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眼睛好了很多,虽然有些模糊,但认东西没问题。
我来到玉熙殿领差。
冯昭仪道“妹妹的眼睛还没全好,那就暂且在门口当差吧”.她神色安静,喜或不喜难以明辨,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
我请福道“多谢昭仪娘娘”。眼下,我只能安分守己,处处谨言慎行。
这样,我就在她的寝宫外面守门。这种活出不了错,也就没有惊起什么风浪,只是腿酸疼之极。
晚上,看到王福过来传话,说是皇上会过来用膳。
拓跋来了。我想借机再次确认陈泽成的情况。
他缓缓行至我身边,侧看了我一眼,说道“来的挺快,我估模你会等眼睛好全了才来呢”
我请了个福道“皇上的旨意,奴婢不敢有违”
他没搭理我,提步继续前行。我赶紧问道“皇上,刘泽成真的死了吗?”。我知道我的话会再次的惹恼他,可比起他的恼怒,陈泽成的死活更重要。我必须知道真实的情况。
他微微蹙眉含怒,说道“你以为你那般就能救得了他?”
唉,竟是真的。我忍住眼泪又问道“他安葬在何处?”
拓跋冷哼一声,说道“都已经死了,你还是顾好自己吧”
他的眼神那么的冷漠,是我从未见过的。我果然伤了他的心,让他几日之间就能把我们之间的种种遗忘殆尽吗?
我转过头默然的立在门沿边。他没有给机会我解释,我也不想去解释。不过是死神流转在我们三人之中,最后选择了陈泽成罢了。
冯昭仪迎上来搀着他,娇声道“皇上,臣妾给你准备了滋补汤,你尝尝”。
冯昭仪坐在拓跋身边,给他捏肩捶背,时而低声耳语,时而吐气娇嗔。晚膳还没用完,两人就迫不及待的拥入屏风后面的帷帐之内。我忽然有些明白,拓跋为什么喜欢来这玉熙殿。冯昭仪是稳稳的抓住了男人的喜好和弱点。
那股子香味渐渐浓烈起来,在这么远都能闻见。我知道这是冯昭仪迷惑拓跋的法宝。我努力的想要平复自己混乱的心,我从袖子里拿出陈泽成送我的香囊,放在唇边吻了吻。
忽然想起他问起我的那一连串关于爱不爱的问题。而实际上,即便是在此时,我也没有答案。有些事情,有些感情,有些人,已经在我心里,根本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这两个我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男人,一个在我生命里消失,一个在我眼前和别人**于卧榻之上。
满天的繁星看着此刻的我,尽情的嘲笑吧。我闭着眼睛,自欺欺人。
一夜过去了。
新一天来临了。
整整一月,我都像这样度过。这世间的造物弄人,往往不是平常人所能承受的。而我,只能如钢铁般活着。有早一日,我的高度,你无法企及,我的笑容让你像神一般膜拜。
日上三竿了,拓跋今日竟还在玉熙殿。刘公公过来传话“皇上,高句丽的使臣已在式乾殿等候多时”
良久,拓跋走了出来,看都没看我一眼,便离开了。
帝王之爱,风吹即逝。
冯妙莲也不让我干别的活,我一直这么站着,腿实在受不了。
正午,王福忽然过来,说是皇上让我给高句丽使臣献舞。我犹豫地看着冯昭仪,她倒是一脸平静的说道“早就听说你舞艺超群,皇上让你去给高丽人献舞,是看得上你,去吧”
这才几天,她俨然一副娘娘对奴婢的说教。
我腿有些疼,实在不是跳舞的好时机,可看着王福有些焦急的神情,便跟着去了。
“宫里专门伺候歌舞的人那么多,怎么让我去呢”我有些不解的问。
“刚才已经献过一班歌舞了,可是他们好像不太喜欢”他答道。
我觉得情况不太对,不过是高句丽的使臣,用得着这么紧张吗,遂问道“皇上为何对高句丽的使臣那么上心?”
王福似乎有些为难,说道“姐姐有所不知,本来说是使臣,可不知怎么的,高句丽的太子也一并过来了”
噢,难怪呢。原来是邻邦的未来皇上来了。
这高丽人什么口味,我也拿不准,只能硬着头皮上。和昔日的汉宫飞燕当然是没法比的,但说起舞带飘裙,云中踏月的本事,我还是有几分的。
我命人先安排好道具,等堂内弦乐之声响起,我从堂外缓缓步入。踏上大小不一,高低不等的鼓面上,以足为手击鼓,手中帛绸为绳系在梁上,配合着乐官们的演奏,营造出鼓声轰鸣,飞檐走壁,轻纱弄影的效果。
我忍住腿疼,使出浑身解数,不想拓跋在高丽国面前失了颜面。我来不及看清那些人的神情,也分不清谁是高丽太子,之听得见时而响起的掌声。
看来大功就要告成了。就要接近尾声了,我要从最高的鼓面上一跃而下。我深呼一口气,跳了下来,直接跪在地上。
我成功了,没有差错,但此时已经没有办法站起来。我的腿已经疼得失去知觉。
拓跋命我退下,我试图站起来,但办不到。旁边有个打扮奇异的男人许是看到了我的异样,走过轻声说道“刚才看姑娘跳舞,就知道你的腿有疾患,能如此出色的表演已是不易了”,说伸出手,似乎要扶我起来。看他的打扮,想必就是高丽人。
我正犹豫着,只听坐在主位的拓跋说道“就不劳烦太子殿下了”,说着示意旁边的两个侍卫过来。
我被搀扶到侧堂休息。
我的肚子有些饿,也没人给我送吃的,拓跋也没说我可以回去了。我不知如何是好。
失节事小,饿死事大。不管了,我要回玉熙殿。
我一瘸一拐的回到玉熙殿。刚到宫门,就看到玉珠面色惊慌,匆匆的跑出来。
我一把拉住她“发什么什么事儿了”
她直摇头,一言不发。看这样子,像是被吓着了,我越发的着急,又说道“告诉师傅,师傅帮你出主意,是不是冯昭仪欺负你了?”
她缓过一口气,把我拉倒一边的隐蔽处,附在我耳边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原来,珠儿撞破了冯妙莲的“好事”。
这可非同小可,弄不好要出人命的,我问道“他们发现你没有?”
珠儿摇头道“没有”
忽然想起,玉熙殿的侍从并没有可疑的,那人是从哪里来的呢?我又问道“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珠儿摇摇头,忽而又点点头,说道“我在平城见过一次,洛老爷认识他”
“珠儿,你且回去,这事儿可千万不能漏出去,不然,别说你今天的地位不保,就是性命只怕也保不住。”
珠儿战战兢兢的转身离开了。
忽然想起还有不妥,叫住她“你来玉熙殿所为何事?”
珠儿有些犹豫,怔怔说道“我近来身子有些不舒服,早上太医给看过了,说是喜脉,我想着过来找昭仪娘娘商量”
她的话让我又惊又悲“傻丫头,你怀孕了,找她商量什么?”
珠儿欲言又止。我不想勉强她“不想说就不说吧,你回去好好养着,就当今天没来过玉熙殿,怀孕的事,她估模很快就会知道了,日后再说”
回到玉熙殿,我向冯妙莲交代了献舞的事情,她并没有为难我。我偷偷环顾,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不过也是,这么隐秘的人,总不会让人随意见到的。
虽然饿得慌,可想着珠儿说的事情,胃口提不起来。
这么说起来,洛长风和冯妙莲是认识的,起码是有勾连的。又想着珠儿怀孕的事,不知如何是好。唉,算我喜欢瞎操心吧,论站队,她已经是冯妙莲的人了,论背景,也是个半真半假的冯家人。她的安危应该不成问题了。眼下还是考虑考虑自己吧,难道真的要在这玉熙殿如此过活?每天看着那似真似假的戏码上演?
晚上拓跋过来玉熙殿用膳。我借机向冯妙莲表明想去珠儿的别苑当差,也能照顾着点儿。
“珠儿现在有孕在身,也是该多些人侍候,她们本就要好,照顾更周全些。”冯妙莲轻声对拓跋说道。没想到她竟答应得如此爽快。
细细想来,只怕她是另有盘算,估模是怕我在这里当差坏了她的好事。
拓跋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只是朝我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那你今晚就在这里当好最后一班差吧”
我请福告退。
一夜的翻云覆雨,各种声音入耳,一切听起来那么刻意,这就是他让我站的最后一班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