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第一次来洛府。高墙阔院,亭台楼阁,鸟语花香,鱼嬉清泉,应有尽有。我被管家带至内堂,说是洛长风在书房,让我先候着。小厮上来斟茶,我有些口渴,抿了两口,就连茶水也与外面的不一般,醇香淡雅,这泡茶的水质极好。我虽不懂茶,味觉却极其灵敏,好赖还是分得清的。
洛长风久未出来,管家和下人也都各自忙去了,剩下我一个人,坐立不安。茶也喝完了,索性看看这屋内的陈设摆置也是好的,倒也没看到什么特别,但四壁的墙上有几幅字画,这个也算我的半个爱好,遂欣赏了起来,而看到其中一幅四联画,我惊呆了,竟是顾恺之的《落shen赋》。现在存于世上的落shen赋图也只是宋代的摹本,可已是极其珍贵。今天能见到原本,虽只是一小部分,也是令人激动的。但转念一想,洛长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也会收藏落shen赋这样的画卷,这可是酸腐文人的附庸风雅。他一个在商言商的巨贾,怎也会喜欢落shen赋这种极度浪漫虚幻的文风?这倒让我越发的好奇了。
“你也喜欢那幅画吗”洛长风一身青衣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我浅笑道“女子喜欢是常事,没想到你也会喜欢”。他笑了笑,示意我坐下。
“不是我喜欢,是我的夫人喜欢。她在世的时候,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只可惜天不假年,都等不到洛阳成家立室”。他情绪有些低落,看样子是十分钟情洛阳的母亲。这是我第一次仔细打量他的模样,四十出头的年纪,剑眉星目,容光焕发。再加上多金、专情、以及小忧郁,按现代人的眼光,瞬间秒杀一大片师妹师女乃。可惜,他太阴暗。
想着我来的目的,便直奔主题“洛老爷,承蒙你看得起,但小鱼只怕是要辜负你一番心意了。”许是他没料到我会如此爽快坦白,遂说道“你不用急着拒绝,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想着他对对夫人的钟情,可怎么会轻易的对我上心,我挑眉问道“为什么选我?”,言语中略带一点质问,就算他是大老爷,我也要做出不卑不亢的姿态。他也许想不到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女子竟如此不识抬举,答道“果真没有一个女子会像你这样,从来只有我看得上,别人贴上来的道理,只怕贴都还来不及,又怎会探究缘何如此”。听他这么说,我十分的恼怒,你以为女人是什么,是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阿猫阿狗吗。我本还生怕拒绝而让他失了颜面,抑或是惹怒了他不好收场,可眼下,我只能得罪了,恨恨丢下一句“这样的女子,如今你遇到了”便要离开。
“如今的洛阳城,想要做成买卖都是我一句话的事,你不为自己考虑,总要为康乐堂里的人考虑吧”。洛长风说出这句话,让我对他彻底关上了门,生平最恨两件事,一件事冤枉,一件是威胁。
但想到陈泽成、颖儿和翰儿,我还是有几分纠结。他说的没错,陈泽成虽然在很多地方都有生意,但洛阳对他来说只是个驿站,尚只是有生意做,要说人脉关系,怎及得上洛长风的根基。
看到我迟疑中停下的脚步,他似有几分得意,说道“我不是强迫你,也不是威胁你,只是一旦你我事成,往后大家也是有事共担,有乐共享,说实在话刘泽成这个人,我还是很喜欢的,他也不是池中之物,做生意也是行手,只要我在商业协会走动走动,他的前景也是大不一样的。”
真是可笑,赤luo果的威逼利诱,竟说得如此动听。该怎么办,是否先答应下来,来个权宜之计,然后再见招拆招?只能如此了。
“我只有一个条件”我铿锵道。
“什么条件”他有些揣测的问。
“小时候,家里找高人给我算过,必须在本命年之后才能行嫁”我随口编了个瞎话“否则——”
“否则什么”他有些焦急。
“否则,会克死夫家的男丁”我想着他该极其珍惜自己和洛阳的生命的。看他有些不以为然,我补充道“这也是我一直未嫁的原因,说起来,我的年龄也确实大了些,只怕现在也没人要了”。听我这么说,他虽信了大半,但还是有些犹豫,我只得说“如今还有半年多的时间,我就该入本命之年了,你若有心娶我,难道半年都不愿意等吗”。
他蹦着的脸总是松了下来,说道“那就等半年,半年之后花轿迎门”。我点了点头,缓缓步出内堂,出了府院,深深舒了一口气。
三月之期即到,半年之期又来。一个是天子威严,一个是威逼利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