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铁雄。冥府鬼差重案组组长,风头正劲的新锐。就连见到牛头马面都不必行礼,更不必说黑白无常。
而我的风头正劲,我的无边法力。却全部与她有关。
她叫蓝晓莲,一个看似平常,却又能让我能从人潮中找出她来的女子。她一笑,周围凝结的空气顿时会变得舒缓。
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刚刚从十殿阎罗手中审判完,由于前世清白,多做善事,而又没有命数。所以不必承受轮回之苦,于是留在了冥府做一名实习鬼差。
第一次做任务,是引领一只兔子的hún魄回地府。就在那个月光清幽的松间,我看见蓝晓莲。松间明月,清泉石上,她临溪而坐,乌发披散,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盯着我。
我吓了一跳,顾着看她,却不曾想就撞上不知被那个该死的施了符咒的松树。顿时眼冒金星。可最可恨的是她居然扑哧笑出声来,原来我的狼狈尽收她眼里。
讶异,震惊,愤怒。我呆呆看着.她,她的残hún破魄以及能看到鬼差的能力已经昭示了她的不凡。那刻,我不自知,她的不凡也注定了我的悲哀。
当时,她口若悬河,想法稀奇古怪,.活生生整了套冥界改革理论,再三叮嘱说这能让我升官。其实我对名利并不看重,但为她,我想升官,因为在冥界,只有统领才可以自由出入冥府。如果,我能升官,就可以经常看到她,看到她狡黠的笑,黑亮的眸子。这对于我来说,是莫大的yòò,于是我接受她的点子,写了篇叫《论述冥界服装与编制名称的时代xìng》的报告给了上头。当然也很听她的叮嘱,写上了指导老师“牛头马面”。由目不识丁的牛头马面递上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阎君亲自接见我,夸奖我。最终少不得又在指导老师一栏添上阎君的名字。
我不在乎添多少个人的名字.如果有个鬼官说能给我个能自由出入冥府的职位,就是把作者署名为对方,我也没意见。
冥界高层针对此份报告连夜开了高层管理会,最.后一致觉得此报告具有十分的可行xìng,于是便决定对冥府进行改革,从服装、武器到编制名称可以说是从女娲结束神魔大战,分三界,冥界设置以来的第一次。
冥府工作人员工作服一律为黑sè西装西kù,戴宽.大的墨镜。武器也进行了改革,拘hún工具全部取缔,用咒语代替。
冥界的特种部队(一般平时不使用,作为秘密武.器隐藏,有强行拘人hún魄的权利,且对hún魄斩立决的权利。)还抛了使用了数万年的拘hún钩,仿照人间的AK47制作了拘hún枪,子弹是经过地狱之火淬炼的。
部门编制也改.了名称,除了一些特别部门,比如属于牢狱惩戒的十八层地狱和属于超渡的轮回转世部门还保持原样,其余部门全部改头换面,焕然一新。
所以,十殿阎罗便从那时消失,改头换面,称县长、市长、省长诸如此类。且对人间分区域而治,且区域与区域之间的鬼差不得串门,为着必重惩。这样就避免了出现以前那种全部鬼差一入夜就四处去游dàng,有时一个区域无数个鬼差,另一个区域却一个鬼差都没有,导致浑水mō鱼、互相影响等不良反应的情况。
并且,在各区域还专门设置了对付恶灵的鬼差组,俗称重案组。后来我任职于此部门。
当然,我是这场轰轰烈烈大改革中的导火索。也因此,我见到他做梦都想见到的冥神。
对于地位低微的末等实习鬼差来说,见到冥神简直是做梦都不敢做的。但是这个传说中的男人召见了我。
至今还记得,我当时兴奋得战栗,跟在牛头大人身后,tuǐ脚都不听使唤。
我不记得走多久,永远如同暗夜的冥界豁然光亮,如同在人间的白日。竟是仙界一般的天地。有微风吹拂,日光温暖,暗香浮动。我从来没想过冥界竟真有犹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走了好一会儿,面前出现一条纯净的河,河水清澈,缓缓流着,河两岸是绿草茵茵,开着各sè的花朵,那些花儿草儿在暖暖的日光下轻轻摆动。河岸边有个白袍的男子手撑着头,斜躺在草地上,怔怔地看着水中自己的容颜。
他黑发如丝缎四散在草地上,几缕垂在鬓际,修长的手指轻轻理到耳后,chún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醇美的笑意,他轻轻抬头,墨玉的眸子如万载雪山,带着晶莹的明净,能让任何浮躁都瞬间熄灭,那容颜绝世华美,华美得让人不敢直视,不敢有任何yù念。
牛头恭敬地向他跪拜,他还是慵懒地躺着,随意地向牛头摆摆手,牛头便示意我走过去。
我不知道如何挪动过去的,一过去,便不由自主地匍匐在他面前。他那种天生的王者之气让人不由自主要去膜拜。
“赐予你一千年的修为吧。”冥神口气随意,没等我谢恩,便有一股清冽的灵力包裹住我,源源不断,丝丝深的体内,我顿时觉得身体轻盈,赶忙向冥神谢恩。
我跪拜后,抬头的瞬间,我看见冥神微笑,那笑如月光流水般随意慵懒,风情无限,我当即就呆住了。
“你去保护她吧!”冥神大人对我说。
就这句话便有了我之后八年的任务,有了八年与蓝晓莲的相处。
起初,对于大人那句“你去保护她吧”,我只是理解为冥神觉得她是改革功臣,又怜惜她残hún破魄,算是动了恻隐之心。后来也觉察到不寻常,只是那是上位者之意,我不好去深究。
后来细细琢磨,冥神说的是“她”,而不是蓝晓莲的名字。
对一个人说另一个人,不说名字,说“她”,那是如何的一种心态,与那人是如何的关系?虽然死去时我才二十岁,并没有真正恋爱过,但做几年鬼差,痴男怨女,人间情爱,我却也是懂得的。那个“她”字的含义,我终于懂了。
只是,我不敢去想这个渗透进灵hún的丫头与自己最崇拜的男人的关系,我下意识地不愿意他们有关系。
后来,他再次召见我,赐给我白羽丝巾。询问蓝晓莲的情况。
我一五一十地诉说。
他听着,chún边浮起极薄的笑意,是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然后他仿若自语地说:“这丫头,就是如此。”
那几句话虽小声,但却如响雷劈在我脑袋里,甚是清晰。
一向足不出户的冥神大人,一向不问世事,只斩妖除魔的战神出一抹温柔,竟是为了她。
那一刻,我已然知晓:就算我灰飞烟灭,也无法拥有她一秒钟。
果然,冥神大人赐我十万年的功力,升我做鬼差重案组组长,要我保护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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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蓝晓莲时,她在跟一个恶灵对战,那恶灵法力甚高,又借助月亮的纯yīn之气,甚是凶险。她残hún破魄竟敢与之对战,浑身都是亡命徒气质。
她那眸还是那么清明,充满狡黠。
我挡在她面前,收了恶鬼。她没认出我来,但脸上已堆满献媚的笑,拍马屁的话那叫一个顺溜。
我知晓她想跟我学这法术。
她不知她那模样有多可爱,于是我忍不住笑道:“不好好在青灵山清修,却跑到这灯红酒绿来赚票子,还真的是个拜金的女子。”
自此后,她肆无忌惮,在我的辖区内扯大旗捉鬼。其实,稍微厉害点的鬼就能吃掉她的残hún破魄,每次都是我和兄弟们帮她收烂摊子,每次他都吓得我心惊肉跳,每次,我板着脸斥责她。
她都可怜兮兮地说:“马上退出这行当。乖乖找份工作!”结果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偷偷接活。
而我只对她的撒jiāo毫无招架之力。
我们整整相处八年。这八年,她脸上永远挂着招牌式的笑容,让周围的人都觉得很灿烂。
她总是将唯利是图的一面展给别人。比如,驱邪时,狮子大开口,比如拿着计算器狂摁,比如每天查一下银行账户。
她以为,她这样,别人就看不出她其实更渴望爱情么?
有好多次,在她熟睡之后,我无事可干,就轻轻坐在她áng边凝视她。她的脸红扑扑的,睡觉时,又极不老实,常常将被子踢áng下。有好几次,她从梦里哭醒,呓语悲伤,断断续续说的是对爱情的渴望,婚姻的想望。
那呓语声声敲在我心上。敲得我恨不得放弃修行去轮回,陪在她身边。
然而,我只能轻轻抚平她皱着的眉头,什么也不能做。
她只是我的任务。每次冲动无法把握时,我都如此告诫自己。
其实她不知,每一次,在她驱邪时,我都默默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若她有危险,我必定出现;若她没有危险,我便在她收工拿钱时,御风走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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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晓莲很善良,她将赚来的钱大部分送给孤儿院和老人院,每周会去孤儿院与那些孩子玩,与老人聊天。她每次去,都偷偷mōmō的,确信我已经回冥府述职去了。
其实,她哪里知道,鬼差组长并不需要周周述职,而是十二年述职一次。每次,看着她和孩子们尽情玩乐,她眼里偶然的落寞,我的心便有细细密密的疼痛。
有时,我想:时间就这样过去就好。起码我还在她身边,可以随时看着她,保护着她。
可是她的姻缘终究来临,不是我预想的冥神大人。而是另一个同样优秀的男子。
那晚,我抓几个恶灵回地府,刚上黄泉路,便闻得邪魔的味道。匆忙赶去,蓝晓莲居然准备用道门九字真言。那九字真言着实厉害。但她残hún破魄,一用就会被反噬而死。
我庆幸赶在她作出错事之前到达。
那日我也第一次痛恨我的法力如此弱小,在血魔面前不堪一击,不能保护她,让她走。她却笑着拔出青霜剑,要与我并肩站在一起。
“就算灰飞烟灭,我也不能丢下朋友。”她微笑着,让血魔都愣住。
那一刻,泪湿了我的眼。本来鬼差是不会哭的,我却流下泪,还在那宽大的墨镜挡住那真情流。
一起死,那是我从不敢的奢望。
即使我死,也要保住她。这是唯一可以祭奠我这苦涩情愫的方式。
孤注一掷与血魔对战,终究不是对手。然后看到从不流泪的她,哭得泪雨纷纷,抱着我并不存在的身体,一脸着急。
尽管她的眼泪可能灼伤我的身体,让我提早灰飞烟灭。我已经满意,在最后的关头,她能为我流下泪。我就是灰飞烟灭也是无憾。
后来无数次想起那个月sè怡人的晚上,那片沙滩,心里便有隐秘的疼痛与甜mi。
那场战争,让她的姻缘来临,我很高兴,这从来无男人问津的女子终于在28岁之际有了疼惜她的人,虽然那人是穿越时空而来的祭司。
我还是很高兴。从此后,她不用在参加朋友的婚礼后,躲避在厕所里塞着毛巾哭;从此后,她不用以喜欢钱来伪装自己对爱情的不屑一顾;从此后,有人相伴她…….
想着想着,荒凉渐渐袭上身来,冥府原来真的那样寒冷。
冥神大人终于决定去人间,拿的是我的服装和牌子,而我被调到另一个时空。
最后告别的那晚,我一路都在想:这次要拉着她去散步。敲开门,却不料祭司与她在吃晚饭。看着桌上精美的菜,我真的妒忌。我不能吃饭,天知道我多么想和她一起吃饭,就一顿饭,就她给我做的,哪怕很难吃,哪怕放了剧毒,我也会吃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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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是一种疼痛。
在异时空,我新的身份不再是鬼差,而是夏月国五星大饭店“雪国暖景”的员工流觞,冥神大人转世人间的护卫。
得méng冥神大人眷顾,将我的hún附在已死之人流觞的身体里。
我终于可以肆意吃饭,可她却不在我身边。每每夜深人静,看着窗边不断飘落的雪花,我不止一次回想起那一年,大雪夜,我们在海边捉恶灵之后,彼此都没有说话,只一路往前走。
那时的大海寂静,雪花扑簌簌落下。
她微抖,我便催动灵力牵着她的手,那手柔软而小巧,那便是最最贴近的隐秘。
看着决然坠地的雪,我对自己说:“我真的想念她。”
以为再不可见,却不计她穿越时空而来。记得第一次在雪国暖景后院见到她,神情淡然,满头银发。
我顿时石化,忘记了呼吸,只觉心在被一刀一刀地钝挫割着。
她到底遇见了如何的变故,才会瞬间白头?才会脸上沧桑一条条。
我木然往前走两步,想要拥她入怀,想告诉她我是铁雄,想说:“乖,我在这里,什么都不要怕。”
然而,我是鬼差,我是领受着任务的人,我是冥神转世的人间守护者里的一员,我不可以儿女情长。何况对象还是冥神大人看重的她。
第一次,生出sī心。是冥神大人的转世十八王爷娶王妃,她来雪国暖景十八王,得到的是绝情的回答,她脸sè憔悴,脚步虚浮,完全没有以前的生机活力。
当她一步步往雪国暖景外挪步,那背影化作一根刺,唰地没入我的心脏。我对自己说:“带她走。”
于是我痴心妄想一回。想带她远离这纷纷扰扰,远离那些yīn谋与争斗。一路上,马车车辙的声音如同世间最美的乐音,我想带她去春城,据说那里没有下雪。而蓝晓莲真是很怕冷的女子。
然而,这一次,我可悲地发现:我连保护她的资格都没有。当她一身蓝莲流风闪出绝杀的光芒将夏月褆的死士统统灭掉时,当她和夏月褆对决时。她第一次让我见识到了她的强大。
也就是这一次,我彻底放手。
因为她的眼里,全是冥神大人。她为他闯冥府,她为他不惜触犯神罚盗取结hún灯,她为他去勾心斗角,谋划天下。
而这一次,亦让我看到冥神大人竟不惜以自己的xìng命布局,要竭力护她周全。
她再不是那个数着钱乐的奔放女子,她变得沉静、敏感,变得令人更加心疼。
她的幸福与我无关,我只能站在属于我的地方望着她,我不能向前一步。看冥神大人抱着她一步步走,漫天雪花,深一脚浅一脚,她长长的秀发飘散着,在寒风中微扬。园子里红梅正盛。
“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彼此之间严丝合缝,再容不下别人。”我这样对自己说。闭上眼,感到热泪滑过脸庞。
我最后一丝丝的对她的sī心被他们的背影凌迟处死。
死在天商一千年的风中,那sī心逐渐氤氲成一段属于我的祭奠。祭奠来不及绽放的爱情,祭奠从不会发生的爱恋,祭奠我那隐秘的愿望,祭奠我的痴心妄想。
心痛得无法呼吸,慢慢仰头看天。大片大片的雪花坠落下来砸在我脸上,细细密密。
陡然扬起一阵风。黄昏的天空诡异的紫云迅速掠过头顶,雪花更加纷乱。我轻声地对你说:蓝晓莲,从此以后,我会站在大人的身后时时刻刻守护着他。因为那里是离你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