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静如水的过着,可锦书却感到心里有着一丝压抑,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让人坐卧不安。
果然,七月初便出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儿。
听雪国派了使者前来,提出要跟大靳联姻,希望能从大靳娶回一位公主,将大靳的文化以及一些生活的技巧传授过去。
朝堂上,又开始争吵起来。
这皇上登基不过十载,最大的女儿也才七岁,更何况那位长公主还是皇上的心头肉,让那位去和亲?这不是扯淡么?
众人心里面有活动开了,既然要联姻,皇上需要公主,这必然会在世家之中选择一个封为公主,然后给她几车的嫁妆直接送到听雪国去。
世家之中有适婚的女子们开始慌了,听雪国,在北方极寒之地,听说那里的人粗犷残暴,土壤贫瘠,在那里怎么可能生活的下去?
而柳书卿身为一位成功的宰相,自然敏锐的嗅到了里面的不同寻常。听雪国主动要求和亲,看样子那边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难道那东西被他们拿到了吗?
晚上,他便来到锦书的书房。
“给你的那张狐皮还在吗?”
锦书点头:“一直好好的放着呢。”
书房在这狐皮进驻之后,就被锦书列为禁地,未有吩咐不得进入,狐皮放在那里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只是……
锦书抬起头狐疑的看着柳书卿,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只是这次的听雪国这样的动作,有些耐人寻味。”
第二天,锦书照常准备去给那三个学生上课,锦书已经自己前世看过的所有关于帝王谋略,上兵伐谋都交给他们了,战争在即,或者,应该弄个沙盘出来,演习一下,也让这深宫皇子体验一下战争的无情以及无奈。
“公子,曾老请您待会儿过去一趟。”晚晴帮着锦书梳完头,提醒道。
曾老?这老头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自己了,呆在房间里头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这次叫自己过去是为了什么事?
“好,我知道了。你去书房告诉他们自己看书吧。”
“是,公子。”
锦书穿戴整齐便去见了曾老,曾老却没了往日里笑嘻嘻的模样,看到锦书来了,也无往日的热情,只是淡淡的说道:“你来了?坐下吧。”
“老师,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曾老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出事了。今年果然是大凶之年,而且情况或许比之你我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整个大靳南方地区已经连着三个月未见一滴雨水,本以为这就是大凶,可昨晚星象突变,主战星光芒大盛,恐怕今年还会有战争之祸。”
锦书脸色没有什么变化,这些都是他们预料到的。曾老见锦书没有丝毫的惊讶,微微一愣问道:“你们早就知道?”
锦书摇头:“不是,是猜到了,最近听雪国不太平。”
曾老点点头道:“还有一件事,三年之内,紫微星变。这是老头子我耗尽了生命力才推算出的。”
锦书抬起头,紫微星在古代一直是帝王星,紫微星变,难道是江山易主?皇上正值盛年,那就只能是非正常死亡了。
看着曾老的脸色,似乎比之前老了许多,心里感慨着占卜的神奇,却也为曾老的身子忧心不已。
曾老看出了锦书的担心,却是呵呵一笑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怕是熬不过这个月了,这辈子我也没有遗憾了,收了你跟源清这两个好徒弟。这个东西你拿好,成亲的时候拿给源清吃下去,我是没有机会见到你们俩成亲了。”
锦书脸色微红,接过了曾老递过来的小药丸道:“这个是什么?”
“呵呵,当年一不小心拿了源清试药,那药研有些后遗症。”
随后两天,京城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南宫家嫡女南宫妩自请前去和亲,但是条件是送亲的队伍需要墨王爷亲自带领。
皇帝大喜,当即应允,锦书收到消息的时候着实吓了一跳。
想起那日南宫妩风寒之时,两人的对话,锦书暗骂自己大意了,那个时候,南宫妩便已存了死意,没想到至今还是没有放弃寻死之心。
那日南宫妩看到锦书来了,冲着他呵呵一笑道:“你来啦。”
“恩,来看看你,一直都没有好好看看你,这回终于有机会了,真是个美人儿,只是现在成了病美人。”
锦书的玩笑话并没有将南宫妩逗乐了,虽然嘴角微扯,但锦书看得出来,她笑的很勉强。
“我知道他心里的人是你,一直牵挂着你。咳咳……”
锦书心里一惊,她自然知道她所得是谁,无法装作不知道,也没办法借口,只好替她拍了拍背只听她继续说道:“其实,我感觉的出来,他的心里也有我,至少他的眼睛里有了我的影子,偶尔他的眼神会为我停留,只是,他想不通,他对你究竟是爱还是不甘心,呵呵,或许是他不愿意想通。其实我也不甘心,为什么他的心里明明就有了我,可却不愿意面对?但是我也无法恨你,很奇怪,你就是这样一个让人无法怨恨的人。我不能恨他,因为我爱他,我也无法恨你,可我不甘心,我想如果还有下辈子,我还是会先遇到他,下辈子,我也会让他只对我心动。这辈子活的太累了,永不停驻的脚步,只为了追逐一个人的步伐,却知今生毫无希望,真的好累好累……”
“既然知道他的心里有你,为什么不想办法让他面对呢?这样的结局你真的可以接受吗?”
“正因为我了解他,所以我知道他的心里有我,也正因为如此,我更加知道,或许我永远都不再属于他了,他才会看清自己的心吧。”
当锦书知道南宫妩自请和亲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便是那日的那番对话,当即就冲到了南宫家找到了南宫妩。
南宫妩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看到锦书过来了一点儿也不惊讶,“是来问我为什么这么做的吗?”
锦书紧紧的盯着南宫妩,摇摇头道:“不是。”
这回倒是轮到南宫妩惊讶了,“不是?所有来找我的人都是来问我为什么这么做,玉儿也来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是啊,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锦书轻轻一笑,道:“为什么?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恨朱墨言,不怨他,可到底还是怨恨着的吧?否则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让他看到自己的心呢?你何苦让他去当你的送亲使者,在发现自己心中所爱到底是何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已被自己亲手送给了旁人?若不是很,这又是什么?”
“既然你说是恨,那便恨吧。我什么都无所谓了。”
锦书无言离开。
七月底,曾老的身子急剧下降,锦书和柳书卿向皇帝请了一个月的长假,而朱墨言也是时时日日的往这里跑,曾老虽不是他的老师,却也有些师生之谊。
这些日子,锦书每天用灵水煮了草药给曾老服用,可效果都不大,虽然灵水是可以让曾老好上一些,可终究拉不回那已经破败的身子。
“丫头啊,我不知道你汤里放了什么,不过应该是很珍贵的东西,以后别弄了,浪费。我的身体是生命力的流失,再好的东西也补不回来的。”
锦书含泪摇头:“不会的,您不会有事的。”
锦涛年岁还小,眼眶通红,牙齿咬着下唇拼命不让自己发出哭声,在鸣山的那几个月,在锦涛的心里,曾老和魏老俨然已经成了他的爷爷一样的亲近的人。
八月骄阳似火,院子里种植的一些花已经全开了,绿意盎然,百花齐放,千姿百态,充满了生机,可却还是留不住曾老的生命。
八月三,天下起了暴雨,人人欢呼,这是将近四个月以来下的第一场雨,田地里还有些庄稼没有死,有了这场雨,多少都能有些收成,不至于颗粒无收。
可锦书的盘丝洞府却是一片哀云满布,门前白布挂着,人人脸上都有着哀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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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曾老的丧事,魏老也一病不起。
一到晚上便做起了梦,梦到自己还跟曾老一起下棋,一起教学,偶尔有些争吵,第二天醒来,总好像自己的老友还没走,还跟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白天曾老也不干别的事儿了,搬张椅子就坐在小院子里头,在松树下面,笑眯眯的眯着眼,回忆着往事,曾老一走,他仿佛做什么都失去了兴趣,什么事儿也无法提起他的精神头。
不久便向锦书提出要回莲山书院了。
锦书无奈,只得应了。
朱墨言领着一队人马,亲自送魏老去了莲山书院。可是还没到莲山县,锦书便收到了霹雳的来信,曾老在路上病倒了,没撑过两天就去了。
锦书来到曾老和魏老呆过的小院,这两个人都是终生未娶的,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这样的友谊早就变成了亲情了吧?
今年还真是一个多事之秋,锦书直在心里感慨着。
曾老和魏老可以说是这个世界出了锦涛之外,她最为亲近的人,如今却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她而去,这对锦书的打击真是不小。
“生老病死爱别离,当真是无法摆月兑的轮回吗?”
锦书站在院子里喃喃自语,柳书卿从她的身后抱紧她:“生老病死我们逃月兑不了,可我们总会生死相随的,就如同曾老和魏老。”
锦书轻轻一笑,生老病死都有这个人陪着,她应该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