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军营之中,再好的营帐也终久比不上自己的皇宫住着舒服,军汉心思再细,也没有那貎美如花的侍女照顾的舒服。
已是年近六十之人,雄弥乎本以为这一生也就这么过去了,能混一天就是一天,哪里还有什么雄心大志。
当然,如果没有那可恶的东离皇子来抢稚羽国的国土,日子自然就如雄弥乎所想的那般,夜夜笙歌、花天酒地,喝最烈的美酒,玩最美的女子……
但三个月内被东离皇子连下七城后,雄弥乎终于坐不住了,表面上一天到晚醉生梦死的他,其实心里清楚的很,若是没了脚下这广大的国土,没了身后这如狼似虎的军士,没了头顶上这君王的帽子,他雄弥乎,什么都不是。
瘦死的骆驼到底还是比马粗壮些,这些年来,稚羽国内也算风调雨顺,并未有什么太大的内乱,因此人心所向,倒还是向着他雄弥乎多些,从十日内便征召了五万军士上便可看出,粮草马匹武器,打开国库,取之即用,丝毫不见局促。
东离小儿,敢在老虎头上拔毛,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几场大战下来,虽然已方损失大些,却不见东离国有任何增兵之迹,随后探子报上,才知不过是三万孤军在稚羽国作战。
雄弥乎虽非一代雄主,但也知道这场战争,他耗的起,对方绝对耗不起。
信心大增之下,坚壁清野、步步推进成为他最好的选择。
时至今日,只余这座莫云城未能夺回,但胜利已是在握,以近十倍军力将莫云城围住,待再过几日,城内粮草用尽,便是屠城的最佳时刻。
鲜血、军功,这是稚羽国贵族们最渴望的东西,只有成全了他们,才能恢复到过以住的好日子里中。
“国主,大事不好了!”一名亲卫冲进大帐,向雄弥乎惶恐道。
“急什么,难道又有人冲出包围去东离国求援去了?”一早起来,雄弥乎倒是有些饿了,昨晚只顾着喝酒尽兴,实在没吃多少东西。
“来呀,给本王送早点过来!”雄弥乎伸了个懒腰,见身旁军汉应声而去,这才眯着眼向进来报告消息的亲卫问道:“说吧,什么事!”
“国…国主,我军…我军粮草全没了?”这亲卫鼓足勇气将消息说出,还以为国主要大发雷庭,没想到却听到雄弥乎满不在乎地说道。
“没了?哦,那就赶紧催粮呀,这有什么急的!”
这亲卫一愣,正待张口再说些什么,却见帐门被人急急掀起,只见刚才被国主派出的军汉,到了雄弥乎身侧,小声的说了几句。
“啊,怎么可能!”雄弥乎几乎是从熊皮大座跳了起来,口中直直吼道:“将莫临耶给我找来,我要活剥了他的皮!”
便在刚才,那军汉却是告诉雄弥乎,军中上下除了清水,竟是找不到一份口粮、一条羊腿和一壶美酒,军营内已是有些乱了。
“马上就要取得胜利,他莫临耶竟敢这时打军粮的主意,莫非他贪的还不够多吗,还要造反不成,竟想生生饿死我,饿死十万大军……!”
大帐内的怒吼声突然戛然而止,雄弥乎突然觉得,自己的判断似乎有常识性的错误,那莫临耶不过一小小军需官,说他贪点也罢,说他要造反也罢,但万万不至于用饿死他,饿死十万大军的愚蠢伎俩。
“报,莫临耶大人已到帐外!”
“让他进来!”雄弥乎此刻已是定下神来,知道事情恐怕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的国主哟,求你杀了我吧,我莫临耶就是死一百回,也不能洗去身上的罪恶!”
看着这位连滚带爬进来,似乎受了极大惊吓的汉子,雄弥乎也是有些糊涂了。
“万能的神呀,军营之中,一夜之间,所有能吃的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便连马料都不剩一根……”
雄弥乎面色铁青地听完眼前这个哭的跟泪人一般的男子所说的每一句话,心中倒吸数口冷气,已是有些晕眩起来。
连马料都不剩一根,这也太夸张了吧!
“城中可有动静!”雄弥乎忽然一激凌,身上突然冒起了一丝冷气,直觉告诉他,这些古怪,当于城中有关。
“报…….”随着帐外一声急传,一位军士入了帐中,大声道:“禀国主,城中出来数人,欲与我军挑阵!”
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城里之人都当乌龟好几个月了,现在出来挑阵,恐怕是有阴谋的。
“莫临耶,先不管昨晚之事,赶紧派人到周边催粮,若是到了晚上,十万大军还吃不饭,你提头来见吧!”
听到雄弥乎的训斥,莫临耶却是心中一松,知道小命已是暂时保住,但能不能过得了今晚,就要看白日里的表现了。
“先派兀尔哈前去对阵!”雄弥乎见莫临耶又是连滚带爬的出了大帐,心头不由得一阵烦躁。
“叫诸将与我一同前去观战!”
顿时,大营内军鼓阵阵,不一会,一壮硕如巨熊般的汉子,倒提一柄开山大斧,独自一人步行出了营寨。
兀尔哈四兄弟里,数他力气最大,据说出生之时,产婆恍惚间看到一只黑熊精闯进屋中,吓的她手上一紧,直直将兀尔哈从女人体内扯出,差点就是母子双亡的局面。
这兀尔哈天生巨力,便是斗场里最强大的蛮牛,也抵不过他的力气,被雄弥乎看中后,便招他入了军伍,如今已是一员大将,但多是用作前锋开路。
颜开大军便是遇到此人后,被迫中止前进,由战略进攻,逐渐改为战略防守,在这莫云城外,更是被这蛮汉叫嚣了数月,就是无人敢出城应战。
也是,看看人家拿着重达二百斤纯钢巨斧,谁人还能有信心上前一战。
“前面何人,赶紧报上名来!”
饶是兀尔哈如此骁勇之人,见到那人手持两柄宣花镔铁巨锤时,眼皮子也是不由得跳了两跳。
乖乖,一柄宣花镔铁巨锤便与手中开山斧差不多重,两柄,那要多大的力气。
而且,那人全身上下,都裹在重甲之中,严丝合缝,便是双眼之上,竟然也用镂空的面具罩住,冷冰冰的无一丝生气,看上去更令人胆寒。
再看自家上下,袒胸露乳,不过一身常服,兀尔哈已是有些怯了。
何止是他,便是身后为他掠阵的众人,也个个倒吸冷气。
“擂鼓!”雄弥乎虽不知对方是何等之人,但眼前气势却绝不能再输,必须要依靠一场胜利挽回失去军粮的士气。
兀尔哈听到后面战鼓声连连,知道此刻只能前进绝不能后退,大斧举起,大步向前朝那怪人冲去。
“天神保祐!”
这是兀尔哈被巨大撞击力震晕前的最后一句话,当然,是在心里说的。
在外人看来,兀尔哈是双手持斧由上而下砍下,那铁甲怪人却是单手持锤,由下而上反撩,定然应该是兀尔哈占优势,但实际情况却是,兀尔哈直接被巨力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手中巨斧则飞到十数丈外,而那铁甲怪人,根本纹丝未动,只是脚下软土略微陷了点下去。
这铁甲怪人,自是姜涛集一身法力运用体内异相撒豆成兵术生成的豆兵,力量极其恐怖,但是法力流失的速度也比寻常豆兵纸马快了很多。姜涛在城墙之上,清晰地感受着这豆兵身上法力流失和使用的情况,好在那对方蛮将早早扑上来了个硬碰硬,不然时间一长,这豆兵自然就要被手中双锤和身上重甲压垮。
嚣烟弥漫中,雄弥乎还未来得及看清场上谁输谁赢,座下宝马,已是被巨大的斧锤相撞之声,震的不能淡定了,嘶鸣之中,已是向后退了几步。
身边其他之人,情况也多是如此,马上将领,无不露出骇然之色。
这还算好的,离的近些的军士,有几个甚至被震的耳鼻眼中鲜血直流,滚在地上惨叫不已。
城墙之上,有王焕等人施法护着,颜开自然不受半点伤害,眼见那铁甲怪人将稚羽国的第一勇士轻易击败,已是激动的难以自己。
“真猛士也!想那兀良哈,至少杀了我大军三百余人,如今总算给将士们报仇了!”颜开身侧,赫然站着已是大病初愈的度飞,若非昨夜贺虎哭求王焕相救,得了苑青荷一颗药丸,恐怕已是挂了。
原来那苑青荷手里,有不少专供凡人所用的药丸,也是斜星七星阁特地准备之物,免得有重要凡间人物因不能失救而死去。
“焕哥,下一步要如何!”
“今日暂且到这,让姜涛带着他的豆兵回来。”王焕指着城外大营道:“对方营中虽然无粮,但还算整齐,一日之饥,还是能捱过去的!”
“任一出,辛寒子,你二人且潜出城外,若对方有军粮运到,能抢则抢,不能抢则烧,总之,不能再有一颗粮食运至营中。
见王焕身边两人领命而去,颜开心中却是盘算着城中粮草还能吃上几日,应该能再支撑三个月有余,想到这颜开已是乐开了花。
太多了,三十个大粮仓,硬是没装下,只好分发给城中百姓,让颜开声望立时提升不少。
待姜涛带着豆兵大胜归来,城内已是传遍大军之内有一猛士,一锤便将恶人那兀尔哈打翻在地生死不知。
与此同时,颜开酒肉银钱洒下,大军立刻气势如虹,与一日前那般颓废模样已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雄弥乎大军之中,却是士气低沉,人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军中第一猛将,只被对方一锤,便被重伤趴在地上,待抢回来,已然只剩了半条命,离死不远矣。
那一锤,伤的不只是兀尔哈的人,更重伤了全军的士气。而日落时分,听得军士回报,运粮队全部被劫,四面赶来的运粮队,要么眼睁睁看着粮车莫名其妙起火被烧,要么车中粮草就不翼而飞,雄弥乎已是快要气晕过去了。
当然,说的好听些是气晕过去,其实内心的恐惧才是主因。
六十岁的老人,当然知道这世间有仙人存在的事情,纵然是在这西部蛮荒之地,他也曾亲眼见过真正的仙家斗法,那动辄移山填海的神通,实非常人可以理解。
昨夜加今日之事,雄弥乎明白,对方军中肯定是请了修道高人,不过还算好,没有亲下杀手,只是以劫去粮草、打击士气的手段逼自己退去。
“传令大军,今夜便全军回撤,各回其城,谨慎守之!”
“带十二名姿色上佳的处女,去兽蛮山中请国师回朝!”
是夜,稚羽国十万大军不战而退,莫云城全军尽出,一路掩杀过去,十万大军能回到驻地的,不过七成左右,可谓是死伤惨重。
而身负重伤的兀尔哈,也是被大军生擒,随即送到了王焕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