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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面孔相距不到半尺,巫马夕能够清楚地数得清楚她的眉毛,以及那微微颤抖的睫毛,皮肤吹弹可破,宛如美玉一般,让巫马夕的心中不禁一阵荡漾。巫马夕深吸一口气,想平抑自己的心情,却闻到她身上幽香如兰。
一只蝙蝠怪突然从眼前飞过,将巫马夕的绮念驱出脑外。巫马夕暗叫惭愧,收拾心情,开始思考怎样处理眼下的局势,目光落在蒙盈紫的双手上边,十指如葱根,纤秀美丽,只是上边没有台隐的象戒。
“这些都是你自找的!”巫马夕紧盯着蒙盈紫的胸口衣襟,他的眼神冷锐中带着嘲讽,抬起右手,从那绣着青雀纹的衣襟领口探入,放肆地进入一处温柔领域。
蒙盈紫身体剧震,手印颤抖得厉害,外围蝙蝠怪似乎感应到什么信息,突然大肆飞舞起来,叫声越发凄厉。
蒙盈紫立即强抑心神,将手印稳住。那只可恶的手掌在她的衣内四处模索,像是一只冷血动物钻进了衣内,让她的寒毛倒竖起来,模了一阵,这只手掌又似毒蛇一般,从内衣口游入,与她的肌肤亲密接触。温润而灵动的手掌在肌肤上一寸寸滑过,牵引着人的心灵,让人羞辱的力度,直接映射进了灵魂深处,让整个灵魂都不安起来。
蒙盈紫紧咬着嘴唇,委屈得几欲落泪。她虽是在妓馆中栖身数月,但是正如月影入水,自清于天外,与水中的污浊向无干涉,没想到在这地底,却遭到此种羞辱。
感觉到那只手掌在自己胸前游过,蒙盈紫的眼泪再也抑止不住,溢眶而出,泪水划过脸庞,便如白玉上边淌过两道清泉,美丽得让人看不到其中的心酸。
巫马夕看着那两道泪痕,嘴角露出嘲讽的冷笑。
世事循环,因果报应。在西曲诸般算计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也会有今天?
手掌游过山峰,在上边捏了两把,感觉到掌子的颤抖,他的冷笑越发阴狠。手掌继续游动,在沟壑之间探到一条项链,在项链的下方,除了链坠之外,还串着一枚戒指,取出来看时,正是台隐的遗物。
在跟着台隐学习的半年中,这个戒指巫马夕看过无数次,时隔数月,再次在地底看到,只觉得心中发酸。右手顺着项链,贴着颈脖的柔软肌肤,模索至蒙盈紫后脖,模到链扣,轻轻解开,将项链以及象戒一起收入怀中。
食中两指停在蒙盈紫眼前,下边是两颗美丽而脆弱的眼球,有漂亮的睫毛在轻微颤抖。只要双指用力按下去,这双眼睛便会被挤成两滩稀泥。
巫马夕想了片刻,将手指收回,在蒙盈紫耳边道:“不愧是画眉仙阁出来的头牌。”
蒙盈紫脸色如火,一直烧到耳根,嘴唇被咬破,一道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巫马夕站起来向着来路退去,退数七八米之后,取出一枚棱锥,甩手向蒙盈紫射去。
那枚棱锥去势并不太急,中间被两只蝙蝠怪撞击之后,方向稍为偏转,击在蒙盈紫左手手腕上,顿时将蒙盈紫的手印打乱,满天的蝙蝠怪瞬间狂舞起来。
蒙盈紫睁开眼来,目光凶狠地落在巫马夕脸上,寒冷如冰霜,却又嗜血如斗兽。右手挥击如闪电,一只蝙蝠怪瞬间被扇得炸裂开来,头部连着嘴刺如利箭一般向巫马夕射来。巫马夕举手格挡,那嘴刺便钉入了那只还没有好彻底的左臂,似乎钉进了骨髓一般,疼痛难当。
再看蒙盈紫时,早已经被飞舞的蝠怪群包围。看不清里边具体的情形,只见不时有蝠怪爆炸开来,将周围紫色的蝠怪染成血红,如一群嗜血的疯魔。
巫马夕不敢耽搁,迅速向着来路离去,走了没两步,一道奇怪的意境突然袭身,强势盘踞在自己体内,而原本附身的随风入夜,却被这股意境强行挤了出去。
蝠怪立即便发现了巫马夕,迅速扑击过来,瞬间便有几根嘴刺扎入了巫马夕的皮肉。
巫马夕一边挥舞双臂驱赶,一边赶紧编织旋锥,然而旋锥方成,一股吸力如植物根须一样穿进来,钻入旋锥意境当中,瞬间便将旋锥意境当中的灵力吸食大半。
巫马夕终于明白这些蝠怪的嘴刺吸食的是什么了,不敢耽搁,当即将半残的旋锥射向体内的不明意境。失去大半灵力的旋锥,锥尖已有一些模糊,撞在那个不明意境之上,只是让那个意境一阵颤抖,却没能完全破除。
吸力根须继续在体内蔓延,疯狂地吞噬着体内的灵力。
巫马夕大吼如魔,疯狂地挥动双臂驱赶,意识虚空内意枝如电,连续编织旋锥,只是每个旋锥甫一出世,立即便被吸成半残,有几个甚至直接被吸干。
这些蝠怪已经在开始尝试搬运巫马夕,数十双翅膀挥动之间,巫马夕的双脚渐渐离地。
快点,再快点!
每一毫秒,一微秒的抢夺,都关乎自己着生命,巫马夕意枝不断加速,疯狂地挑战着自己记录。意枝穿梭在无垠的意识虚空,让整个空间都紧张起来,意境的味道都有些改变,因为疯狂的缘故。
连续三个半残的旋锥打下去,那个奇怪意境被打得如风中残烛,却始终不碎。
巫马夕牙关紧咬,冷汗都开始向外溢出,意枝不要命地加速编织。
一根吸力根须不断深入,似乎毒蛇在草丛中游弋,破开层层阻挠,很快便刺入了这个奇怪意境当中,迅速将这个意境吸食成空壳,散碎在虚空之中。
巫马夕一得自由,立即编织随风入夜,片刻之后,随风入夜成型,周围飞舞的蝠怪立即安静下来,只是已经附身的几只蝠怪却不肯罢休,吸力根须往内深钻,很快便进入了随风入夜的灵力中心,开始疯狂吸食起来。
巫马夕灵力狂涌,疯狂灌入随风入夜之中,维持随风入夜在吸食中不干涸,同时双手如着魔一般抓拿扣打,全力清理附在自己身上的蝠怪。
虽有巫马夕的灵力支援,随风入夜中的灵力仍然在不断干涸,而巫马夕身上的蝠怪也在急剧减少,身体开始缓缓下降,双脚终于重新踏在了岩石上边。
当最后一只蝠怪被清除的时候,体内的吸力根须迅速瓦解,消逝于无形。而此时的随风入夜,灵力几乎已经见底,整个意境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会破碎一般。
巫马夕小心翼翼地输入灵力,等到整个意境稳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汗出如浆,衣衫几乎已经全部湿透了。
喘了口气,回头看向蒙盈紫的方向,她的反抗越发强烈,只是优雅不再,已经有些疯狂的迹象了,声音开始变调,夹杂在蝠怪的叫声当中,显得有些凄厉。
意境爆发得越来越凶猛频繁,无数的蝠怪被当空打爆,散碎成肉沫血雨落下。
蒙盈紫再也顾不得自己神秘优雅的形象了,任那些血肉落在自己洁如明月的身体上,将自己染成地狱血魔。
此处离得仍不够远,巫马夕心中无法安心,拔步向着战场外围行走,走出近两百米后才站定,回头看着这一处的疯狂战斗,翻翻滚滚,如地狱中的万鬼哭号。
蒙盈紫的反抗仍在持续,战斗的声势非常强烈,地上的蝠怪血肉铺成了一滩沼泽,脚步踏在里边,是软绵绵的恶心,似乎有无数的恶鬼在拉扯着自己的双脚,要将自己拉入地狱。
蒙盈紫神色坚定之中带着一丝疯狂,意境出手毫不手软,将成片成片的蝠怪打成碎末。只是所杀虽多,蝠怪的数量并未减少。巫马夕看到好几群蝠怪从远处汇聚过来,加入了战团之中,将整个蝠怪群越堆越厚,宛如一片乌云,将整个天空完全遮蔽。
大约三个小时之后,蒙盈紫终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被那些蝠怪挟持着飞上天空。在荧玉青色的幽光下,数千只蝠翼共同挥动,下边是满身血腥,神情如疯似魔的蒙盈紫。
她目光落在巫马夕脸上,满腔的怨恨仿如实质,似乎要化成利钩钩住巫马夕的灵魂,一起沉入地狱,经受永世的痛苦沉沦。
巫马夕看着她的身影渐渐飞远,脸色阴冷如蛇,许久之后,取出怀中的《不赦》,将蒙盈紫那一页撕下来,一把火烧成粉末。
原以为是最难对付的一个仇敌,就这么轻易地得手了。
这一页,过去了。
巫马夕将纸灰洒入水中,没有丝毫兴奋,只有满腔的心酸惆怅。
往昔的阳光与幸福,都被这些锥心刺骨的仇恨所取代。纵使大仇得报又如何,逝去的毕竟已经逝去了,那些音容笑貌,从此以后再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了。
那些纸灰随着流水远去,正如时光。
原以为自己可以伴着仇恨走一辈子,可是自己毕竟不是从阴间回来索命的恶鬼。
在一条浅溪中处理了自己的伤势,略为冲洗了一体,换了一身新衣裳。这身新衣裳是描黛风的作品,还是当初如意为他挑选的。巫马夕模着手中精致的衣料,在溪边怅然独坐。
一直以来,他一直不太敢碰触这段记忆,如今仇报了一半,往昔的记忆便开始在脑海中肆虐,将脑海冲刷成一片水乡泽国,到处都是她的倒影。
泪水冲破眼眶,从脸上冲刷而下。
“如意,你在哪里呢?”
白玉似的小铃铛在手中轻响,这是如意的遗物,也算得上是两人的定情之物。
在泪光中,他看不清楚这只铃铛的模样,清丽的声音落在耳中也是那样的飘渺,似乎是如意的声音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强烈无比地想要回到地面。虽然知道芳魂已经远去,但他还是想要去追寻她的踪迹,她的一缕秀发,她留下的只言片语,她接触过的人,还有她曾经抚模过的茶杯……
如意,除了这些留存于记忆中的幸福,还有这些刻在灵魂中的痛苦,你是否真的什么都不曾留下了?
不,我不相信,你一定还留下了什么,等着我去寻找,去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