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险些失笑,这孩子太会钻牛角尖了。他哪里说过这样的一句话,这小妮子倒真的是会让他绝对没有选错人啊。
“王爷!王妃正在替皇上诊脉,您不能乱闯!”
慕沁安心下一惊,是御诸墨!
他来做什么?还要硬闯御书房!
看着慕沁安皱眉的样子,皇帝想起早朝时,御诸墨要请战去边疆之事,有些玩味的说道:“今日,朕说了边疆之事,御诸墨倒是主动跟朕提出说去边疆迎战。”
果然,皇帝的话刚刚说完,慕沁安的身子就僵了一下。请战?!他要去边疆!所以,他现在就迫不及待要走,竟然还要闯御书房!
慕沁安神色有些异样,皇帝是个人精样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慕沁安和御诸墨两个人肯定是闹了矛盾了。看慕沁安的样子,想必这两人都心急如焚吧。不管是为什么原因,这对孩子他还是很看好的。
“出去吧。别让他等你。”皇帝走回床榻躺着,闭目养神去了。
慕沁安咬咬唇,等她?皇上肯定是想多了,他来想必也不会是因为自己的事,既然说了要去边疆,那势必就是进宫来找皇上,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听到皇帝这样说了,慕沁安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御书房了。向皇帝行了礼之后,慕沁安走了出去。
“苏公公,不用拦着了。”
听到那清凉的声音,御诸墨和苏传荣都愣了愣,看着慕沁安走了出来,而她看都没看御诸墨一眼。
“臣妾参见王爷。”
御诸墨本以为慕沁安就这样过去,却不曾想她竟然给自己请安。御诸墨心中一痛,刚想伸手去扶她,慕沁安却微微一闪,避了过去。
苏传荣就好像是看不出御诸墨和慕沁安的不对劲,对慕沁安低声说道:“王妃,皇上可好?”
“苏公公放心,皇上身子无碍。”慕沁安也低低的回了一句。
“王妃,已经在炎庭宫给王妃备下晚膳,请王妃移步炎庭宫。”苏传荣对慕沁安说道。
御诸墨皱眉,她这是要在宫中留宿吗?炎庭宫是皇帝用来招待外臣或者是臣妇用的。苏传荣的意思是,她要在宫中住下么?
“苏公公不用麻烦了,本王的王妃,晚膳自然是本王来负责。”御诸墨的声音低沉得很,好像是压抑了极大的不开心。
慕沁安听出了御诸墨口中的压抑,心中更加烦闷,面上愈发的冷若冰霜。
“跟我走。”
御诸墨强压着自己的怒气低声说,在苏传荣和一干人等的目瞪口呆当中,将慕沁安打横抱起,离开皇宫。
慕沁安更是怒不可遏,想要挣月兑御诸墨,却是偏偏的让他给点了穴,只能用眼神死死的愤恨的盯着御诸墨,恨不得是立刻就逃月兑御诸墨一样。
“不要白费心思!”
看到慕沁安的眼神,御诸墨心中一窒,撇过头,冷然的说道。
听到御诸墨冰冷的声音,慕沁安一下就不动了,安安稳稳的窝在御诸墨的怀里,却闭上眼,看也不想看他一眼。
御诸墨直接抱着慕沁安走到了宫门口,青叶早已驾着马车等在宫门口,看到御诸墨抱着慕沁安出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却恭恭敬敬的拉开马车的帘子让御诸墨抱着慕沁安顺利的进去。
御诸墨将慕沁安放在软垫上,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就要,这样,逃开我么?!”
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却让慕沁安为之一怔,心中的委屈也随之而来。
“到底是谁要逃开谁?”迫不及待的赶赴边疆,就在新婚燕尔之际。就算,她来自后世,却也不能接受这样。谁能忍受?她的身份,他这么难以接受么?
“我不准!”御诸墨恶狠狠的说的,心中却在惶恐:就要逃开我么!
“你凭什么不准?”慕沁安想着,心中更加委屈,眼眶中的眼泪就险险溢了出来,却还是忍着,说道:“不是已经请战了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我的隐瞒,难道是罪大恶极么?难道,你未曾隐瞒过我么?”
御诸墨一怔,看着慕沁安强忍着眼泪的样子,心中阵阵痛楚,他何尝不是?每日每夜都在受煎熬,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是她的隐瞒。可,她也在痛啊。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御诸墨解开她的穴道,将她搂在怀里,压低了声音,柔声的安慰道:“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慕沁安觉得那些人说的都是对的,恋爱中的人都是白痴。她和御诸墨冷战这么久,御诸墨就这么哄哄她,她就觉得够了。
“若你要走,就走。我绝不拦着你。”慕沁安心中还是有些愤懑。
御诸墨埋首在她颈间,低低的笑了笑,闷声说道:“还在气我?”
慕沁安没好气的掐了他一把,说道:“若不是皇上告诉你,你还想瞒着我么?”
御诸墨失笑,心情突然好了起来,顺着慕沁安的脖颈吻了上去,一点点的吻上她的唇瓣,久违的香味,他贪婪的吮吸着她的唇瓣,舌忝舐着她的柔软。
“安,不会了。不会有下次……”
“主子!”
暗鹰惊呼,贡荪流竟然负伤而归!
“闭嘴。”贡荪流低声喝斥到:“大惊小怪做什么!”
暗鹰自知失言,便低着头不做声,等着贡荪流的吩咐。
贡荪流看了暗鹰一眼,说道:“替我疗伤。”
“是。”
暗鹰立刻扶着贡荪流打坐,在身后替他疗伤,疗伤的过程中暗鹰惊奇的发现,贡荪流这次受伤十分之重,并且上一次受的旧伤还没有完全复原。而暗鹰十分确定的就是两次出手伤了贡荪流的人都是同一个人,这一点贡荪流自然也是十分清楚。“呼……”贡荪流长舒一口气,暗鹰立刻扶着贡荪流到床上靠着,他伤得不轻。“主子,您……”暗鹰欲言又止,最近贡荪流受伤的次数增多,主子想来都是小心谨慎,加上和七王爷在一起的时候更加是肆无忌惮。这频频受伤的原因实在是让人担心。贡荪流看了暗鹰一眼,说道:“本郡受伤的事不得告诉任何人。”“可主子频频受伤!”暗鹰十分激动,主子不能这样鲁莽,多年来的小心翼翼,这段日子暴露的太多了。贡荪流何尝不知道暗鹰的意思,但是贡荪流却不能跟暗鹰解释受伤的原因。难道要他说,他在皇陵偷听到皇上想要把皇位传给六王爷么?!没错。在皇陵偷听的正是贡荪流,他生生的受了苏传荣的一掌,这一掌狠狠拍在贡荪流的身上之后,贡荪流立刻反应过了,苏传荣就是那时候在冷宫的那个神秘人。贡荪流冷笑,想不到两次偷听(慕沁安一次,他一次)竟然都能听到这么有趣的东西,比起自己的伤来,还真是微不足道了。贡荪流微微的扯动嘴角,想要扯出一个笑意,却不想是扯动了自己的伤口,痛得呲牙咧嘴。“你先下去吧。本郡要休息会。任何人来本郡都不见。”贡荪流挥了挥手,他现在需要好好消化一下他听到的事,皇位,必定是重中之重。暗鹰看着贡荪流的神色肃然,便应了声就退了出去,守在门口。贡荪流看到暗鹰退了出去,这才微微躺下在床上,阖上眸子在思忖他听到的消息。苏传荣那时候击出一掌分明是不想让他活命,最起码都是用了七层以上的内力,若是寻常的人,想必也就真的死了。但是他贡荪流福大命大,苏传荣竟然没有派人继续追来,想想也是太过自信自己的能力了。贡荪流嘴角一撇,皇上今日在朝堂之上的态度已经是十分明显,打压左相一派,连带着也贬低了七王爷的身份。皇上让左相思过一月,可是谁知道这一个月之内又会发生什么事呢?朝堂之上的人都是些人精,一个两个都是十分奸诈狡猾,个个都是见风使舵的货色。这一个月之内,除了左相的亲信,还有力挺七王爷的人,其他的人没有落井下石贡荪流就已觉得是万幸了。
今日皇上的举动就是在杀鸡儆猴,左相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放在朝堂之上,再明显不过的样子,做出来给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看,也是个给三个继承人的警告。厉冶……贡荪流喃喃着这两个字,心中并不是十分惊讶。厉冶这个人有野心,有能力,又懂得隐藏自己的锋芒,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贡荪流一开始就知道,太子其实并不是最难对付的人,因为太子这人生性温和,而他生在宫廷手段是必不可少的,比起厉冶确实差了太多。而厉徵,看今日皇上的态度想必已经是觉得厉徵太多招摇了,野心太明显。贡荪流微微叹息了一口气,如今皇帝的话,让他有些担忧。而略一思忖,贡荪流无奈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皇上已经在暗中帮助厉冶了。皇上的话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势必也是有准备了。皇上不换太子的原因,想必就是跟那个先皇后有关。
贡荪流为什么知道和先皇后有关,皇上去的是先皇后的陵墓,自然是和先皇后有关。并且,他曾经听说过,先皇后和皇上的感情十分之好,若不是先皇后逝世,想必后位上的女人也不会是现在的皇后。从皇上的话看来,就是皇上对先皇后的愧疚,也不想夺了太子的身份。
贡荪流苦笑,皇上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响,可悲的是,他竟然觉得厉冶当皇帝会比厉徵当皇帝要好多了。
他的心太重,不适合坐上那个位置。
贡荪流叹了口气,强撑着身子起来,走到书案前,提笔写信。这封信,他是要写给厉冶。既然已经决定放弃,那么,他一定要保住一个人。
“暗鹰。”贡荪流叫道。
“属下在。”暗鹰本就只守在门口呢,听到贡荪流的声音,立刻就进来了。
贡荪流咳了几声,将手中的信递给暗鹰,压低声音说道:“立刻送到六王爷府上,亲自交给六王爷,听到了六王爷的回复你再回来。本郡,要立刻知道。”
贡荪流神色严肃,暗鹰慎重拿了信,就立刻消失了。看到暗鹰消失之后,贡荪流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皇上的身子已经是大不如前了,在皇陵的时候,似乎晕了过去。
想到这里,贡荪流更加放心——最起码,在皇上昏迷不醒的这段时间,所有的人都是安全的。他不用担心,皇上下一个会拿谁来开刀。
厉冶和贡荪流基本上并无交流,当看到带着流郡王府明显的标志的暗鹰出现六王府的时候,厉冶才这么惊讶。
“六王爷,这是我家主子让我交给您的东西。请您当面拆开,给暗鹰一个回复。”暗鹰对贡荪流还是恭恭敬敬,让贡荪流都忌惮的人,暗鹰自然也十分忌惮。
厉冶示意身边的人过去拿来,暗鹰却一个收手,说道:“主子让王爷亲自接受。”
厉冶挑了挑眉,那俊美的容颜神色未变,从容的走过去,拿过暗鹰手中的信,展开一看,眉头深深皱起。暗影不知道贡荪流写的是什么,但是暗鹰明显的感觉到了,六王爷的气压明显变低了,并且还有逐渐加强的趋势。
厉冶看完信之后,抬眼看了暗鹰一眼,说道:“你家主子还说了什么。”
“回王爷,我家主子说让王爷当场回话,他等着王爷。”暗鹰低着头,不敢看怒气勃发的厉冶。
听到暗鹰的话,厉冶反倒是笑了,笑得十分开心,说道:“好。你让你们主子立刻去玉色楼。本王在玉色楼等他。”
暗鹰点点头,立刻就消失在了厉冶的跟前,厉冶看着暗鹰刚刚站在的地方若有所思。贡荪流在信中提到的事,若是被人看到,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势必都会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厉冶勾起嘴角冷笑道,贡荪流果然也是一个野心家。这样的人,是跟他合作,想必也是担有风险的。贡荪流说道的东西,也是现下最最敏感的东西。
厉冶闭了闭眼,这一切,风雨欲来。
苏传荣一直都在近身伺候皇帝,皇帝一觉醒来的时候,苏传荣就发现了。迎了上去,“皇上,您醒了。”
“嗯。”皇帝低低的应了一声,方才晕倒是真的,但是同慕沁安的谈话确实是费心费神,他不过是想躺一下,却不知竟然睡着了。皇帝暗暗觉得自己的身子真的是不行了。
苏传荣看到皇帝陷入沉思,也没敢再打扰,只是躬身在一旁等着皇帝的吩咐。他跟了皇帝这么多年,皇帝的每一个动作后面包含的意思,苏传荣都十分清楚。他知道,现在皇上就是有些累了,不愿说话。那么他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候在一边等着皇上的命令就好。
皇帝胡思乱想了一下,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苏传荣弓着身子在身边,心中有些感触,苏传荣为他是做了许多。
“传荣啊,朕,对不起你啊。”皇帝突然说道。
苏传荣一愣,赶紧请罪:“皇上,奴才担当不起。皇上您待传荣如此之好,何来对不起之说。”
听着苏传荣的话,皇帝一怔,心中却不免得要感慨一番。苏传荣原本并不是太监,他是为了保护皇帝这才是净身成了太监,在皇帝身边保护皇帝。苏传荣,其实本可以有虎贲大将军那样的身份的。是苏传荣自己拒绝了,他说,就算是那样,也无法近身保护皇帝。
皇帝心中清楚,苏传荣是真真正正的想报恩,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两个之间除了恩的关系,也已经算是友人的关系了。
所以,可以说,苏传荣在皇帝心中是个特殊的存在了。
“传荣啊,朕已经老了。也知道朕已经是时日不多了……”
“皇上切莫妄言。您鸿福齐天,怎么会呢。”苏传荣打断皇帝的话,语气中已经有些着急了。
皇帝被苏传荣打断了话,不怒反笑,他说道:“苏传荣啊苏传荣,你有多久没有打断过朕的话了。上一次是多久?朕想想,对了,上一次,是朕说要把皇位让给大皇兄的时候了。”皇帝若有所思的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一晃眼,就过了这么多年了。朕就算是再想好好的统治这江山几十年,也是有心无力了。”
皇帝说的话让苏传荣也陷入回忆之中,与其说这两个人是君奴的关系,不如说是君与军师的关系,或者朋友关系。
苏传荣对这个江山一点想法也没有,他的全部关注都只放在皇帝厉狂的身上。苏传荣是天下第一衷心的人,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苏传荣,当然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信任苏传荣的皇帝。
苏传荣在听到皇帝的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决定了。他会替皇帝守着这江山,一直到他没有能力,没有生命为止。
皇帝还不知道苏传荣的想法,他也陷入自己的想象之中,自顾自的说到:“若是朕不在了,你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你也可以颐养天年。朕在江南有座私宅,你知道。你去那儿安度晚年最好不过了。”
皇帝抬头看了看苏传荣,看到他两鬓的白发,有些沧桑的笑道:“朕看你也老了,鬓染白发了都。”
苏传荣笑了笑,点头说道:“奴才和皇上一般年纪了。”
皇帝皱了皱眉,说道:“别老奴才奴才的,朕说了几十年不让你自称奴才,你也称了几十年的奴才。到了现在,你还要自称奴才吗?”
苏传荣低了低头,眼眶有些湿润:“传荣不敢。”
皇帝这才是开心的笑,但是那张脸,却已经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哪怕这个人是九五至尊,岁月也毫不留情。
“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您不能乱闯啊!皇上在休息呢娘娘!”
皇帝还没说话就听到外面喧闹的声音,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苏传荣看向皇帝,同样眉深锁。
德妃,必然是为了左相思过一月的事情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