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钥匙转动,推开朱漆桃木门,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水蓝色的轻纱,雕花的窗户半开着,风轻摇,那纱随风抖动。桃木的桌子漆成赭色,古典的圆形木凳,竹编的躺椅,紫砂壶白瓷碗怡然在桌上。小型的萧鼎熏香炉摆在黑漆木架上,窗户边是长形书桌,案几上有些卷轴,几方香墨,大小各异的毛笔整齐挂在笔架上。桌旁有青花瓷的大碗,盛着清水,想必是用来洗笔的。
那书桌旁的墙上,挂着一幅字,写的是苏轼那首《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龙飞凤舞,却又透出婉转的孤寂,那字每一笔竟都写透了这词中滋味,形神兼备,此乃书法最高境界。我不禁赞叹,此人之造诣真是不可仰止。细看落款,朱色印记小篆的“峻凌”字样。
我细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过画了荷塘月色图的屏风,推开一道雕花木门,便是卧室。雕花木床,藕荷色被褥,粉红的帐子有着皱褶裙边的摆。衣柜镶嵌在墙上,柜门却也做成了古典样,柜把手上还镶嵌着红缨玉坠。墨色古木梳妆台拭擦得一层不染。电视机旁边硕大的青花瓷瓶种插着几根孔雀翎毛。
我看着这一切,没来由的,内心涌起阵阵莫名的感动与难过。这里的每一个细节竟然都是我曾在自己的小说里YY过N遍的。不知不觉泪便滴落。
“蓝小姐,不喜欢这里?”男人的声音让我心惊一跳,我抚着狂跳的心,转头看着站在窗外的男人,竟是夏康峻。日光在他身上打下灿烂的印记,掩盖了他脸色的苍白。没想到他竟然有宛若神人的俊美。
“不,怎么会。这里太美了!”我走到窗边,对他笑,他斜靠在窗边,浮起纯净的笑。这是我们见面几次来,最和美的相处了。
“蓝小姐喜欢就好!有什么需要打电话给陈伯。夏园还要仰仗蓝小姐了!”他还是微笑着,短发在风中微颤,那颤动像蝴蝶的触须撩动我心。
我看着他,不知从何问起我那段遗失的记忆。总觉得如何问都是唐突。
“蓝小姐,没事吧?”他关切地问我。我回过神来,报以歉意的笑。他却剧烈地咳嗽起来。
“风大了,你身体不好,赶快回去去歇息吧!”我也觉得此时尴尬,便催促他回去。
“不碍事了。老毛病。我住那边!”他指了指墙那边,我顺着他指的看过去,隐约可以看到高高的现代别墅楼,甚是气派。
“好漂亮地房子!”开玩笑。那种级别我只能在通话里才能看到地。
“如果蓝小姐不喜欢醉莲轩。也可以搬到峻凌居去!”他轻轻换了个姿势靠在窗边。双手插袋。
“峻凌居?原来峻凌是你地印章字?”我万分惊讶。以前只从那些杂志上看到过关于夏康峻地报道。传奇地都只是他在商场地叱咤风云。却不料还有这等惊天才能。
他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献丑了。此刻地他。温文尔雅。浑身透着儒雅之气。与我前些日子见到地夏康峻简直就是两样。
忽然就没话说了。我们彼此对望着。随即是尴尬一笑。他摆摆手说:“也罢。蓝小姐劳顿了。我不打扰。请好好休息。明日再来说这夏园地事吧!”
“不碍事地。我不累。夏先生可现在说地了!”
“呵呵,蓝小姐都不请我进去坐。我还好意思说么?我倒是累了!”他笑着说。
可听他这么一说,我倒算是忘记了礼数,慌忙邀他进来,他却只是摆摆手,掩嘴咳嗽了一阵,大步向荷塘那边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疑窦丛生,这夏康峻与前几次遇见的丝毫不一样。仿佛他之前根本没遇见过我一般,着实诡异。
还有,这个男人果真是跟我海誓山盟地爱过的吗?难道他也忘记了那段时光了吗?若非如此,今时今日,他怎么可能在这里与我如此淡定地谈话呢?
“用饭了!”苏轩奕推门进来,脸色阴沉,甚是不悦。
“轩奕,你怎么了?”我伸手去模他额头,他却捉住我的手,笑着说没事,便牵着我走了出去。
用膳的地方是醉莲轩东侧的一间叫“芙香苑”的亭房,亭房对着荷塘,绿纱窗半掀着,窗外几只鸟在榕树上鸣叫着,已而夕阳下沉,韶光残影,却也别是一番景致。
菜是我们三个平时爱吃的,却做得极其精致。陈伯则客套地说着怠慢了。我则要拉陈伯一起坐下。陈伯死活推辞,说夏园的规矩森严。
“可我们不是夏园的人!陈伯就坐下来吧!”我说。陈伯把头摇得紧,感觉那脖子都是生生扭断。
净尘抬眼看我说道:“别让陈伯为难了!脖子扭伤如何是好?”
大家都因这话大笑起来。我看着净尘,是我熟悉他又回来了。陈伯也一脸笑意。我便决心向陈伯先了解一下这夏园的情况。
“陈伯,想问一下,这醉莲轩不是客房吧?”陈伯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脸露尴尬之色,好一会儿才点头。
“那这以前住着什么人?”苏轩奕显然之前就有所察觉这个园子的不一般。
“几位,我只能稍微透露一点,你们可千万不要去打听了。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这里从没住过人。是十多年前,大少爷为他的未婚妻造的,当时我在夏园管理,没见过他的未婚妻,后来大少爷就出事了,这未婚妻便再也无踪影了!”陈伯压低声音,又往窗外看了又看。
“那你没听别人提过这位未婚妻是何许人吗?”我心里翻涌得厉害。
“蓝小姐,说来也诡异,大少爷出事后,我让大家去找他的未婚妻来进行唤醒治疗。所有人都想见鬼般看着我。二少爷还说我是不是糊涂了,大哥并没有未婚妻。其实,从那时起,我就觉得这夏家不太平了!”陈伯的语调犹如暗夜里的鬼魅。
“你家少爷醒了。你家少爷也没说过他未婚妻的事吗?”我追问,手紧握成拳头,指甲狠狠掐在手心。
“没说过。大少爷醒来一直有点恍惚,只出门两次,一次是在街上遇见蓝小姐,另一次是婚礼上。两次都让蓝小姐受到惊吓了。这些天少爷平静了很多。可我不敢问啊,怕他想起伤心!”陈伯竟然老泪纵横,净尘赶忙抽了面巾给他擦。
我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夜色,觉得周遭充满诡异。苏轩奕搂了楼我,我轻轻靠在他的怀里,夏园的风打着旋,林涛声此起彼伏,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