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人欢呼,千人举杯,两岸佳人拨弦相迎,一派盛况中,盛夕钰却独独对上了百千瞩目中那一眼。
冰冷的寒光,从万年寒冰中透析出来,与她的目光隔空相交,交织在一起。深邃如海啸翻腾中的漩涡一般,盛夕钰目光交织停留在空中,带收回来之时面色骇白。
怎么会是他?他怎会来了此?
两岸人欢呼依然,盛夕钰却似霜打的近冬茄子,焉了。不忘向两岸人恭手以礼还之,转身便吩咐道:“上岸!”此后便领着酒坛子入了船舱。
正是酒兴正浓时,却听得盛夕钰此言,立在船头的三人皆不明所以,相互对望,紧跟着进了舱内,和硕与盛夕钰并坐,问及,“王兄,这酒兴刚起,便要上岸么?王兄难得卸下朝中事务,若不尽兴而归,岂不辜负了这难得的好时光?”
盛夕钰伸手拿着矮桌上的酒壶,闻了闻,一股馨香灌鼻,令人闻之神清气爽,可惜了,叹道,“没了这好兴致,便尝不出这美酒的味美来。想来一醉方休,但看今日是不行了。”
“为何?”三人一同问道。
盛夕钰前倾了些身躯,向三位摆手道,“附耳过来。”
“王兄作何如此神秘?”和硕虽是口上疑问,却毫不迟疑的附耳前去,横滨与清原同时欺身而去,同问:“王爷请讲。”
盛夕钰低声了三个字,三人一听,微愣,而后便面色微变。天子出?可是在这两岸之上?横滨公子当即对外面吩咐道,“即刻上岸。”
盛夕钰叹道,“君上对我严苛,怕是各位日后都需谨慎,放肆不得了。”
“王爷严重了,我们都是仰慕王爷才万般请愿入王爷门下,自也是愿随王爷一同规范以往那些个放肆不羁的性子,为国为民……”清原那话为落,盛夕钰急急打断道:
“切莫诸事都与国、民牵扯,百姓与国如何要时时为我等担此罪。无论何时,真性情都比装腔作势来得重要,只是今日……尚需收敛则个。”
“是,王爷说的极是。”清原当即道。
盛夕钰上了岸,几人便往那间酒肆寻了去。
而与此同时,那临湖而立的一间茶楼兼酒肆的楼中,一间别致的雅间内有一站一立二人。乍一看,那坐着的男子气质容貌俱佳,眉目间寒气凝聚,唇若含丹,眸若星,明明姣姣容貌,却因那一生强大的气息无形间袭了先机,逼得人遮了眼,闭了目,不敢直视。
立在身边沏茶之人却面白如涂了女子脂粉,双目细小如线,然而那上下眼缝中露出的眼睛却光亮犀利得不似常人。此间二人,正是天子盛绝与随身内侍高仁。
“高仁,”独坐的男子微微启目,眸间泄露一丝潋滟之光,声音如他眸光一样清冷孤绝,“钰儿平日便是如此纵情放肆的?”
真真儿好潇洒,于他面前那边噤若寒蝉,哪知她本性竟是如此洒月兑肆意,是可是他将她束缚了?她如何,他可以不插手,可与男子拼酒,这……
“主子是担心钰公子吃了亏去?主子多虑了,那和硕小王、横滨、清原三人皆是公子提拔,引荐入朝,就因此三位也必不会对钰公子有任何越矩。况且,老奴看来,他们仅仅与公子是君子之交,主子尽可宽心。”高仁如何不明主子那欲言又止的下文?遂即出声劝道。
盛绝不言,高仁斗胆再道,“主子可还怀疑钰公子的身份?”
钰公子都表明了一生愿娶妻生子,过寻常男子生活,主子为何还怀疑钰公子的身份?再者,钰公子可是将府中的男儿一一都送了出去,还有疑处?
“钰儿此举,那是此地无银。”她越是将这身份撇得干净,越表明她在心虚。
高仁略微一想,主子虽说得不无道理,可终究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钰公子是女子,就连派兵在北地凉州城内去打听的探子回报,凉王膝下紧一世子,并无郡主,主子为何还有怀疑?
主仆二人谈话间,楼下便有人上来,高仁耳力极佳,想来也是会几手的练家子,道,“主子,公子来了。”
这说话间,房外便起了盛夕钰清润的声音:“爷,蛊王、和硕郡王、横滨公子与清原公子今日过茶间酒肆,路遇爷也在此,望与爷一叙。”
盛绝眸光微微敛了敛,少时,令高仁开门。
“几位公子请进。”高仁待人都入内后退出房间,再将门合上,高仁则守在门外。
“参见爷,爷金安!”盛夕钰跪地请安,后面三人一同跪地,却不见声音传出。盛夕钰难得有心回头扫了眼身后三位。
盛夕钰是久经盛绝的强大气场熏染,如今这一身便服的君王她倒觉得甚为亲切,可哪知身后三位却依然惊恐无度。她哪知,当他们入内时,便感觉一股强大的气流迎面袭来,如排山倒海之势,压抑得人连呼吸都呼吸不过来。哪还能如盛夕钰那般磊落?
盛绝曾经嫌盛夕钰在他面前太过拘谨,不想今日与此等几人相比,那便是可爱多了。他很可怕?他这已经够和气了。
“起吧。”
盛绝清冷之声自丹唇吐出,二字即出,如金玉砸地一般清脆响亮,听得和硕等三人一身寒栗,心窝子都被凉了些许。
盛夕钰应声而起,目光里三人还跪着,顿了顿,往和硕身边缓缓移去,随后用脚踢了踢和硕,示意他们起身。盛夕钰出脚,和硕几人才起身。
盛夕钰竟觉得好笑,适才三人的豪情此刻给藏在了哪个心窝子底下了?面圣确实需要勇气,她面圣哪次不是冒了一身汗?想想,实在汗颜,她也没底气笑他们啊。
盛绝抬眼看向盛夕钰,朝她招手,示意她近身。盛夕钰这是因着有三人在场,她得有个好表率,又因今日的王确实比如以往金殿上的霸气。所以盛绝一招手,她便当真前去了。
“爷?”盛夕钰欺近身,在盛绝前三步打住,低低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