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到天坑里,我的手臂划破了。有点儿疼,可是,更让人揪心的不是疼痛而是黑暗。头顶上射来一束阳光,除了这一点光亮,天坑里全部是黑暗的。抬头看去,洞口都看不清了。该有多高啊!天哪,怎么掉下来了,我该怎么爬上去?我不禁哭了起来:自古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果然如此。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跟着散锵走,此刻却身陷绝境,恐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我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只觉得空间甚小,十分压抑。伸手探去,发现四面都是冰冷的石壁,石壁凹凸不平,不像人工开凿过。我暗想:爬上去也不是不可能吧,只是,石壁甚高,不知道要爬多久。
我站起身,突然脚生疼生疼的。原来从上面摔下来,虽然没受什么重伤,却扭了脚。我试着沿石壁往上攀,却因脚不能支撑而摔下来。爬了几次,每次都摔下来,我不禁有些灰心了,心想:出去又能怎样?出去,以后的路,又该怎样走?虽然早已经决定要跟着散锵,可是,我终究不能接受他利用我的事实,我无法心甘情愿地为魔界效力,即使是为了他也不能。可是,路在哪里?
不知不觉竟睡着了,我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个白发老者。我吃了一惊:难道在我之前还有人掉下来?这天坑之内竟也不只我一人。依稀能看见他白须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可是,看他的样子,却不像和我一样被困的人。“姑娘,世上本无路,但脚下之地皆是路。”老者一开口就说出了这句有玄机的话。我先是一愣,随后便想到自己遇上世外高人了,于是勉力站起身来,开口说:“请老伯指点迷津。”“世上本无路,脚下之地皆是路。”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摇摇头,表示不懂。
他捋了捋长须,讲起了故事:“年轻的时候,我对战争十分狂热。我曾是魔君座下魔将,名号风檑。”听到这里,我不禁一惊:他也曾是魔将?散锵曾说魔界形成以来每一代魔将的名号排下来是“来去随风鸣,兴衰难自清,生死由天定,聚散了无凭”,他既是“风”四将之一,那么,该是几百年前的。难道真是高人?只听老者又说:“我以为我们这个种族总是受天界欺压,因此痛恨他们,一直杀人不眨眼。直到有一天,我败在这里,受了重伤,逃到这座山里的一个小村庄。一个村姑发现了我,不问我是敌是友,便救了我。她和她的丈夫一道帮我疗伤。后来,天界开始搜查了,查到了这里。他们二人为了保护我而将我藏在了地窖中。男人在争执中被杀了,我听见了他的声音。一会儿,女人进来了,我以为她要出卖我,竟先用刀刺向了她,临死前她说:‘都是一样的生命,为什么要自相残杀?’我呆住了,不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骗退了搜查的人,成功地保护了我。可是,我却害死了他们。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回去。世上也再没有了魔将风檑。我留在了这里,就在这里为我杀死的人种树,几十年了,树木已成林。我无意间发现这个天坑,便是在这里潜心修行,终成正果。”
我沉思了,一时不知怎样回应。我低下头,轻声说:“可是,战争已经开始,我无力回天。而我不愿意看到杀戮与死亡,更不愿意参与杀戮。我不想我爱的人因战争死亡,也不想无数普通的人死于我所造器械之下。我可以做些什么呢?”我既是询问,又是自言自语。
“脚下之地皆是路。”老人仍然只说了这一句话。一抬头,眼前却什么也没有。哪来的白发老者,难道是一场梦?可是,他明明给我讲了故事,他的那句话还回荡在这天坑里。“你是谁?”我大声叫着,对着头上那一片看不到顶的空洞叫喊着。
“智圣——”空气中传来一个悠长的声音。原来他就是智圣,他就是我们人界至高无上的神。我甄罄三生有幸,竟得见智圣一面,得他指点!路,不就在我脚下吗?是啊,我竟这般糊涂。一时间,我欣喜若狂,于是立刻充满了斗志,充满了信心。
可是,我首先得爬上去啊。脚伤——忍一忍何妨,既然能掉下来,而且下落的时间也并不长,那么,一定能爬上去,只要坚持。我努力攀上了石壁,双手伸开,正好可以撑在石壁之上。脚踏在棱角之上,倒也稳稳当当。脚扭伤了,用不得劲儿,但是还有手,一步一步往上爬不成问题。
爬了一段,我便觉得累了。下落和爬上去可是大大不一样,下落如风,而爬上去就只能像壁虎一般了,可惜不像壁虎能轻巧地贴在壁上不掉下来。手累了,我便用身体靠着石臂,另外用没伤的那只脚撑住了,让手臂休息一会儿,再接着上行。幸好我轻功还行,这样攀爬起来也倒轻松一些。
不知道歇了多少次,手臂上,腿上,身上有多少磕伤碰伤的也没有知觉了。只觉得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耗尽的全部的时间,终于见到了明亮的阳光。是出口到了,我终于爬出去了。爬出天坑,我坐在地上,喘着气想休息一会儿便去找散锵。可是,我突然觉得身下的土地塌陷起来。这才发觉我还坐在天坑边缘,正是危险地带。边上的小石子,和松土都噗噗地往下落了。“天哪,怎么会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