是四十多岁了啊,而眼前的他浓眉大眼,英姿挺拔,即使是被胡子遮去了小半个脸。那晚没有细瞧,竟未想到是这般俊朗,有如三十许人,未见半分老态,莫不是历史记载有误?

回过神儿时才发觉他已在床沿坐下,似欲月兑靴上来,我心中警铃大作,十指紧紧抓住被子往里面挪,瞪大双眼望着他,声音颤抖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这是我的床,你说我干什么?”他笑着靠了过来,一股浓烈却不难闻的酒味顿时传入鼻中,我大惊:“这是你的床?”

完颜宗翰笑点了点头,右手撑头靠在床边,表情颇为玩味的盯着我,不觉羞意顿起,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营帐,没想到是他本尊的,我居然在一个男人的床上睡了将近半个月,瞬间脸又烫又红,他笑着说道:“你一个小娃也会害羞?当真是稀奇了。”

我面色微窘,拥着被子又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忽然他长臂一揽,我猝不及防的跌进他怀里,厚实的棉被“啪”的盖在身上,我正欲挣扎,他低声道:“别动,我对你一个小娃没有兴趣,我很累,只想睡觉,外面全是金兵,你也别想出去,不是每个金人都会像我这样坐怀不乱的。”

心中顿时无语,这是个什么人呐威胁我?难道那些金兵连小孩也不放过么?想想倒也不是不可能,文明社会里尚存在不少有恋童癖的人,更何况这些胜仗之后已接近疯狂的野蛮金人,衡量几番,还是先老实呆着,不过这个完颜宗翰居然也会用“坐怀不乱”这个词,又想起那些汉家书籍,心里微微感叹,金人能在先天落后的劣势下先后灭掉辽和北宋,与他们不甘落后、积极进取的民族性格也是密不可分的,如此求机若渴的学习中原文化,看来是大有一统天下的勃勃野心,在这样一个意志顽强的民族面前,北宋的灭亡是无可避免的,可怜我一直视为偶像的宋太祖赵匡胤,九泉下得知自己的基业被后世子孙糟蹋成这样,该有多痛心啊。

起先心里还有些紧张,绷紧神经盯着眼前鼾声连连的完颜宗翰,可不到一会,自己也跟着犯起困来,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睡得正香,鼻子却痒痒的,嘴里嘟囔道:“歌弘,再闹我一脚把你踢下去。”耳旁有人低笑几声,我顿时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果然完颜宗翰已经醒了,正拿着我垂落在肩上的头发逗弄我的鼻子,见我突然醒了,他也不惊,只是衔着笑意看着我,开口道:“你睡觉的时候一直说梦话,手脚也不老实。”说完低头看了一眼,我脸颊“腾”地烧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像个八爪鱼一样缠在他结实的身子上,尖叫一声忙转过身子,大口大口的喘起气来。

身后一声嗤笑,随即一只大手抚上我的腰肢,他紧紧地贴了过来,声音低沉又充满蛊惑,“告诉我,你是谁?”

我哑然失笑,推开他的手道:“你不知我是谁就把我带来这里,现在又为何问?”心里还是隐隐担忧,若他知道我是大宋帝姬,会如何处置我?

“我若不尽早带走你,现在你还能安然呆在暖和的被窝里么?”他轻声吁气,胡子扎的我又疼又痒。

不能安然的呆在这里?我倏然起身,看着他急道:“你们把柔福怎么了?还有赵桓,他在哪儿?”

完颜宗翰眸光一闪,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滑过眼底,我暗悔失言,低头默默不语,心里却颤抖的不行,他伸手将我拉回怀中,悠悠道:“若我没有猜错,你是赵佶第十七女,令福帝姬赵金印。”

我惊诧的半天合不拢嘴,他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我们搜查了整个皇宫,唯独令福帝姬不在,说是前几日病逝了,可又交不出尸首来,众人的说法也不一致,定是有蹊跷。倒是你,小小年纪便这般貌美,又出现在皇宫里,自然不会是寻常女子,稍微想想,便猜到了。”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结,我缩在这个金兵统帅的怀里,双目呆滞,无法言语,他都知道了,怎么办,怎么办……半晌,他收紧双臂笑道:“吓着你了?”

我不说话,只是不安的咬了咬嘴唇,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有人在外面大吼大叫,完颜宗翰微微蹙眉,随即闻得极轻的脚步声,屏风外响起花涟微微发抖的声音,“元帅,是四殿下,他要见您。”

兀术?又名完颜宗弼,是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因是岳飞战场上的老对手而被后人熟知,这次他也来了?见完颜宗翰不作声,我小心翼翼道:“花涟还等着你回话呢。”

他轻哼一声,竟然伸手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倒是操心。”

呕血啊,这么个粗犷的男人也有这样的举动,幽幽道:“外面还有人等她回复,你这不是叫她为难么?你怎么连个小丫鬟也要欺负?”他轻笑,语气微含讥诮,“胆子不小啊,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假意叹气道:“如今命都在你手里,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横竖都是死罢了。”他凑过来笑说:“你晓得就好,我现在出去,你老实躺好,若是着了风寒,耽误了北上我就把你扔出去喂狼”

“什么?你要把我带去金国”虽是早料到这个可能,但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此时完颜宗翰已翻身下床,闻后回头看了我一眼,边穿衣边道:“那你想去哪儿?”

我不由得怔住,是啊,我去哪儿?我能去哪儿我唯一可以算是亲人的柔福和赵桓都会随金人北上,我一个八百多年后来的人,又有什么能力决定自己的去向,心下幽幽一叹,苍天竟是要把我遗忘了么?

未等完颜宗翰走出营帐,兀术已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我躲在屏风后,偷偷往外瞟去,又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面相不俗,棱角分明,左额上斜着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疤,乍一看去,不免有些凶神恶煞,此时更是怒目圆睁,满面通红,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惹了他。

完颜宗翰双手背后,语气颇有责备之意,“在外面闹个什么?也不注意点自己的身份”我暗自咂舌,他与兀术是同辈堂兄弟,怎么搞得像是父亲在跟儿子训话,看来完颜宗翰在金国地位确实非同一般,跟着他饿不死倒是真的。

兀术大大咧咧的坐下,先是仰头猛喝了一口酒,愤懑道:“老子先头问二哥要茂德帝姬,二哥说她是大宋帝姬里最漂亮的,以后要献给皇上,这我也无话可说,可谁知他昨夜就把人睡了这我可不干,他必须得给个说法。”

我眉心倏地一跳,这群金人真是疯了又开始担心起柔福来,不知她此刻在不在营地,茂德帝姬我只见过两次,却也被她的盛颜仙姿深深倾倒,但她本人性子孤僻,不愿与人亲近,我与她几乎没有交集,心里还是颇有些怜悯,毕竟茂德帝姬早已嫁做人妇,如今却被迫与家人分离,遭受身心上的双重摧残,唉……

完颜宗翰笑了几声,我忙竖耳细听,“你若不满,直接找他去呀你这次是跟着他来的,现在跑到我的营地,想气死他么?”

兀术嘿嘿一笑,面色似有不甘,“大哥,不是我说你,论军功和实力,你哪样不比二哥强,他给你提鞋都不配二哥这次抢了多少女人,日日醉倒在温柔乡里,怎么大哥你这儿如此冷清还怕嫂子追来不成?”

“阿嚏”我急忙捂住嘴巴,身子往后一缩,心里暗暗骂了几声,只顾得下床偷听,连大袄也没披上,外面即刻安静下来,我努力屏住呼吸,定在屏风后一动不动,兀术突然爆出一阵大笑,“原来大哥是金屋藏娇啊得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明个再来拜会新嫂子咯”

半晌,见完颜宗翰面色阴沉的走了进来,我作可怜状说道:“不是故意的。”他一把托起我举在空中喝道:“以后还听不听话?”

我惊声求饶:“听的听的,快放我下来好冷”他冷哼一声,随手一扔,我便咕噜咕噜滚在了炕上,摔得生疼,却不敢吱声,乖乖拉上被子,闭着眼睛不去看他。

耳边一股热气袭来,完颜宗翰附耳低声道:“赵金印这个名字是不能再用了——。”未等他说完,我翻身开口道:“我还有个名字,只有我自己知道。”他轻轻皱眉,面色疑惑,我继续说道:“歌谣的‘歌’,宛转的‘宛’,歌宛,你听得懂么?”

他随口念了几遍,点头道:“那就叫歌儿吧。”我嘟囔道:“为什么?”他掀起眼睑冷冷瞪了我一眼,我即刻老实闭嘴,识趣的缩进被子里。

见他坐在床边不动,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随后翻开案几上的册子,专注的看了起来,我闷声问道:“你要把我怎么样?”

他头也不抬道:“带回金国圈起来。”

“然后呢?”

“还没想好。”

“呃……。”我想还是不问算了,反正我也没地方可去,圈起来?到底是饿不死冻不死,总比一个人在战火流连的中原大地自生自灭好,又往他身边挪了挪,小心问道:“我姐姐柔福帝姬现在在哪儿?还有赵桓——。”

他猛地捏住我的下巴,恶狠狠道:“你现在不是赵金印了,说话的习惯最好早点改过来,若以后出了岔子,我可未必护得了你”

我疼的眼泪差点出来了,急忙去打他的手,咬牙道:“可我不能不管他们”

完颜宗翰松开手,挑眉道:“为何你只惦记着他们二人?你父皇赵佶的死活你问都不问?还有那些皇子们,你都不担心?”

我不理他,低头揉着下巴,心思飞快流转,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见我不作声,伸手握住我问道:“弄疼你了?”

积蓄已久的委屈此时一齐涌了上来,鼻头一酸,几滴眼泪已落了下来,正好滴在完颜宗翰的手上,他微微一颤,随即低声软语道:“最怕女人哭了,哎,不哭了好不好?”

我泪眼盈盈的抬头道:“那你让我见见他们。”他可能是真见不得女人哭,忙撇过脸回道:“这些事都是宗望在处理,赵桓目前关在刘家寺,你说的柔福帝姬不知有没有被带到那里,过几天我再给你答复。”

既是这样说了,我也不好再追问,难得他好言好语,万一弄不好再激怒了他,以后可就再没机会求他了,於是破涕为笑道:“拉钩”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还是伸出了手,我不由得皱眉,许是经常手握兵器的缘故,他宽大温热的手掌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看得我眼睛刺疼刺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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