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我中箭昏迷,醒来的时候,是在林仙儿的舞林坊。我一边在舞坊跳舞教舞,一边打听陈泽成的下落。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经常会想起他,尤其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除了记忆,觉得一切都是冰冷的,陌生的。他不是我的亲人,却在这北魏,他是唯一和我有着共同过去的人。但是天大地大,我要到哪里找到他呢。
林仙儿的舞林坊到处鸟语花香,她把这里打理得宛如人间仙境,而她也犹似花中仙子。她温柔大方,待我如亲姐妹,教我弹琴跳舞。这也算是我孤独存于这世上唯一的幸运吧。
“妹妹”我正在欣赏花瓣上的露珠,忽被林仙儿的呼唤打断,我转过头去,看到她一身枚红色长裙,那裙上绣满了白色的小花,玫红艳而不俗,飘起的裙带则是白色点缀玫红色小花,这一身十分动人,比平时的林仙儿更多几分妩媚。
“姐姐这身真漂亮,平日不见你这么打扮呢”我走过去仔细打量着这美丽的衣裙。
“妹妹,你也要好好打扮一下”
“我?”
“嗯,今天我们舞坊要进宫给太皇太后献舞”
“进宫?”
“半月后是太后的40整寿”
“可是,可是我们还没有排练呢”听到进宫,我莫名的恐慌,在我的解读里,那就是个充满邪恶和斗争的地方。
“按照要求,我们要进宫去排练半月,妹妹,快去打扮一番,我已经让小月在房间里面等你了,我们稍后就出发”
这小月的手就是巧,在她的打扮下,我也变成了美人。我对着镜子做了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动作,不禁暗自偷笑,人面桃花,明眸皓齿,朱唇微启,吐气如兰。林仙儿是领舞,我是伴舞,我的衣着比起她的显得朴实清逸,我倒喜欢这样的装扮。
这是我第一次进皇宫,第一次亲眼看到这历史上的城墙。它并不华丽,但是庄严肃穆。
我们被宫中管司礼的人带到了一间院子。这院子被称为“宣乐阁”。这里是宫中专门用来安顿像我们这样进宫表演的人,我们所有的人不得擅自离开这里半步。林仙儿带着我们一行8个人在这里排练“祝寿歌”。祝寿歌的舞蹈是在原来长寿歌的基础上加上我提出的现代舞的新风混编而成,既有飘逸的美感,又展现生命的张力。
夜幕降临,经过一整天的练习,大家都已经累得不成样子了,吃过晚饭都睡了。我坐在院里的石凳上,看着高墙外面的月亮,这皇宫的月亮看起来格外冷清。这里没有丝毫的喧嚣,安静的让人窒息,但是我知道,这些都浮于表面的,历史上,没有哪个宫廷有真正的安静。在这安静的外表下,是一颗颗不能安睡,蠢蠢欲动的心。那些皇亲,大臣,**,嫔妃们就连做梦都是半睡半醒。
“妹妹怎么还没有睡啊”不知何时林仙儿站在了我的旁边。
“你看,这月色多美啊”
“皇上,皇上”,突然听到院外有人在喊“皇上,快回寝宫吧,你喝多了”
我想过去看看,林仙儿拉住我,对我摇头示意,不让我管闲事。我走到门口,贴着耳朵静静的听着,门外没有了声音。我打开门走出去,竟看到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门口,那女人一身华衣丽服,双眼注视仰卧在地上的少年,那少年就是皇上,看着他那么无助和柔弱,是如何能变成历史上有名的孝文帝呢?想必是历经了非人的磨练,忽又想起,史书说此事的孝文帝已是独当一面了,可如今眼下的少年怎么这般景象?莫不是在“示弱”?
那女人虽没有只言片语,却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带皇上回寝宫”那女人说着,转过身,看到我。我不知所措,只能一下跪在地上,低着头。
“你是谁?”
“奴婢是进宫给太皇太后献祝寿舞的”
那女人看了我一眼,又抬头看到门匾上的“宣乐阁”,然后低下头“你看到什么了?”
完了,听到这句话,我脑海了闪过N多的电视桥段,是不是我看到不该看到,听到不该听到的啊,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回答啊,眼前的女人,我虽不认识,但也猜到几分了。她应该就是冯太后。历史上的冯太后心狠手辣。完了,这次死定了。就在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心慌意乱的时候。听到林仙儿的声音“太皇太后万福”
“是你,这丫头是你的人?”
“回太皇太后的话,她是我们舞坊的新台柱”
“原来如此”那女人转过身“把皇上带回去”。说罢便走了。
“恭送太皇太后”林仙儿机警的说道。
“妹妹,你不要命了”看着太皇太后离开,林仙儿拉着我走进院,关上院门。
“我以为门外的人都走了,谁知道她会站在外面啊”
“妹妹,这皇宫不能乱走一步的”
“妹妹明白,以后不敢了”我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我看过的皇宫斗争应该是比她们多的。“姐姐,你似乎和太后很熟悉”
“那倒不是,只是给他献过几次舞”林仙儿欲言又止的回答“妹妹去睡吧”,说完,她便转身回房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觉得她不那么简单。太皇太后和林仙儿之间绝不是献舞这么简单。
终于到了太皇太后寿辰的当天,我们早早的来到“凤舞宫”做献舞前的准备。
终于到我们出场了。观众虽没有我们现代的演唱会多,但个个都是有分量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贵族大臣。如果是要“钓金龟婿”,这就是绝佳的机会。想到这里,心里飘飘然,差点忘记舞步。好在林仙儿给我使了个眼神。我又进入了状态,使出浑身解数,以求达到最佳效果。这祝寿歌很难跳,尤其是在结尾的一段需要一人踩在另一人的肩膀上,而肩膀上的人,再拉着一人在空中飞舞,做天外飞仙的动作,如此裙带飘舞,惊艳动人。并需要两个“飞仙”在结尾拉开一条横幅,横幅上写“长寿万福”,然后从天空飞转而下,所有的人跪于地上,同道“太皇太后长寿万福”。舞毕,掌声连连。还有几个貌似贵族公子的少年竟起身喝道“好——好”。
“舞林坊献舞有功,赏”太皇太后眉开眼笑,和那天我看到的女人决然不同。
就在我们准备下台领赏的时候,林仙儿和其他姐妹从袖中抽出短刀,集体从下台去,看那方向,是要刺向皇上。我不知怎么办,只能先跳下台,逃到一边。现场一片混乱,太皇太后被人护驾,已经离开,而皇上竟只有几个小兵卒挡护着,他们绝不是林仙儿的对手。眼看林仙儿的刀就要刺到皇上,看着皇上那么无助,那眼神里瞒是绝望和不甘。我不知为什么竟一下子冲过去挡在皇上前面。林仙儿看到是我,一下收手“妹妹,让开”
“姐姐为何要杀皇上”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救他,你就能活吗”
“姐姐不能杀他,他是皇帝啊”
“姐姐若不杀他,姐姐的所有亲人,包括舞坊的人,包括你,都得死”
“谁要你死?”我突然明白了“太皇太后,对不对,是太皇太后逼你的对不对”
“妹妹无需多言,让开,否则,姐姐只能不顾念姐妹之情了”
突然,林仙儿一下子倒在地上,原来她背后中箭了。朝射箭的方向看去,竟然是拓跋英。我顾不上多想,多问。抱着林仙儿,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姐姐,姐姐,你怎么样”,姐姐似乎已经不行了,这时候她把手指向拓跋英,只见拓跋英把弓箭丢在地上,眼眶红红的走过来,他把林仙儿的头抱在怀里,眼泪滴出来,落在林仙儿的手上。
“公子别哭了,仙儿解月兑了”
“仙儿,对不起”
此时,突然有很多官兵冲了进来,冯太后从人群后面走过来“舞林坊胆敢刺杀皇上,把他们抓起来关进天牢,明日斩首”
“是”,几名官兵走过来。几位跳舞的姐妹看到这情形,当即以短刀封喉自尽。所有的士兵立即朝我走过来,将我绑住。此情此景,我总有千言万语,也是百口莫辩。这根本就是太皇太后自导自演的戏码,如今刺杀不成,我便成了替罪羊。
“皇祖母,此事——”皇上似乎想替我开罪,但话未说完,便被冯太后喝住“皇上受惊过度,护送回寝宫安歇”
冯太后果然只手遮天,她的话没人敢反抗,更没人敢怀疑。她走到拓跋英旁边说道“英儿救驾有功,理当授奖,明日再议”,说罢便扬长而去。
天牢里阴森黑暗,这种等死的滋味很难受。我想起了陈泽成,此时,你在哪里,你知道吗。我们又要走向不同的时空了。我死了之后,还会再另一个空间遇到你吗?
“英将军让我来看囚犯的”,外面传来的似乎是商祺的声音,真好,这个时候还能见到故人。
“祺夫人请进”
商祺没有变,还是以前的打扮,喜欢穿白色素裙。
“商祺,你怎么会来的,那次——”我的话还没有问出口
“我跟英将军一起回来的”商祺平静的回答,想必那次是拓跋救了她,我忙问她“他们呢,陈泽成呢,黎天呢,还有李大侠和颖儿”
听我这么问,商祺眼泪滴答的掉下来,半天都没有说话。我着急的问“到底怎么啦?”
商祺抹了一下眼泪,说道“那天,你昏迷之后,陈泽成准备过来抱走你,忽然有一个杀手砍过来,陈总受伤了,颖儿为了救了他,也被砍了一刀,李大侠护着他们边打边往一边退,就打散了,剩下我和黎天,两个人都不会打架,为了保护我,我眼看着黎天被他们用刀刺死”,说到这里,商祺忍不住痛哭起来。
“那是谁救了你呢”我含着泪追问她。
“黎天死了,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力量了,我看到旁边有一棵大树,准备撞过去,可这时,拓跋英出现了,他救了我,后来还帮我把黎天的尸首安葬”
听了商祺的回答,我忽然也有一种活不下去的错觉。可是我又没有死的勇气,只能定了定神,“我听外面的人喊你祺夫人,你和将军成亲了吗”
“嗯,是的,将军对我很好”
“那就好,看到你真好”我感到有些庆幸,毕竟我们来自同一个年代,如今要死了,算是有人送终了。
“子虞姐姐,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我很吃惊,毕竟现在是冯太后的天下,他们救我是十分危险的。
“姐姐,这是还魂散,你晚饭的时候吃了它,便会呈现中毒死亡状态,他们会送你去乱葬岗,而后会有人去救你”商祺递给我一个小纸包,在耳边小声的嘱咐我。
不管这药有没有效,我确实想试一下,毕竟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也不想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