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茜草与谢医婆聊天的时候,白薇也在和方姑姑密谈。
“呵呵呵呵,茜草真的还是个孩子啊,心底藏不住事。我想谢灵芝一定也很担心,当她离宫之后,茜草会不会被别人欺负吧?”
“姑姑,医婆们都是恨不得把别人踩在脚下自己站在最高处的主儿呢。”
“那就如她的愿,你叫茯苓再多安排些活给她干,逮她的错处,再让她去拣一次药材,让谢灵芝顺顺利利地把她领进门去吧。不过要仔细些,别再像上次那样,掺混的药材到现在都还扔在角落里没人去拣呢。”
“是,姑姑。就逮她个小错,掺两味药材让她快快拣完吧。”
茯苓得了令,以年前大扫除的名义,下令所有的洒扫丫头们把整个药房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要打扫一遍。
整个药房分割成一块块,由丫头们包干到人,茯苓要求连屋顶积雪都要清除,来检查要不要更换屋瓦。
若只是清洁洒扫也就算了,爬屋顶的事往常一向都是请太监们来帮助处理,但今年因为有了白薇的授意,援军自然是没有了,于是这个危险的活计就要由姑娘们来完成。
要清扫屋顶的消息传出去后,在丫头们当中引起一阵议论,谁都不愿去做这么危险的活,而茯苓好像早就领会了大家的意思一般,非常大方的以抓阉的方式来分派工作。
抓阉在平时吃饭的那个小耳房里进行,大家都在外面廊下等着,点到名后走进去抓阉,抓到什么就是什么,会记录下来,要是以后发现工作失职,可有得罪受。
香茹可能是新来的缘故,名字排在了倒数,在寒风中长时间的等待下来,冻得她在外面怎么跺脚都没用。
好不容易听到点自己地名,香茹走进室内。里面已经被整理了一番。桌子全都摆到了墙边。只在屋当中摆了一张大圆桌,上面孤零零地放着一只纸箱子。茯苓站在桌子后面。示意香茹伸手进去抓阉。
香茹闭着眼伸手模了个纸阉出来,茯苓当着她的面展开。大声读出上面地字眼。
很不幸。香茹抓到了清扫屋顶的任务。而更糟地是她所负责地区块正是医婆地院子,她要去爬二层小楼地屋顶,还偏偏就是谢医婆所住的那栋楼。
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彩票之类地玩意儿。要是她顺利完成这项工作地话。日后离宫她一定要以这个日子做她地幸运数字去买张彩票。
第二天早上香茹和二冬例行洒扫时,茜草来送糖水。香茹故意叫住茜草,问她下午谢医婆地安排。
茜草没好脸色的半转过身来睨着香茹,“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哦,是这样,下午我要爬上那栋楼去清除积雪,我从来没爬过屋顶,我怕万一踩坏块瓦片会吓到屋子里的人,别人我不在乎,可医婆对我那么好,我不想吓到她。”香茹的表情就像在说“我一会儿要清一下你火盆里的炭灰”一样淡定。
茜草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抬头瞅瞅屋顶,抿紧嘴唇,不语赶紧走了。
今天当值的几位医婆陆续出诊,只剩了谢医婆一人在值房,听到茜草的报告时,差点打翻手里的杯子,师徒两人大眼瞪小眼,无计可施。
午饭过后,各院子就热闹起来,专门为爬屋顶准备的长梯子架在了各栋屋子的山墙边,要爬屋顶的人全月兑了裙子只穿棉裤,双腿正面绑着麻袋以增大在积雪上的摩擦力。
香茹前世只在家里爬梯子换过灯泡,从来没爬过屋顶,何况这种屋子的净高远高于她自己的认知,所用的梯子又是用两个长梯子接起来的,直接倚在山墙边,一点都不稳当,爬得越高,晃得越厉害,除此之外就没看到别的防护措施。
住二楼的医婆们得知下午有人要爬屋顶,没人敢呆在屋里,一见丫头们扛了工具过来,纷纷走出房门,要么去自己徒弟屋里避避,要么去前面值房呆着。
香茹悬着一颗心咬着牙战战兢兢地爬上屋顶,抱着屋脊不敢撒手,小心翼翼地往下一瞥,一阵眼晕,这高度起码当得上前世三层楼房了。
下面扶梯子的人见香茹半天没动静,大声喊她,叫她动作快点。
香茹见躲不过去了,只好缓慢挪动身体,双腿分开,跪坐在屋脊上,然后解下腰中长绳,一头自己拽着,一头放下去。
下面的人把绳子绑在一把长柄扫帚上让香茹吊上去,而香茹要做的就是用这扫帚把屋顶上的积雪全部推下来。
屋顶斜面超过扫帚的长度,香茹无法一推到底,虽然掉下去很多积雪,但屋檐一圈还是白色的。而且这些积雪在屋顶上重重又重重的堆积了很久,表面上看都是雪,底下全都是冰,扫帚推都推不动,只能把积雪粗略扫一遍后,将扫帚换成长柄齿耙,敲碎冰层,再往下推。
齿耙比扫帚长一点,但仍然够不到屋檐上的碎冰,只能看着屋檐上一圈白,就像一道装饰边。
下面的人又跳又叫香茹不要坐在屋脊上,爬到斜面上把屋顶清理干净。
香茹给催得没办法,再看看另三栋屋顶上的人,都在冒着生命危险爬到屋顶斜面上,她也只好放手一试。
可就在她刚刚翻到正面的时候,还没往下爬,手上的耙子突然月兑手,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顺着屋顶斜面滑了下去,在排水沟上翻了个身,直挺挺地直落地面。
下面的人看到危险,惊惶失措,尖叫着四散逃命。
“哐当”一声,耙子掉在了院子的地面上。
香茹傻了眼,赶紧又爬回屋脊上坐好。有人去找来了茯苓,茯苓大怒,叫香茹立刻滚下来,明天去整理库房。
不用再呆在危险的地方了,香茹乐得立马下去,明天的事明天再说,至于屋顶积雪,爱谁谁吧。
下午稍晚些的时候,二冬做完事回来,香茹闯祸的事她俩都听说了,的安慰了香茹一番,但对明天的惩罚,她们也无能为力。
倒是谢医婆听说此事后,却放了心。
“这是方姑姑给咱们机会呢,咱们可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
茜草一头雾水。
次日午饭后,茯苓亲自把香茹叫走,药房的那个院子里,摆着六个大架子,各三层,放满簸箕,共十八个。
已经有好几人在整理药材,一人负责一个大架子,茯苓在边上告诉香茹,这都是昨天做错事的惩罚。
香茹分到最后一个架子,凑近看过之后,香茹松了口气,这次没那么多药材,只混了两种,而且都很好分辨,叶子与茎或者与根混合,每味药的表面纹理手感都不一样,哪怕是外行闭着眼睛都能轻易的把药材分拣出来。
香茹拿来麻袋整理好放在脚边,像上次那天一样,先从最下层的簸箕开始,完全不需眼睛看,只凭手感,香茹最后一个过来,分拣进度却比另五人更快。
拣了一半,谢医婆与茜草带着药箱从廊下走来,看到香茹站在大架子前忙碌,眉头略皱了皱,停下了脚步。
一直在旁边监督的茯苓见此情景走上前去,“谢医婆,香茹昨天做错事,您忙您的,别让我难做。”
谢医婆瞥了茯苓一眼,又望了香茹一会儿,这才继续往外面走。
茯苓退回原处继续监督。
她也发现香茹动作娴熟,像是经常干这种活,但想到她是从厨房出来的就不太在意了。她以为厨房每日有那么多蔬菜禽蛋,杂工要是手脚不够麻利,不光要被厨娘骂,容姑姑的鞭子更是不长眼睛。
香茹率先结束自己的惩罚,她回屋的时候,那五个可怜姑娘中动作最慢的一人连一个簸箕都没拣完。
稍晚些时候,谢医婆出诊回来,经过这第二进院子时,又瞥了一眼院子中间,发现只有五个人,唯独少了香茹时,勾勾手指,把茯苓叫过来吩咐了一番,然后她径自回屋休息。
茯苓自然第一时间去报告了方姑姑,“姑姑,谢医婆刚才吩咐多拿几味药材混在一起,她要香茹当她的面再拣一次。”
“怎么回事?”方姑姑枕着引枕,身上盖着锦被,侧躺在暖炕上问道。
“呃,香茹很擅长分拣这种东西,我觉得这是她在厨房做了太久杂工的缘故。”
“是么?那就照她说的做,别弄太多,马上就要天黑了,要是谢灵芝没让她全部分拣完,受累的可是咱们自己人。”
“是,我明白了。”茯苓匆匆退下去做准备。
方姑姑与白薇对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让她们自以为是的玩去吧。
茯苓从茶水房拿了个茶盘,从院子中各个簸箕里各抓了一把药材放在茶盘上,她虽然每次只抓把,可小茶盘里仍然堆成了一座小山。接着差遣了一个小丫头子去叫香茹,她则把这盘药材送去谢医婆的房中。
香茹不知这是找她何事,应了召唤匆匆跑来,茜草开门领她进去。
谢医婆坐在圆桌后面,桌子中间摆着那个茶盘,茯苓站在她左手侧。
茜草把香茹领到桌子下手,站在谢医婆的对面,然后她来到谢医婆右手侧站定。
“香茹,不要紧张,我们只是做个小测试。”谢医婆的微笑很温和。
“呃,是,不知测试什么?”
“我发现你对分拣药材似乎特别在行,所以我想看看你到底能有多快。”
“仅是如此?”
“仅是如此。”
“就是盘子里这些么?”
“是的,就这些,别看就这么点,可这里混了十多味药材,我要你按照叶子、茎和根分作三堆。我们点香计时。”谢医婆向茜草示意了一下。
茜草去书桌上拿来了一个已经插支香的小香炉摆在圆桌旁边。
香茹挽起袖子,活动了一下手指,“我准备好了,来吧。”
茜草打着火石,点着了香,在青烟袅袅中香茹双手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