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70年熊资登上了渴望已久的王位,帝号楚文王。
同年,蔡国大皇子姬昀也登上了王位,成为新一届蔡侯。
蔡国。
半个月过去了,新皇仍未上朝。
十几天前,蔡国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震荡。
新登基的帝王带回一个满身伤痕的绝艳少年。他先是暗杀了四名皇弟,又暗中联接朝中大臣,迫使老皇帝退位。然后迅速登上帝位。
在准备了十余日后,新皇登基。
群臣原本以为新皇会使出雷霆手段,将巩固势力树立威信放在首位。可是皇上竟推说身体不适,三日未上朝。大臣们暗暗叹了口气。
这三天里,他从外面带回一名样貌可爱的少年。新皇在和这名少年密谈了一夜之后,动了大气,将寝宫内的一应用品砸了个稀碎。然后连夜派一组暗卫出城,去到一个接近蔡国边境,叫安岳县的一个小镇上。
据太监总管断断续续听到的声音,好像新皇是要找什么人。
之后,十几天。有连绵不断的消息传来。
每一次新皇都动了大怒。几天后,新皇开始酗酒,每天都是酒气熏天的,他嘴里喃喃的,好似一个女子的名字,叫:嫣儿。
那名和新皇姬昀一起回来的锦衣少年姬牧,和那个和新皇密谈的少年,分别被派往安岳县。
因这次有功而被提拔为新任大将军的新皇娘舅李维大将军,见到新皇如此消沉,率众大臣跪在了寝宫外。齐声唤着皇上,几次三番地派人进去,又被毫不留情的被扫出来。太监总管在门外一脸为难,既有心帮这些耿直忠诚的大臣,又不敢惊扰了皇上。
后来被吵得烦了,新皇居然将三朝元老,张大人重打了二十大板。
当时,李大人在金銮殿外被扒了裤子,露出了满是皱纹的,被噼里啪啦打了一顿板子。
这肿了倒是小事,主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扒了裤子,毕竟有辱斯文,李大人哭的那叫一个老泪纵横啊。
此事一出,群臣都沉默了。连三朝老臣都揍了,新皇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把其余人怎么样呢。
“姬大人!”见姬牧风尘扑扑的过来,一大臣出声唤住。
这个锦衣少年,在新皇夺权过程中,居功颇大,却对权势无甚兴趣。
新皇呢,也挺奇怪,赏了他了个御前侍卫做着。皇上却对他甚好,许他不多礼,许他不恭敬。因此,此时大巨看到他,似看到了救星。
“姬公子,你就劝劝皇上吧。如今皇上刚刚登基,人心不稳,半月未上朝,朝中大巨已颇有微辞。若再这样下去,只怕他的皇位不稳啊。”
姬牧满面风尘,神色眷眷。看着群臣期盼的目光,叹了口气,抬起慵懒的桃花眼,“我知道了,众位大臣先行回去吧。”
见姬牧应下,众大巨才似吃了颗定心丸,再嘱咐几声,便终于回了。
寝宫重重纱账垂下,大而清冷。姬牧刚走进去,便听见冷冷的声音:“不是说不得打扰吗?”
姬牧掀开纱账,见姬昀坐在大张雕花椅上,神情清冷,一动不动,便叹了口气:“你到底还要怎样?”
姬昀抬头见是他,问道:“尸体找到了吗?”
姬牧眼中泪光隐现,摇摇头:“晚上下到悬崖有些危险,便谴了人第二日才开始找。已经十多天,还是未找着。这崖底毒雾缭绕,沼泽甚多。就算训练有素的高手也难以进入,恐怕……凶多吉少。
这凶多吉少四个字,犹如一把把的利刃,一柄柄的重锤,哄得姬昀喘不上气来。
“不会的,师妹和师傅吉人天相,都不会有事的!”他挥手将桌上的烛台等物全部挥到地上。
他揪起姬牧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她会活着回来的,是不是?”姬昀的眼神疯狂凌乱,带着浓浓的惊恐和绝望。他满怀期待地看着姬牧,那个答案,可以将他送入天堂,更能把他即刻打入地狱。
姬牧神色黯淡着低下头去,不看姬昀的眼睛。“你该醒醒了,如果妫嫣还在……”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继续道:“如果妫嫣还在,她必是不愿见你这么颓废。你要振作,你懂不懂?只有强大,才能为妫嫣和你师父报仇!!”
室内,安魂香的气息淡淡萦绕。静静的房间,将姬昀粗重的喘息声,显得更加浓重。
半晌,姬昀暗哑的声音响起:“你说的对,嫣儿的苦不能白受,熊资,必须付出代价!”
沉默半响,姬昀低低问道:“那支箭,到底是谁射的?”气得次然。
姬牧墨眸闪过切齿的恨意:“是熊资身边一个章姓羽卫。”
姬昀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厉色,声音陡然高了些:“派隐阁杀手,将这个人的九族全部断去双手,这名侍卫仍蛇坑里。”
姬牧冷笑一声,眼里闪着刻骨的寒意:“不若,将其亲人一个个带至那个悬崖前,当着他的面儿,全部推下去好了。”
“好……还有,我要助你上位,到时,我们一起向熊资讨还一个公道。”姬昀陡地站起来,手拍在桌上,君王冷酷的脸上泛起怒气。
“没事,我先下去了。”姬牧站起身来,转身要走。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终是有些不忍。叹口气,安慰道:“别多想了,不是一直没有找到尸体吗?没有找到尸体就是最好的消息。”
姬昀身子微微一震,心里隐隐作痛起来。苦笑道:“对,没找到尸体,就是最好的消息。”
再茫然地坐得一阵,抬起头来时,姬牧已经不见。太监总管李怀宇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皇上,您已经三天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您稍微用点儿?”
姬昀沉默着仿若未闻。
“皇上。”李怀宇的面上似有丝焦急。
“何事?”
“皇上您稍微用点儿。”被姬昀冷着脸瞧了一眼,李怀宇的额上竟有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你是在命令朕?”姬昀的面色沉了下来,顿时吓得李怀宇魂飞魄散。
“皇上恕罪,奴才不敢。”李怀宇跪了下来,籁籁发抖,“只是,您龙体要紧呐,而且潘岳小少爷说,这猪头肉皇上一定会吃的。”李怀宇偷着瞧了一下姬昀,见他并未发怒,声音才稍稍大了些,“奴才担扰龙体,才斗胆一说,望皇上恕罪。”
姬昀看着李怀宇手中托着的色泽金黄,香气四溢的猪头肉,禁不住想到了在山上,妫嫣将猪头肉和着蜂蜜给他吃,造成他暂时性失明,被她狠狠戏弄一番的事。
当时他满心恼怒,满腔怒火无从发泄。现在想来,那些嬉笑怒骂的日子,是那么美好。只要记忆中留存的关于她的事情,都是那么美好,美好到不太真切,让人难以忘怀。
“怀宇,将吃的放下吧。”姬昀黯然地说:“你们都是很好的,都是很好的。”
他一连说了两遍,李怀宇有些惶恐,生怕这新皇因为自己擅自揣测圣意而龙颜大怒。再次胆战心惊地偷眼看了一睛,发现皇上并未发怒,才稍微放下心来。
姬昀挥了挥袖子,李怀宇偷喘一口气,快步下去。
姬昀夹起一块肉,放入嘴里,慢慢咀嚼。往日最最喜欢的味道,现在吃起来,却满怀苦涩。
这是这世界上最苦最苦的肉。比黄莲还苦,还难吃。
想到黄连,姬昀又一次想到,小米那次得病喝药的情景。她皱眉将一碗药喝掉,不想,却因为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就那么吐了出来。
当时,他因为成功打击到她得意非常,现在想来,可能那时候自己就已经喜欢上她,所以一再招惹她,借以引起她的注意。
想到这里,姬昀又是一阵疼痛,妫嫣啊,那么美好的你,那么与众不同的你,到底在哪里啊。我要怎么才能找到你呢……
你,是不是……和师傅一起,再也不会回来。
胸口感到隐隐作痛。
那种痛,很空,却撕心裂肺地痛。只怕,从今以后,心要空出一部分了。为着那份永远唤不回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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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墨生情,画卷成思。
姬牧对酒望月,仰头猛地灌了一大口酒。
那个女人就这么离去了吗?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却不想,那女人生死之际也不放手,对他不离不弃。
让被抛弃惯了的他,让以为之际已经铁石心肠的他,禁不住悚然动容。她就这么硬生生地用自己的善良将自己厚厚的保护壳打破,就这样以强悍的姿态,融入到他的生命中。
在一次次遇险中,他为她落下了一身的伤疤。
这些伤疤现在还隐隐作痛,那一次,他们在水中漂流,她紧紧环住他的腰,和他亲吻。
那一幕幕,一幕幕的经历,一遍遍回旋在记忆里,挥之不去。
突然想到什么,姬牧急奔屋内,将灯火挑亮,铺好纸张,闭目冥思一番,落笔如风,片刻,一幅美人图跃然纸上。
溶溶月色中,绝代佳人,浅笑婉转,在漫天飞舞的芦花中轻舞,仿似误落人间的仙子。让人心生爱慕,恨不得一生将其好好珍藏。望着画中的佳人,姬牧禁不住怅然地叹了一口气。“妫嫣,你到底在哪里?都说祸害活千年。你那么聪明狡黠,怎么会……怎么会去殉情?”
说到这里,姬牧的手紧紧蜷起,涩然道。“妫嫣,我不信你会如此傻,……如此之傻!”zVX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