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一个叫伏虎山的土匪山头走去。过去也到过这附近,不过总是小心翼翼地绕开,宁愿赶远路也不愿惹麻烦,虽然我常以惹事为乐,可是这群土匪我不敢小视。离七日之约只有一天了,我来不及绕远,于是选择了从伏虎山借道。我心里已经作好了几种打算,一是能够说服那群土匪安全通过不费力气;还有一种是大战一场,我打败土匪头领从而被放行;另外一种就是假意和土匪做交易巧妙通过。可是,这三种情况都几乎不可能,而我极有可能困死在这伏虎山里,死在一群凶恶的匪徒手里。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走,我必须去穿过去,不能后退,也不能停止。
可是,进了山,我却出乎意料地一个土匪也没有发现。山里静得出奇,也荒凉得出奇。没遇到一点阻碍,我反而高兴不起来,因为这一切都显得有些诡异,没有理由啊。再往山深处走,就要到土匪的老巢了。有没有可能是在诱敌?他们故意不在外面设任何障碍,是不是在使诈?可是,这不像土匪们一向的风格。就算是诱敌,也不至于这样一点动静也没有吧。我更深入,却发现了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尸体都面容安详,似乎死得没有一点痛苦。可是,在他们身上却没有伤痕——内伤?我翻看了几具尸体,其中有一具有伤痕,可是,也只是刀伤,而且并不致命。难道有高手来过这里?那么杀死这些土匪的人是谁?他们还在附近吗?我突然觉得自己太大意了,只想到和土匪斗的话胜负还未定,但是没有想到可能另有一帮人马,而且是如此厉害的高手。
先离开为妙。我作出了决定,于是草草地将尸体掩埋了,便离开土匪老巢,继续前行。我心里又疑又惧,不觉多了一分戒备。这些土匪也都是可怜人吧,没有出路了才会落草,时时担惊受,处处受人鄙夷。可是他们还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死后竟没人知道,尸体也没有掩埋。人活一世,落得这样的结局,不是很可悲吗?可是,谁能知道天意呢,他们也在苦苦挣扎,可是却还是只能这样草草收场。生,竟然如此艰难;死,竟然这般容易。生与死,只有一线之隔,却似乎没有差别。只是一个存在,一个不存在,一个可以感觉到,一个无知无觉。
就在这里,我感觉到头顶上有风,原来一张巨网正向我扫过来。我轻轻一跃便躲过了,网落地了,我也落在了一大树上。突然觉得身后冷冷的,回头一看,几支箭正向我射来。我挥起玉箫,呼呼作响,箭应声而落。我知道有伏兵,却故意从树上跳了下来——高处虽然是优势,可在这密林中并不能一览无余,而且身在高处就容易被人发现。就在这时,从林子里窜出一队人马。我倒吸一口冷气:果然还有人!这下可要大战一场了。
那些人把我围起来,我环顾一下,竟也有四五十人。再仔细一看,那些人虽然手持兵刃,却大多身负重伤,相互搀扶着。这四五十人的敌人却全成了不能再战的病残。“什么人!”一个受伤的红衣女子怒道,“竟然私闯伏虎山!”我笑了笑,却没有回答。她旁边一个人正色道:“回大当家,好像是刚才那个妖女。”他们说话声音不大,我听见了,却也一头雾水,心想:难道刚才有人来过?还是我这模样的?我不禁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着装——因为要走山路,我换下了平日穿的裙裳,穿上了厚厚彩色条纹黑布衣裙,而这是我在魔界购得的和家乡不一样的衣服,这衣服,不仔细看还真像夜行衣。他们一定把我当成刚才来过的人了,那么,他们的惧怕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女侠何故去而复返?”红衣女子怒色稍变,问道。“你们一帮土匪平素作恶多端,祸害苍生,现在连老巢都被毁,何必还逞强!”我见他们并没有怀疑,便又说,“本姑娘去而复返,是为了看你们是否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真的放下了屠刀。看来你们并没有这样做啊。”这时候,一群人都跪了下来:“女侠饶命啊!女侠有所不知,在您离开后不久,就另有人闯入,那人武功高强,不多久就杀了我们许多弟兄。我们遵照女侠之命,任何人来都不得阻拦,可是,那人却要害我们性命。我们死伤大半,只有五十多个弟兄逃出来。这才隐入密林之中,以求不被发现。我们现在已是惊弓之鸟,所以才会不小心冒犯了女侠,请女侠饶命!”我听人这样说,才知道了大致的情况。也就是说,在我之前已有两人来过,一女一男,那个女人只是制服了他们,而那些人都是被后来的人杀的。
“我们兄弟们感激女侠不杀之恩,因此遵照女侠的吩咐行事,可是,却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请女侠看在我们都身负重伤的份上饶恕了众位弟兄。我是下令才冒犯了女侠,我火凤翎愿意以死谢罪。”那女子虽然受了重伤,却仍然不卑不亢,为自己的兄弟求情。我不禁一惊:连土匪也这般义气。难怪一个女子竟是伏虎山众多土匪的头领,真不容易。于是我忍不住露了原形:“好了好了,你们也不要求我了。我无意伤害你们。”说出了这句话,好多人都磕着头。我突然觉得自己像要被揭穿了,便又说:“我本无意责备你们们,既然你们已经备尝苦头,我又怎么忍心为难你们呢。你们从今以后就不要再行烧杀抢掠之事了,就安居在此地,过普通人的生活吧。如果有什么困难,你们大可以到山那边的甄家村找我。”我说完就准备走了。
“女侠请留步!”红衣女子径直走上前来,她双手抱拳向我一揖,又说,“如果女侠不嫌弃,我愿与女侠结为金兰姐妹。当然我身份低微,自知此举是高攀,但是女侠此恩无以为报……”还没等我回应,她又转身对弟兄们说:“女侠已经说了,大家请先回吧。从此以后我们伏虎山不再有土匪。此后大家若愿意定居在此,我们仍然是兄弟,同甘共苦,相互扶持。若大家想另谋出路,也决不阻拦。”众人听了齐声道:“愿追随大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