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署,是古代医疗机构,隋唐时属太常寺管辖。其官员官阶最高为从七品下,最低为从九品下。虽然官不算太大,但身份已与平民百姓区分开来,而且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甚至皇亲国戚。
运气再好些的,升职到尚药局,不仅管理药品还管帝王的医疗,官位最高至正五品下,那可是名副其实的高官。
所以太医署这次在民间招生,才会有那么多人挤破头皮往里钻,陈惜光不明白,杜诚好不容易才考进去的,怎么就不想当官?
“你不当太医和医学博士,那你想当什么?”陈惜光不解加好奇。
“什么也不想当。我只愿做个民间医生,济世活人。我之所以去太医署学习,也就是想多学点救人的本事。”杜诚实话实说。
“做官不好吗?”陈惜光还是不明白,他爹娘可从小就盼着他做大官,可惜他不是那块料。
“做官真那么好吗?”杜诚反问,“你读过东汉名医郭玉的故事。”
陈惜光近来看了不少医书,再加上每天给未出世的孩子读故事,很是恶补了不少知识,所以杜诚一说到郭玉,他就反应过来:“你是说郭玉贵人不好医的典故?”
东汉名医郭玉,是和帝的御医,医术高,而且看病不分贵贱,有求必应,但他看病有个特点,为穷人看病疗效都非常好,可换了贵人,效果就会打折扣。和帝知道后,就命一个贵人乔装改扮去找郭玉看病,结果一针就治好了。和帝就问他原因,郭玉只好说出贵人不好医的理由。
郭玉说,医者看病也要讲究全神贯注,就拿针灸说,下针稍有偏差,效果就不一样。贵人来看病,先这地位上就压住我了,我心里害怕,这下针就容易不准。
而且郭玉还举出四个贵人不好治的理由:
一,贵人不喜欢被人命令,包括医者。
二,饮食起居不谨慎,不听医嘱。
三,体质不好,药量一大就受不了。
四,好逸恶劳,不愿锻炼。
“因为贵人麻烦,所以你宁愿当个民间郎中。”陈惜光明白了。
杜诚点点头。
“这才对嘛,不喜欢做的就不做,我原以为你这人一本正经,古板的很,没想到原来也这么豪迈。”陈惜光大加称赞他。
豪迈吗?杜诚苦笑,有些事,他容易决定,还有些事,他却无法取舍。
“对了,”陈惜光想起一件大事,“你不做官的事,陆伯母知道吗?”
“知道,我娘也支持我。”杜诚回答。
“那,我娘知不知道?”陈惜光有点紧张了,这个才是重点啊!
“应该不知道吧?”杜诚也不清楚,“反正我没说过,我娘说没说,我就不清楚了。”
看陈夫人和陈惜芳对杜家越来越热情的态度,陈惜光百分百肯定她们不知道。
“要专门告诉陈夫人吗?”以两家的关系,杜诚现在才突然现自己忽略了。
“没事,不用专门去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陈惜光赶紧拦着他,现在就说多没意思,到时候,那才热闹呢。
本来杜诚为苏莫丽治病,罗莎丽亚是要给诊费的,但杜诚自然不会要她的钱,罗莎丽亚又不想白占便宜(尤其那个人是杜诚),后来总算想到这折中的办法,杜诚每给苏莫丽诊断一次,罗莎丽亚就说个食疗方子给他。求知欲很强的杜诚自然欣然同意。
三月份,杜诚再次帮苏莫丽例行诊断后,便向罗莎丽亚请教。
“我那儿前两天来了个病患,是个年轻女子,她的病是瘿脖子,病情只是初起,还没有别的不良症状。我看祖师伯的医书,对这病有记载,他也是推荐食疗治疗,其中最好的食物是海藻,那具体如何做?”
瘿脖子,就是民间俗称的“粗脖子”,按西医称呼,就是甲状腺肿大。
罗莎丽亚想想问道:“你说的那个病患,应该不是长安本地人吧?”
杜诚佩服的点点头:“这点是我忘说了,她是从山区才搬过来的,据她说,她们当地不少人都有这种病。”
那就真是缺碘性甲状腺肿大了,病患需要补碘,罗莎丽亚开出食疗方子:“紫菜就是海藻的一种,能清热软坚。与猪瘦肉同食,有滋阴养血的功效。用紫菜加猪瘦肉,适量清水煎成汤,再加少量油,盐调味服食。”
“紫菜猪瘦肉汤。”杜诚拿笔记下。
罗莎丽亚目光转处,看见苏莫丽在院门处不住张望,便起身过去:“二丫她们还没有过来吗?”今天下午也不知道怎么了,到了上班的时间,李家的几个丫头都没来,这可是往常没有的。
苏莫丽忧心忡忡的点头,现在只有夏家慧在忙活,她本来想帮忙的,但夏家慧说什么也不同意,说不能让孕妇干活,“要不我去李家看看?”她想帮上点忙。
罗莎丽亚看了看天色:“现在是不是快酉时(下午五点)了?”这古人看天认时辰的本事她还是不熟练。
“是快酉时了。”虽然太白居晚上不营业,但每到傍晚,仍有不少人来点菜,带走回家吃,几个员工不在,对生意自然有影响。
饭店的工作时间和一般店铺不一样,太白居午休是未时(下午一点)开始,申时(下午三点)上班,算起来,二丫她们已经迟到快两个小时了。
“我去李家看看。”罗莎丽亚也觉得不对了,别是李家出了什么事?
“我也去。”苏莫丽忙道。
“你去帮家慧算账收钱。”罗莎丽亚把她安置在柜台后面,这样自己才能放心过去。
“我和你去吧。”杜诚提议。
“也好。”罗莎丽亚同意,李家真要有什么事,杜诚说不定也能帮忙。
看到罗莎丽亚和杜诚找上门,李富才连忙道歉,他都气糊涂了,忘了几个女儿还要到太白居工作。
看李家好像没什么大事,只是家人之间吵架了,杜诚便知趣的告辞。
四丫,五丫,六丫可是求之不得看到罗莎丽亚,忙乘机跑去太白居,月兑离这个家庭战场。
罗莎丽亚看到眼睛红红的二丫,三丫,本能感到问题出在她们身上,果然大丫把她拉到自己屋,向她诉说事情原委。
二丫去年就已经及笄了,可那时正赶上大丫要临盆了,所有人都在围着李家一个长孙忙碌,二丫的婚事就推到了今年。
李富为二丫找了好几户人家,可二丫一个看中的都没有,追问紧了就说要和妹妹一块出嫁,李富夫妻挺奇怪,结果今天终于从四丫嘴里问出来,原来二丫和三丫姐妹俩看中了金根银根兄弟,难怪她说和妹妹一块嫁。
“这不是好事吗?”罗莎丽亚奇怪了,李富一向视金根银根兄弟为自己的子侄,怎么会反对者婚事?
“好什么?”大丫叹气,“这两个丫头也不知怎么想的,二丫看上了银根,三丫看上了金根。”
罗莎丽亚也是一怔,这样的配对也出乎她意料,其实金根银根兄弟长得十分相似,她到现在都会弄混,所以也无法注意到这谁看上了谁。
“你说这要是姐妹看上了兄弟,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吗?偏偏姐姐看上弟弟,妹妹看上哥哥,不是乱套了吗?”大丫挺苦恼。
“会吗?”罗莎丽亚不知道这不按顺序配算不算大事,但看李家的反应,好像真是了不得的大事,“不过,这婚姻大事,你情我愿才好吧?”她试着为二丫和三丫说话。
“这会让人笑话的,我们李家生了六个女儿,已经让人在背后议论这么久了,现在二丫和三丫再这么反常,岂不是又让别人有了嚼舌头的话柄,爹娘怎么受得了?”大丫身为长女,对父母的艰辛体会很深。
授人口实的却不是好事,这几年,罗莎丽亚也亲眼看见李家的不容易,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丫,三丫几天都没来上班,听四丫说,她们在家里闹绝食呢,不过说是绝食,却仍是饿不着,因为几个妹妹会偷偷给她们送吃的。
罗莎丽亚稍微放心点,饿不着就好,现在就看这李家长辈是否不忍心了。
最疼女儿的还是做母亲的,看两个女儿两天不吃饭,张氏先就沉不住气了,托妯娌郑氏去金根银根家问问。
听到这消息,罗莎丽亚以为事情算是成功了。谁知郑氏失望而回,因为金根银根的父母也不同意,理由和李家一样:于礼不合,怕惹人笑话。
得知这消息,二丫和三丫好像终于死了心,开始出来和家人用餐,过了两天又到太白居重新工作。
罗莎丽亚知道后也只能无奈叹息,这种感情上的事,她也不是专家啊!
陈惜光最近倒是挺高兴,听陈喜告诉他,陈夫人真去陶家提亲了,但也碰了钉子回来,陶家老爷不同意!
想到不用再被逼婚,陈惜光就喜笑颜开,现在他最重要的事,就是等着儿子出生了。
陈惜光每天都要去三和斋的店铺查账或者去作坊检查生产,没办法,这是陈夫人命令的。谁让他这几年的点心比赛都输给妹妹,再要连家里生意都不管,他每月就别想拿到月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