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要称霸武林,铲除异己,那是我不赞成的。于是,他把我关进一间蝎室,让我受万蝎叮咬,又治好了我。就这样,一次又一次,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于是我身有奇毒,且每到月圆之时杀性大发,要嗜血才能止住。现在的我已人不是人,妖不是妖,别人叫我妖怪,我自己也不觉得冤枉了。但我怕伤人,就每月去不同的人家吸牲畜的血。可是,伤害牲畜也是滥杀无辜,也是天理不容的事。再加上我面目可憎,所以总有人要杀我。”
“你的模样的确怪吓人的,难怪人们会……”我改口又问,“你师父怎么要把你关进蝎室呢?这种邪魔的手段才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呢!他还在有威望的话,岂不是要祸害很多人。”蝎子说:“我师父是毒王。”我呆了:“你师父就是毒王?你就是那个替毒王铲除异己的高手?他身败名裂也真是罪有应得了。”蝎子突然激动起来:“不许你这样说我师父!他本性不坏,待人也极好。他……他只是被权势名利冲昏了头才会这样的!”我虽然吃了一惊,但旋即又明白他对师父的敬爱,便说:“我不是有意的。你也是头一次说出这样忤逆的话吧?”“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师父,是我最亲的人。我虽然怨他,却不恨他。我不希望别人在他死后仍然这样评价他!”
“可是不是你杀死了你师父吗?”。我问,“你总算是还有觉悟,能够迷途知返。”“什么?”蝎子吃惊地说:“难道外面都说是我杀了师父?”“人们都说毒王自己养的那个厉害的杀手杀了他,说是罪有应得。”蝎子摇摇头:“其实,师父已经结下了很多仇家。他应该是被他迫害过的哪一个武林前辈的后人杀害的。我虽然逃了,可是并没有想过伤害师父。我不可以做这种有违天道的事。”“许多的人真相人们怎么可能都知道呢?”我反问,“人们也只是抱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美好愿望罢了。也正是因为善恶在有生之日不一定有报,人们才这样想的吧。”
突然,我见面色痛苦,倚一棵树坐下,喘息着。我问道:“你怎么了?”可是仍然不敢靠近。我突然想起今天已是十五,该是他毒发嗜血的时候了。可是我该怎么办才好,若不是我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也许早就找到什么牲畜吸血保命。可是现在我怎么办?离开还是留在这里?我若留下,就只能让他吸我的血了。我若走了,他说不定会的。正矛盾着,只听他大声说:“我……你快躲开!”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有些颤抖。显然已经痛苦难耐,却仍然不忍心伤害我。
我突然喜欢起这只蝎子来。一开始只是好奇,后来听他讲自己的身世,又同情他了。可是,对于一只如此丑陋的蝎子,我始终觉得难以靠近。但是,他竟然宁愿自己痛苦,也不伤害别人——美与丑,就是这个界线吧。可是,我又该怎么帮他呢?正想着,眼睛四处一望,我看见树林里有一些香樟树,眼睛一亮,便兴奋地说:“有救了!”蝎子镇定了一会儿,有点吃惊。我便笑着指香樟树说:“你快吸那树汁!它有浓烈的气味,可以驱虫,也可以解毒。应该能镇得一时的。”
蝎子将信将疑,还是爬了过去。他咬开一块树皮,猛烈地吸起树汁来。可是,似乎没什么作用。他仍然痛苦不已,抱着树不停地撞头。我忙冲过去阻止他:“你在干什么啊!不要自伤身体啊!如果你自己受了伤,就更不能控制自己了。”只见他猛地翻了个身,迅速地自断了双臂,又断了双腿。我还来不及反应,蝎子便已是残缺不全了身躯了。好几重的疼痛让他翻倒在地,不能动弹。
我拿起了玉箫,吹一曲《烟笼雾》。缓缓的箫声中,他渐渐安静了。“谢谢你。”蝎子的眼神十分温柔。失去了双臂与双腿的他倒更像人的模样了,我觉怜惜起来,责问般地说:“你这是何必呢?你心地这么好,一定可以克服的。”“我没有足够的能力控制自己。为了不伤害你,我只能这样。”他叹了口气,掩饰着痛苦,又说,“其实,它们倒像是我的负担,没有了它们,我感觉轻松多了。”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又轻声说:“有些事,真的是人力不可以控制的,那就是天意,是命运。”我猛地摇头,可是,看他受了如此重伤,不忍拂逆他的意思,又什么也没说。
“你是玉箫传人?”他看着我手里的玉箫,问道。我点点头:“是啊!不过我虽然是玉箫传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玉箫原来的主人。我只是偶然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这支玉箫,看见了一纸遗书和《箫声咽》,于是我就莫名其妙地成为玉箫传人了。一开始,我对玉箫传人是什么一点也不懂,但是后来偶然帮助了一个云游道长,他告诉我很多玉箫的秘密,又较了我一些武功。”“哦?可真够传奇的。”蝎子温柔地笑了,可是我觉得他并不对着我笑,看我眼神,也好像穿透了我,看着我身后另一个人。然而我转身,却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