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君眉刚跨入内堂,就隐隐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转身,听到说话声是从侧厅传来,她走了过去,居然看到自己的管事、伙计还有丫鬟,都围在龙庭渲的身边,满脸的感激与笑容,“这位公子,多谢你刚刚出手帮忙,请坐请坐,来呀,上好茶。”
“敢问公子贵姓?”
“我姓金。”某人笑得清风霁月、惬意无边,舒服地坐在那里,香茗、点心摆了满满一桌子,群星拱月。
“金?”常孝正微皱着眉头,“该不会是城东的那个金府吧?”龙庭渲但笑不语。
“原来是金公子。”常孝正行了个正式的礼,“在下常孝正,是顾家的管事。”
纪君眉走进来瞪了龙庭渲一眼,冷冷地质问:“你到这里来做什么?”他居然还放跟州店里来?还进了外人进不了的后院?
“小姐……”琦玉、晴月都着急地唤着,“小姐,金公子刚刚可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如果不是金公子出手相助,可能小姐就被伍翠珍那个恶婆娘给打了一耳光,而且今天的事还不知道如何善了呢,他们当然要好好地感谢他。
不想在手下面前失态,纪君眉只是瞪那个人,一看到他微笑的脸,她就想到那日他对她,他的手……
“我进来,只是有个问题想问问你。”对她的无礼,龙庭渲并不介意,还是斯文地笑着,无害且温和,风度翩翩。
“什么问题?”
龙庭渲唇角住上扬,眼里的光芒越来越亮,“这污蔑皇族是要夷三族,那么……”他端起桌上的茶,慢条斯理地浅啜一口,“你呢?眉儿,你知道殴打皇室子弟,要怎么罚吗?嗯?”
眉儿?殴打皇室子弟?顾家一干人等全都呆若木鸡,傻了眼。
纪君眉立刻恼羞成怒,狠狠地瞪了轻松放火的某人一眼,转身对愣住的管事吩咐道:“常叔,你们都先下去。”
“可是小姐……”
“下去。”
“是。”
很快,布置简洁的侧厅只剩下他们两个,得快要内伤了。
一个悠然地喝茶吃点心,无比舒适,另外一个气得快要内伤了。
他居然敢……居然敢当着那些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真是……
“龙庭渲,我的事情不必你……”
“不累吗?”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轻易地冻住了她所有的话语,也冻住了她满腔的怒火。
她的心猛地一恸,努力了半晌,才终于挤出两个字来,“什……么?”
“忍得那么辛苦,不累吗?”他一手支颐,静静地望着她。
他的脸上,第一次没有戏谵,没有逗弄,没有不正经,只有真真切切的平静,那样的他看来温润一如湖水,平和美好。
她纤白的手指紧紧地握住细致的襦裙,不能放松。
“既然辛苦,就不要再忍下去。”他缓缓地朝她伸手,“来,到我这里,想骂就骂、想哭就哭,你想要怎样都可以。”
想要怎样都可以,多少年没有听过这样的话语,太诱惑、太温暖,让她的手忍不住想要伸过去。
可是……她望着他俊美得不可思议的脸庞,那每一分、每一寸都像是得天独厚的完美,还有他拥着那些娇美的人儿笑得无比温柔,他低声在她们的耳边细细地调笑……
她的眼眸一暗,身子往后退了几步,摇头,“我不要……”她不要,也要不起,几年前她就已经作了最后的决走,到现在,一切都不要去改变。
“胆小鬼。”他唇边的笑有着淡淡的宠溺,以一种诡异的速度起身,一把搂住她往后堂带。
“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大惊失色,挣扎,捶他,想要摆月兑他的桎梏。
“不要乱动,再动我就亲你。”
她气结地瞪他,果然,之前的温柔都是假象,他的本质其实还是一个痞子,彻底的痞子。
看见他在她的院子里,熟络的好像自家后院,她不禁又瞪大眼睛,看着这条越走越怪的路,不知往何处去,“至少,你告诉我要带我去哪里呀?”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里面没有害怕、没有恐慌,有气恼、有不忿,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娇嗔。
可他听出来了,低头朝她魅惑地一笑,足以颠倒众生,“去一个方便我们安静谈心的地方。”
谁要跟他谈心?
所谓方便谈心的地方,居然是……他的卧房!
“龙庭渲,你这个流氓、混帐,不要脸,你放开我!”纪君眉躺在柔软的床上,粉女敕的水颊上恼怒的红,手脚并用地去推那个将她困在怀里的男人,可他却不痛不痒地任她捶打挣扎,反倒是她自己弄得气喘吁吁,薄汗湿衫。
他缓缓地笑着,低头在她的额上吻了一记,“你再动下去,我可不敢保证我不会真的变成你刚刚骂的那种人。”话音刚落,怀里的人儿猛地一僵,动作顿住。
“唉。”他长长地叹,十分惋惜,漆黑的眼眸望着她因为挣扎,而不断在他胸膛揉弄的饱满,这样的享受,嗯……
纪君眉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的目光?可他的话犹在耳边,她哪里又敢再胡乱挣扎,万一惹到他,这个男人有多风流,她再清楚不过。
“你……到底想怎样嘛?”她的声音软软懦懦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听入他的耳内,竟无比受用,心都软了,他收紧自己的手臂,将她抱在怀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聊天。”
“那也不要……这样……”他这样抱着她躺在床上,简直就是过分,看来不像是要聊天,反而像是要占便宜。
“我就喜欢这样躺着聊。”他抱着她闭上眼睛,放松地躺在床上。
登徒子就是登徒子,就连聊天都要用这样的方式,她在心里暗骂,可是挣扎不开,又见他好像并没有要轻薄她的意思,似乎真的只是想躺在这里聊聊天,紧绷的身子慢慢地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他感觉到了,唇角微笑,“一个换一个,嗯?”
“唔,什么?”她的脸蛋被迫靠在他的胸膛之上,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耳畔听到的是他的心跳声,她居然忽然觉得心安,莫名地心安。
“心事呀,你的换我的一个,怎么样?”
“你也会有心事?”他这样的男子,天之骄子,长得英俊,有身分、有地位,什么都不缺,也会有心事?
“要不要换,嗯?”
她沉默了片刻,轻轻地说了个好字,于是,她闭上眼睛躺在他的怀里,耳边是他温柔好听的男性嗓音,竟然也听入了迷。
故事其实很简单,雄韬伟略的帝皇,将祖宗留下来的江山扩张到最大之后,却敌不过最最简单的一个“情”字。
那位皇帝深爱自己的皇后,却怎么都捂不热皇后那颗凉薄的心,于是失意的皇帝广纳妃嫔,后宫佳丽无数,春色无边,其中有一位美艳绝伦的妃子,她在与皇帝初次相见时,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自己的丈夫,情感日积月深,甚至到了偏执的程度。
这位妃子为皇帝产下两个皇子,大的那个排行老四,与皇帝长相非常相似,而小儿子排行第七,与妃子长得一模一样,所以从小到大,四皇子得到了母亲的专宠,性格越来越暴虐霸道。
故事就是从皇后产下九皇子开始,爱皇后成狂的皇帝简直就是欣喜若狂,孩子一出生就得到了皇帝最深的宠爱,不顾群臣反对坚持要立这个孩子为太子,于是引来了后面一场接一接的风暴。
四皇子一直以为太子之位非自己莫属,谁知却输给一个在襁褓中的婴儿,他很不甘心,而妃子则因为太子的出世及皇上的心都放到皇后身上,而偏执成狂,从此把皇后和太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皇上与皇后的感情总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皇宫里面春光明媚、花繁叶茂;坏的时候,则整座皇宫都是天翻地覆,最终,一场熊熊大火烧透了皇后的宫殿,皇上看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在火中朝他冷冷地笑,便像是发了疯般直冲入大火中,从此之后,天地变色。
太子在继位一天之后,宣布将皇位禅让给敦厚的大皇子,此举更是惹毛了倾心帝位的四皇子,无数次的阴谋篡位之后,被判斩立决,爱子胜过自己生命的太妃,让自己的小儿子去求九皇子,甚至不惜以死相逼,因为自小到大,七皇子都与九皇子感情甚笃。
九皇子仁慈,放过了四皇子,只是将他流放到国土之西,熟料四皇子谋位之心依旧不熄,甚至勾结北地夷国发动叛乱,这次,九皇子还是给了七皇子一个人情,由他亲自去解决四皇子。
叛国者,虽车裂仍不足以平民愤!如果由别人去,只怕四皇子连全尸都留不下来,最终那场血雨腥风落下了帷幕,嫡亲的兄弟相残,母子决裂至死都没有再见。
纪君眉听到一半,就已经明白龙庭渲说的是自己的故事,皇朝的秘闻在民间有很多个版本,比如先皇与皇后一起崩逝,比如紫旭国与北地夷国的那场恶战,原来最终的真相是这样的。
这个抱着她的男子,这个永远都是漫不经心、慵懒随意的男子,他的心里居然隐藏着这么深的苦痛,他亲手了结了自己的哥哥,自己的亲生母亲至死都没有原谅他,他心底的痛,又有谁可以了解?
大家都以为他是王爷,有尊贵的身分、显赫的地位,却都忽略了自古帝王家,虽荣华富贵,却也是最没有亲情可言的地方。
她忽然觉得自己长久在心里的那个伤痛,在一点点地减轻,与他相比,她的那些宅门里的斗争,完全是不值得一提,至少,她比他幸运,她的人生遇到了顾誉东。
她好像有一点明白,为何今天这个男人会跟她讲这些,她相信他此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把这些事情跟任何人说起,可他却对她说了,因为,他在安慰她。
她的心里慢慢地温暖起来,眼里泛起酸酸涩涩的感觉,如果说之前龙庭渲的调戏轻薄,让她又恼又恨,可今天他的所作所为,竟比任何事情都能暖透她的心窝。
他在众人面前,维护了她;他用自己的伤,来抚平她的痛,她……想要落泪。
“龙庭渲。”
“嗯?”
“你讲故事的能力,真的很差劲。”
他的指在她的眼皮上轻轻地抚过,指月复上的湿润,让他笑得更温柔,“倔丫头。”
“一个换一个,可我的故事并没有你的精彩,你就不怕吃亏?”
“唔,我不介意你再拿自己来补我的亏。”
这人,果然是难得有正经的时候,她伸手在他的胸膛用力地捶了一记,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么像是在跟他调情。
她的故事,其实也并不长,纪君眉不是一个擅于倾诉的人,所以说起来神色间还有几分不自在。
大家族的故事,起源不是名就是利,做的都是争夺之事。
顾家的老太爷只养了一个女儿,于是招婿入门,熟料这个女婿,除了看中顾家的家产,还贪财,在顾家小姐生下女儿再无所出之后,他以妻子不生养为由,纳了一房又一房的妻妾。
一个招赘入门的男子,可以随心所欲地纳妾,生下的孩子还是跟他姓,他又打理着妻子家的生意,一点点地打着吞掉的算盘,这样的男子,心机不可谓不重。
纪君眉的母亲纪新荷是史成望的第七个妾,因为长得貌美,所以被他看中用钱财强娶入门,虽然内心苦楚,但也无可奈何,刚入门时也是真的得到过男人的宠爱,所以前面的那些小妾个个恨她恨得牙痒,尤其以二姨娘为最。
后来怀了纪君眉,史成望又看中别的女人把她忘到脑后,于是失宠女人的日子,可想而知会有多难过,那些女人把丈夫的不宠爱都发泄在她的身上,每天被一群嫉妒成狂的女人折磨,比府里最最卑贱的丫头都不如。
纪君眉出世之后,也跟着母亲被她们轮番欺侮,不只姨娘,还有姨娘养的女儿,成为她们的出气筒,不是打就是骂,还有做不完的粗活,她小小年纪就已经尝尽生活的艰辛。
娘亲教她要忍耐,她很听话乖巧,她做得很好,可是命运最终也没有放过她那个纯良的娘,事情的导火线源于史成望一次无意中又看到了纪新荷,虽然被折磨得很惨,可天生丽质的容颜仍在,于是色心又起,搂回怀里再度宠爱了一番。
这无疑是扔个火药到他的妾室堆里,而当纪新荷再次怀孕,史大老板又转移了目标,于是,年仅七岁的纪君眉亲眼看到自己的母亲,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被二姨娘冤枉偷了她的金镯子,活活给打死了,她跪在史成望的面前,磕破了头求他去救娘亲,却只得到“活该”二字。
未来的弟弟或者妹妹没有了,娘亲也没有了,她的眼里只有那流不尽的鲜血,还有那哭不出来的悲痛,失去了母亲的保护,纪君眉在那个家里,完全是连丫头都可以任意欺负的人。因为史成望想要的是儿子,女儿对他来说一点用处都没有,理都不想理,所以她除了牢记娘亲告诉她的忍耐,没有第二个选择。
命运在对她折磨个彻底之后,终于对她露出第一个微笑,在某次被二姨娘找碴,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顾家的老太爷顾誉东无意中撞见了,他看到弱小的女孩被打得头破血流,却连眼泪都没有,再想到自己的孙女,瞬间心就软了,生平第一次管闲事,救下了她。
“你知道吗?多年的忍耐生活,可以让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女孩早熟地可怕,我从那以后就知道,爷爷是我唯一的希望,所以我决定无论如何,我都要抓住这个机会,乖巧柔顺、细心体贴,更是听话,只要爷爷喜欢的事情,我都可以去做,每天跟在爷爷的身边,嘴甜手巧,我知道这样可以讨他欢心,而他也真的开始喜欢我,将我留在了东院。”
没有打骂,没有做不完的重活,可以吃得饱、穿得暖,这样的日子,过起来真的比任何事情都要美好,虽然顾誉东疼爱自己的孙女,但也真的没有少疼爱纪君眉一点,教顾遥夜的事情,他一点点地也教给了她。
“我十七岁那年,姊姊……”纪君眉沉默了片刻,“嫁给了辅政王爷。”
龙庭渲明白,当年的那件事,对顾家的打击很大,史成望为了谋夺顾家的家产,勾结当时的风仪太守袁大通,让自己的小妾给顾遥夜下了药,送上了九弟的床。
虽然后来九弟爱上了她,并迎娶顾遥夜为正妃,但被自己的父亲陷害,却是任何人都无法原谅的,史成望勾结贪官做了很多不法之事,被流放五千里,终生不得回风仪。
“史成望的小妾和女儿,被怒火冲天的爷爷赶出府去,还去官府做了切结书,表明以后永无瓜葛。”
因为迁怒,所以她也在其中,不过她还算是幸运,因为不舍、因为心疼,顾誉东又将她接回顾家。
她有恨,对那群女人、对史成望,她恨之入骨,他们联手害死了她的娘亲;她记得在史家流的每一滴眼泪,记得娘亲和自己的那些鲜血、那些苦痛,所以在重新踏入顾家的那天,她就改了姓,发誓终生与史家再无关系。
“你今天看到的,不过是那群贪心的人,因为过不惯苦日子所演的一场戏,为的是想要重回顾家。”
她们欺负她已经变成是一种习惯,认为她就该要逆来顺受,可是怎么可能呢?有的人就是平安的日子过久了,就不知足。当初如果不是顾誉东不想跟女人计较,单凭二姨娘亲自给顾遥夜下的那碗药,她就可以在牢里吃尽苦头了,只是赶走她们,已经算仁慈却偏偏不知足……
她唇边的笑很冷、很冰,龙庭渲伸手抚上那朵笑花,“眉儿,你累吗?”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这么问她,她抬眸望着他,沉默。
“从出生那天开始就要学会忍耐,就算到顾老太爷身边,还是要忍耐,这么长的岁月,你累吗?”
心里涌上一种很奇怪、很陌生的浪潮,汹涌而来,瞬间将她淹没,她将脸蛋埋入他的胸膛之中,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泪如雨下的模样,太狼狈,太丢脸!
这么长的时间,她终于听到有人问她累不累,原来一句话,也可以是温暖的,一如当年娘亲那暖暖的怀抱般,“眉眉乖,娘疼你。”让人泪盈于睫。
“累的。”她哽咽着握紧他衣裳的布料,眼皮一阵酸涩。
怎么可能不累呢?但累久了,真的会忘掉自己会累,忘掉自己还有累的权利和资格,就像她已经不记得这样温柔的呵护,是如此美好。
“累就休息,没有关系。”他抱着她的那双手,那么紧、那么温暖,他的怀抱曾经让她那么排斥,可现在却又让她如此安心。
“其实最开始对爷爷,我是存心去讨他的欢心。”她低低地说着,将自己从未示人的内心向他展露,“因为我知道,他是我唯一的希望,只有他的疼爱,我才可以摆月兑自己所痛恨的那个家,他说我善良乖巧,所以心疼我,对我非常非常好,其实我知道,我不是的。”她抱紧他的腰,喃喃地说道:“我不乖巧也不善良,我会记仇,我对那些女人有恨,对那个男人也有恨,我讨好爷爷,装出他喜欢的模样,是为了可以留在顾家,其实,我就像她们说的那样,心机深沉。”
“这样不好吗?”他轻轻地抚过她的发丝,“这世上单纯的人之所以能够单纯,是因为有人可以保护他们,所以他们才可以保持自己的单纯,那么没人保护的人呢?人最开始要做的,其实很简单,只是要活下去而已。”
他居然……那么了解她,纪君眉抬眸望向他,心里最深的柔软被他这样不轻不重地戳中,又疼又酸,可却偏偏泛起一丝甜来。
“而且……”他拉着她的身子往上,嘴唇吻上她,将她的泪、她的苦一点点地都吻掉,舌尖般地擦过她的,温柔地望着她,笑了,“我喜欢这样的你。”
他说,喜欢她。
纪君眉愣愣地望着他,无法反应,半晌,她像是没有听到般娓娓地继续往下说:“可是后来我发现,其实我对他并不是假装,因为自从娘亲走后,他是唯一会关心我的人,他照顾我、疼爱我,对我跟姊姊一样好,所有教给姊姊的东西,他也都会教给我,他说我是他的第二个孙女,他让我唤他爷爷,然后现在我发现,我关心他、照顾他,陪在他的身边,也只是因为我把他当亲人。”
他的唇在她浮肿的眼皮上吻了一下,一字一句缓慢地说道:“纪君眉,你让我很欢喜。”
欢喜?她沉默了很久,才勉强问出来:“为什么?”
是呀,为什么呢?其实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看到她,心里就觉得很愉快,喜欢逗她,看她的冷静自持一点点被怒火取代,喜欢看她谈到茶叶时,那种专注的神情,喜欢她的固执,也喜欢她的大胆,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坚持,喜欢听她生气地唤他龙庭渲,可其实这些理由,都不是理由。
她只是让他……心动而已,就道么简单。
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在她的掌心吻了吻,“或许,被你打傻了,嗯?”
初次见面,他的轻薄换来了她的巴掌,这个女人其实有着泼辣的性子,就算他是王爷,她生气了也会照打,可这样的她,只有他知道,这份独特,他喜欢。
纪君眉定定地看着他,他很风流、很花心,他有无数的红颜知已,他也喜爱天下间所有的美人,明知道这样的他永远也不会是她的良人,可是现在在这一刻,她只想要软弱一下,不想要那么冷静、那么理智,她屈服于他此时的温柔,不去想将来,而且她也明白,他与她不会有将来。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可以有现在。
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生平第一次心甘情愿主动地吻一个男人。
就说,她令他欢喜,也给他惊喜。
他伸出手臂搂住她,迎接她的吻,在她微欣的唇瓣里拖出那粉女敕的软舌,细细地吸吮,啧啧有声,他的手掐握住她的腰,有技巧地转身带着她翻过来,将她压入床褥之中,手掌在她腰后的凹处一下一下地揉着,暗示着某种必然的亲昵。
她在他唇下喘了出来,热热的温度从他揉弄的那里,不断地往身体深处窜,她的身子软下来,酥酥绵绵地躺在他的身下,任他亲、任他抚。
灵活的手指轻巧地松开她腰间的绳结,洁白的锦缎滑了开来,浅紫色的亵衣映着她的冰肌玉骨,分外明媚,顺着光滑细腻的肌肤模索到丝带,轻轻地一抽,手掌就直接与她的饱满相贴。
掌心那种粉女敕到极点的柔软,握了满掌,引来他赞叹地低喃,爱不释手地反复揉捏,指间不停地摩擦着,很快就如石子般挺立起来,抵住他的掌心。
“眉儿,我想看你。”他松开她的唇,在她耳边轻轻地舌忝,热气直直地喷入耳内,她变成了他怀里的一池春水。
衣裳被褪了下来扔到床下,精致的肚兜也随后被扯开,他望着她赤果的胸乳,笑得无比满足。
在他灼热的目光中她羞红了脸,想要侧过身子去辽,却被他一把拉住,“眉儿,不要遮,你很美。”
他压上她,低头在她洁白的颈项间细细地舌忝,将她的每寸肌肤都反复地吮过,终于埋入抛的雪腻之间,含入唇内重重地吮。
她在他的舌下颤抖起来,辗转起伏,不知是要推开他或是将自己送入他的唇内。
他扣住她的细腰,分开她纤长的腿,身子挤入她的两腿之间,硬硬的勃发隔着光滑的绸缎抵往她最柔软的的地方摩蹭着、顶弄着,那里的硬度、热度还有力道,让纪君眉陷在迷雾中的理智猛地回笼,感觉到男人伸手去撩她的亵裤,她红着脸抖着手指去挡,“唔……不要……”
他抬头就堵住她的唇,舌头缠住她的,勾出来吸着、吮着,疯狂地吞咽着她的津液,将她的嘴唇含入他的唇里狠狠地吮弄。
他的呼吸变得又沉又重,呼在她的耳内,搔得她的心也跟着麻起来,理智被这么一搅弄,立刻又模糊起来,当凉意侵袭时,她才朦朦胧胧地惊醒过来,挣扎着不让他继续,“不要……龙……唔,不要……”
他一手捏弄着她的,另一只手却仍在褪着她最后的遮蔽,低低地哄:“眉儿,我保证会轻一点。”
“不……不方便……”她脸红如血,在他身下别扭地挪动着,躲避他灵活的手,真是的,这个男人只要一吻她,她就傻乎乎地被他压在床上任他乱来。
他好像没有听见般,还是继续手里的动作,她气喘吁吁,身下的感觉无比地强烈,但,“真的不方便,我……我的癸水来了。”她闭着眼睛大声地喊出来,羞得恨不能拿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他的动作顿住,漂亮的眼眸怀疑地微闭,“癸水?”
“喂……”见他的手指往她的身下探去,她脸红得快要爆炸,却躲不开他的碰触。
他模到了那里不同寻常的厚度,不由叹息。
那里面惋惜的意味太明显,明显到她羞得浑身都颤抖起来,他狠狠地将她肿胀的胸乳揉了个遍,惹来她的娇斥和喘息。
咬住她的,在唇里重重地一吸,听到她细细地呜咽声,这才缓缓地松开,暗示地低语:“下次。”
下次?下次做什么,不言而喻,她脸红着缩在他的身下,乖得像只小猫。
他缠着她在床上厮磨了好半晌,数度被撩出火来,她咬着唇偷偷地笑,被他发现后,重重地啃了她的脸颊一口,这个女人!
天色渐晚,她不可能留宿在金府,于是他送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