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七月,燕园。
放暑假了,大部学生已打点行囊各回各家。李才哲在一体踢了一上午足球,没有直接回去洗澡,而是绕了个小弯儿,来到了未名湖东侧,抹了抹脸上的汗,坐了下来。望着对面的石舫和另一侧的花神庙,他点了根烟,慢慢的吸着。
四年前,省实验中学非重点班的中等偏上类学生李才哲以大大超出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成绩,考入了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不仅让学校里掉了满地的碎眼镜片,也让他高中的班主任拿着培养出北大学子的额外五千元奖金,不住的偷着乐。
这个七月,李才哲四年的企业战略专业本科学习生活结束了,他并未想直接报考本院研究生,虽然班主任不止一次对他说过,以他在学校的表现和学习成绩,报考研究生还是很有希望的。他打算先出去干两年,有点社会经验和实际操作的积累后,看情况再报考。
看着嘴里吐出的烟雾慢慢的弥散开来,李才哲再次回味着四年来在燕园的点滴:图书馆里翻动书页的沙沙声,拎着宿舍里所有的暖壶去开水房打水、抱怨一食堂的饭菜、在纪念大讲堂里聆听各种演讲和讲座,在一体踢足球,在二体打篮球,在博雅塔下跟同学研究这七八十年的老塔怎么不漏水,为完成一篇好的论文宿舍几个人凑在一起挠头相互支招找资料,还有没事的时候绕着荷花池一圈圈的溜达。似乎缺少的,就是校园恋情了吧。
身高一米八五的李才哲论长相还是相当不错的,完全可以归入帅哥一族。头发带着微微的自来卷,单眼皮但眼睛很大,目光中带着随意与洒月兑,脸庞轮廓清晰硬朗,嘴唇习惯性的轻轻抿着,经常参加体育锻炼使得他身材匀称健美,倒三角体型凸显出男性的力量之美。足球、篮球这些项目虽然没有刻意进行苦练,但可能是天赋使然,李才哲的水平还相当的不错,虽然由于本班级的实力过于弱小,在团队荣誉上没有过什么收获,但却反过来突出了他的个人能力,助攻、得分无一不是大拿,甚至在舍友的撺掇下,参加了一次卡拉OK比赛,以一曲张学友的老歌吻别得了第五名。
北大校园里虽然风云人物众多,但李才哲也并非无名之辈,学习成绩一直相当好加上体育文艺都有两把刷子,找个对象谈谈情跳跳舞基本无难度,可他心思根本没往这上边想,从未主动去追过女生。遇有女生明里暗里送来秋波,他要么佯装不知,要么礼貌婉拒。以至于几位室友经常以性取向为话题与其展开论辩,结果是被李才哲修理一顿作罢。
烟燃尽了,李才哲起身将烟头丢进垃圾筒,抬手看了看表,快十二点了,回去冲个澡吃了饭,就该出发去首都机场了。下午三点,从香港到北京的航班将要到达,他要去接机。放假好几天了他一直等在学校,就是在等这趟航班,机上是他一年没见的哥哥和妹妹。他们是从澳大利亚墨尔本转机过来的。三人准备一起回家。
李才哲的哥哥叫江安顺,比他大两岁,妹妹叫江安宁,比李才哲小一岁。这兄妹俩没有李才哲刻苦学习的劲头,中学时一直是中等水平,高考后,家里先将江安顺送去澳大利亚墨尔本,学了一年预科后进了莫纳什大学,今年也毕业了。而江安宁也在两年后被家人送去墨尔本,进了迪肯大学。两个孩子都在墨尔本,好歹也能相互照应。至于两人一年的生活费加学费五六十万,对于家境优越可归入富豪一族的江安顺父母来说,小意思而已。
李才哲是江安顺家的养子。李才哲的父亲李江涛与江安顺的父亲江置业是很好的朋友,多年前一起做生意,一次外出谈生意归来途中,李江涛与妻子迟锦婷遭遇车祸双双离世,留下了当时年仅两岁的李才哲和女乃女乃,一年后,李才哲的女乃女乃也伤心过度撒手人寰,李才哲成了孤儿。江置业将三岁的小才哲接到家里,跟自己的儿女江安顺、江安宁一起抚养长大。
江置业近年来生意越做越大,从最初一家县城的超市起家,十余年间发展起包括酒店、超市、服装商场、家俱城在内的商贸集团,并进一步向上游渗透,开设有服装厂、木器厂、食品厂等,近几年又涉足房地产,高调进入省城房地产市场,现在整个集团资产已过三亿元。一时间,这个名为鑫铭源的综合企业集团风头强劲。
本来李才哲放假时,江置业就准备派车来接他回家,是李才哲说不必麻烦多跑一趟,自己在北京待几天,等安顺和安宁回来了,三人一起回去。
吃午饭的时候,鑫铭源派来的司机打过来电话,说已到北京,李才哲让他直接去机场等着,不必过来接自己了。
吃完饭,他模出面巾纸仔细擦了擦嘴,回去收拾了东西,打个车,也去了机场。到机场联系上集团的司机,把东西全扔在司机开来的那辆道奇公羊上,让司机把车上空调开开在这等着,李才哲去了大厅,航班再有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看着大厅里人来人往,接机的人则是有人拉横幅有人举纸牌有的则手捧鲜花,个个伸长了脖子向出口方向张望着。
同江安顺和江安宁已有一年没见了,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俩也没有回国来。因为年龄的关系,李才哲和江安宁同校的时间比较长,总是相差一年,前后脚进入同一所学校。相比大三岁的江安顺,江安宁更愿意跟李才哲腻在一起,上学放学要一起走,作业不会了也找李才哲,出去玩时,也总拉着李才哲。在学校,长的高大帅气的李才哲时常吸引女孩子的目光,只要见到李安哲与其它女孩子在一起玩闹,江安宁就会不依不饶的跑过来宣示自己的存在,或者直接把李安哲拉走,李安哲也只好笑笑。江安顺常打趣说小妹是准备长大后嫁给二哥啊,从小就把住不放。江安宁则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嫁就嫁,怎么啦!还怕了不成!
大厅里广播又响了,香港航班已抵达,李才哲也伸长了脖子朝出口那边张望着。只见一个高挑俏丽的红色身影第一个从里面蹦蹦跳跳的冲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四处打量,看到了李才哲,高兴的啊的喊了一声,直奔这边跑了过来。李才哲看她跑到近前还不减速,苦笑着皱了皱鼻子,转过了身。
红色的身影一跃而起,扑到了李才哲的背上。“李才哲!一年没见啦,看到你真好,你什么时候来的?等半天了吧,北京热吧?墨尔本现在可冷了,我在那边上飞机的时候外面都还套着大棉衣呢!哎,你好像又长高了哦……”背上传来绵软的感觉让李才哲心里有些发窘,一年没见,小姑娘发育的更加成熟,饱满的软肉在背上摩擦着让他不由得有些手足无措。
听着小机关枪嘟嘟嘟说了一堆话后,李才哲一挺腰把她从背上扔下来,返身捏了捏她精致的小鼻子:“叫哥!老是才哲才哲的叫!哎,大哥呢?”这姑娘正是李才哲此行来接的江安宁。
“哼,怎么了,才哲不是让人叫的么!老大在后面呢!”江安宁盯着李才哲的眼睛说道。
李才哲抬头一看,江安顺正拖着取来的几大包行李,苦笑着慢腾腾走过来。来到两人面前,不禁大倒苦水:“我说,这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不中留,这十几个小时,这丫头一路就没停,一会说二哥现在有什么变化,一会说二哥今天会穿什么衣服,一会说二哥毕业了会到哪工作,反正就把二哥挂嘴上了,吵的我呀,一路都没睡成觉。”
“去去去,要你留了么!少在这装家长,在墨尔本还没装够啊!才哲哥你不知道,老大可坏了,一个月才给我一点零用钱,弄的我在那边上学手头可紧张了,回去我非要跟爸妈告状不可,不过还好啦,他今年也毕业了,想管我也管不着了,哈哈!”江安宁拖住李才哲的胳膊向外走去。
“哎,我说,帮我拉两个箱子啊!”江安顺在后面喊。李才哲返身要回去帮忙,被江安宁一把给拉住了,“别帮他,上回我要买个路易威登的包,才九百多不到一千澳元,他就不给我钱,他自己笔记本电脑倒换了三四个,还说什么学习需要,我看他是嫌看毛片不够清晰!哼,让他自己拖箱子去!别管他!”
“呵呵我的小姐呀,一千澳元,那要八千多人民币呢,要我,也不给你买!还有啊,回了家,别毛片长毛片短的,小心爸妈揍你!”李才哲说着,走过去帮江安顺拉起了两只箱子。江安宁咬咬嘴唇,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想朝外走,想了想,还是等李才哲和江安顺两人走过来,三人一同出了机场。
上了车,江安宁拉着李才哲坐在最后一排,把江安顺赶在前边坐。江安顺大不满意:“我说,我跟老二也一年没见了,坐一块儿说会话呗。”
“说什么呀说什么呀,两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多话好说,也不怕别人瞧见了误会,你不是一路上没睡好么,去吧睡觉去吧。”江安宁脚一伸,制止了江安顺也坐到最后排的企图。江安顺无奈的摇摇头,坐在司机后面,眯上了眼。司机笑了笑,开车往六里桥出京,直奔家乡——太原。后排座上,江安宁早已叽叽咕咕的和李才哲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