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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无际的黑暗空间,似乎有一段呜咽似的歌声,如淡淡轻雾般飘来。
身体在这歌声中飘飘悠悠地升腾,一种如飞翔般的快感充斥了灵魂,在灵魂的深处,却是无根无底的恐惧,心灵在随着恐惧而颤抖。
“巫马夕!”
呼喊声突然响起,令巫马夕的心灵瞬间直坠下来。
他突然睁开眼睛,依然是在小船之中。
周围是无底的黑暗,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他立即点亮了一个照明箓,看着眼前桔黄色的光,紧紧握着手中的棉被,一颗心总算是稍为有了依凭,令人窒息的感觉也稍为缓解了。
孤舟,渔火。
他静静地坐着,努力回忆梦中那个声音,却只觉得熟悉,想不起声音的主人。
似乎是如意,又似乎是简幽,又或者是父亲,或者是曾祖父,或者,是从未见过面的母亲。
有轻风吹来,船儿轻轻荡着。
巫马夕缩在船舱之中,这一刻无比迷茫。
……
当曙光刚刚笼罩着下蛮时,鲁未了、吴兽、卢永合、以及温雨新便出现在了街口。
时间像是蜗牛,缓慢地爬行到了上午十点多。
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四人仍然没有离开,吴兽想去吃早饭,也被鲁未了给拉住了。
上午十一点,一辆白驼辇缓缓驶来,驾辕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老者大约六十余岁,头发花白,目光凌厉。少者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神情儒雅,目光温和,举止谦和从容。
白驼辇在街口停了下来,四人望眼欲穿地看着,似要将车厢看穿一般。
头发花白的老驭者目光审视地看着四人,突然开口道:“你们几个,就是西曲团联的那三个小孩吧?”语气之中,颇有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鲁未了脸上却露出一丝欣喜,道:“正是在下等人,可是衡小姐的车驾?”
那位老驭者压根不理会他,径直转过头去了,旁边的年青驭者向鲁未了一拱手,脸上带着微笑,道:“正是,有劳诸位久等了。”
话刚说完,车厢的门帘突然从里边被扯开,从里边跳出来一位面若桃花年约二十的佳人,头发盘起来了,却是作的妇人打扮。那小妇人轻巧地跃下车辇,目光直接忽略了西曲三人,落在了温雨新身上,道:“这位姑娘眼生得紧啊,是你们的朋友?”
鲁未了答道:“这位姑娘姓温,是广公子和巫马公子的朋友。”
“哦!”那小妇人歪着头打量着温雨新。
温雨新被她看得脸色微红,上前道:“小女子家中遭逢不幸,幸赖两位公子搭救。”说罢又取出一封信函递过去,“巫马公子有一封信留给衡小姐。”
那小妇人随手接过,便要开启信封。
“薇薇,别胡闹。”那位青年公子也走了下来,阻止了她拆信。
那个叫薇薇的妇人向他做了个鬼脸:“如意都没说什么,要你管?”
“薇薇姐,你又在造反了?”说话之间,从车厢中又钻出来一位佳人,身形苗条,清丽动人,只是容颜之间有几许疲惫,“亏你结婚之前,还跑去研读《女诫》?夫为妻纲都不懂?”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死妮子就是怕我看你的情书。”薇薇将信递给了那个女孩,“自己宝贝去吧,姐姐我还不稀罕呢!”
那女孩接过信,却先不看,小心收好,毫不示弱地反击道:“你当然不稀罕了,谁不知道关师兄每天都要给你写上几封,每都都是至爱至爱地叫着,当然不稀罕了。”
旁边的青年公子无奈苦笑,连忙打断道:“好了好了,别闹了。”
于是两人的笑闹暂时止歇,双方互相做了介绍,这来的四人中,年轻的三人正是关寻仙、宁薇与衡如意,那位老者却是文苍原的弟子,名叫范与归,是文苍原特地安排来照顾三人的。
鲁未了已经预先为四人准备好了房子,就在附近,于是一行八人,一道向着住处行去。
到了地点之后,几人在客厅交谈,如意身子疲惫,进了卧室休息。
在卧室中,如意将那封信小心拆开,只见里边只有一张简单的地图,在地图上有一个通罗镇,镇上的境祖庙上画了个红色十字。除此之外,此图上边一个文字也没留下。
如意心中泛起一丝失落,同时又总觉得有些心惊肉跳,连忙向客厅走去。
“好嘛,广尚失踪,巫马夕也不联络,这两个人到底搞什么鬼?”宁薇正在客厅抱怨。
如意听得心中一叹,快步来到客厅,道:“薇薇姐,能不能陪我去一个地方?”
“你身子这么弱,不用休息吗?”宁薇侧着头看着她,满脸奇怪的笑容。
“有个地方想去看一下。”如意声音轻弱,眉间有一丝愁意。
“好。”宁薇没有再调笑她,“叫上范师叔吧,免得路上出什么麻烦。”
于是一行四人又上了白驼辇,向着下蛮城外驶去,直到下午一点,四人才到达了地图上所说的通罗镇,找到了那座有些破败的境祖庙。
“这好像也没什么嘛?”宁薇有些纳闷,“一座破庙,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如意没有回答,静静地站在一堵墙壁前边。
在那堵墙壁上,刻画着几根错落的线条,像是一个简单的意境小结构,但是绘制者只画了六视图中的一个主视图,让这个结构变得很抽象,根本无法解读。
如意对着这个小结构,突然怔怔地落下泪来。
三年前的西曲城,两人第三次见面时,巫马夕向如意请教木棉传香的牵引问题,随后如意也向巫马夕画了一个错误的小结构。如今出现在这墙上的,就是当年的那个错误小结构。
经过简单的分析,如意发现,那个结构的波动正好指向境祖塑像的头颅。
她想了片刻,径直跳上了祭台,来到塑像旁边仔细观察,很快发现,在塑像的脑后有一块新补的痕迹。如意取出匕首,将那块新补的泥块挖了下来,就见在下边出现了一枚象戒,在戒面正中央,刻画着一个古朴的“隐”字。
在同一时间的离泽中心,一缕波动突然拔动了巫马夕的心弦:如意来了!
……
西殿雀跃阁,穆长老不在,子玉正埋首资料之中,企图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西南秘谍的调查结果已经送回来了,有一个很奇怪的发现,这个丰元章在西曲城之前的经历是一片空白,西南秘谍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使尽了手段,却根本找不到其出身来历。
这人,像是凭空从石缝之中蹦出来的一般。
依据现有资料来看,此人聪明机敏,智勇俱足,按照行事风格来看,他不像是一个嗜杀暴虐的人,也不像是喜好弄险的人。冲进大形殿为台隐报仇,就已经偏于冒失了,在报仇之后,此人仍然不依不饶,甘冒奇险地跟大形殿纠缠,这与资料显示的信息极不相符。
子玉觉得,在对方心中,可能还有些奇怪的秘密不曾被自己发现。
“子玉,事情进展如何?”蒙默辰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
子玉听到声音,连忙站了起来,对着蒙默辰行礼道:“弟子靳子玉,拜见殿君。”
蒙默辰似慢实快地行了过来,道:“不必多礼,小紫头七刚过,缉凶的进展如何了?”
“凶手正在离泽一带,咱们的人手正在呈环状接近,预计在几天之内就能将他的活动空间挤占。”靳子玉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关于此人的资料不多,很难分析对方将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手段。所以这次围剿,情况不是很乐观,也许只能达到逼迫的效果。”
“嗯!”蒙默辰点了点头,取出一叠资料递给靳子玉,“你看看这些资料如何?”
靳子玉接过来之后立即开始翻看,只见资料第一页上就写着:巫马夕,职业赶尸人,籍贯不明,身世不明。曾杀死丰元章,并冒充其人接近台隐,后身份暴露……
资料一字字、一句句,将这个巫马夕的来历、性情、言行谈吐、意境水平,都说得清清楚楚。靳子玉面无表情地翻阅,眼中却似有淡淡火光在闪动。
靳子玉抬起头来问道:“殿君,这份资料从何而来?”
蒙默辰道:“昨天凌晨,有个烂赌鬼跑去东郭城的悬赏处,说他叫广尚,与凶手熟识,想用凶手的资料换取赌本,这份资料就是由此人提供。怎么样,有帮助吗?”
“非常详实,帮助极大。”
“那就好,此人已被押来本殿,你若是对资料有任何不明,可立即提审他。”
“弟子明白。”靳子玉的声音中透出股自信。
蒙默辰又勉励了一番,随即退了出去。
靳子玉立即又埋首在资料之中,仔细研究起来。
大约两个小时过后,穆长老出现在了雀跃阁,向靳子玉问道:“子玉,进展如何了?”
靳子玉从纸上抬起头来,若有思所,拿笔在资料上边画了一段红色的下划线,在红线之上,是这样一段文字:听闻如意移情之后,此人性情大变,变成了禽兽,勾引了温姑娘……
靳子玉目光锐利地盯着这行字:“此人的意识深处,也许潜藏着一丝自暴自弃的自毁倾向。”
“什么?”穆长老莫名其妙地看着靳子玉。
“正好衡如意也来了西北,那就让我做个局,帮你将这种倾向放大,大到让你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