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相爱容易相守难。
空荡荡的屋子,她径自坐于床前,月光从窗户探头进来,落及她跟前约有一米远,桌上摇曳的蜡烛与之融合,但还是发觉这屋里少些什么。
整整两个月,他没有回来冷王府一趟,慕容允澈也不知千冷寒去向,她的丈夫就如人间蒸发。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忙,还是在生她的气,即便当日那袭话她说错了,两月之久,他的气也早该消了吧?
她叹口气,这才睡下,自初碧入住冷王府后,二太太领着她大女儿来过两回,不过初晴没给待见,她们还未踏入门槛就被挡回去。
王府内大小琐事全归初晴一人料理,冷王府被她打理的仅仅有条,再加之小柔、绿束、轻风这三个得力助手,亦如她的左膀右臂。
帝婉君有孕,慕容允澈在寒王府大摆筵席,初晴自然也一并出席,只是旁侧千冷寒的位置空空如也,慕容允澈有好几次睟眼看她,眼锋里的色泽似是暗示什么。
或许他知道点什么,只是不愿告诉她罢了。
慕容天也在场,他自然认得初晴,再怎么说,她也算他的儿媳,虽然千冷寒从未喊他一声父皇。
两月之久,帝婉君的肚子还是看不出异常,但慕容允澈对她极宠,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东西留给她,每每到这时,初晴都会抽眼往旁侧睇去。
良国冷王妃,何时又不是深受冷王宠爱的女子呢?
席间她不爱说话,喝有不少酒,楼诺煌一直坐在对面一顺不顺盯住她看,初晴只当他不在,白酒一杯接一杯下肚,喉咙里那股火辣辣愈燃愈烈。
只有跟前的小柔清楚,她心头难受。
几杯酒下肚,她眼神才见飘忽,这酒是慕容天特意送来的,据说是国外贡品,烈得很。初晴许久不沾酒水,若不是有深厚功力抵着,这酒量兴许会更差。
月头藏入云雾里,周遭树枝悬挂的灯笼打在众人脸上,只有初晴的俏脸瞧着分外殷红。
帝婉君劝不住,小柔也劝不住,她甚至一口气干掉特地为千冷寒备的薄酒,她哼哼笑笑,头重脚轻,兴许是有慕容天在,楼诺煌才没有过来扶她,他也不想她在皇帝面前难做。
初晴这是第一次在人前失态,冷王妃的威名向来人人乐赞。
酒席散去,初晴早已醉的不分东南,银月从云雾里探出来,撒的她眼睑晶莹。那袭温热,直烫到脸颊,手背去拂,才发现她流下的泪那样冰冷。
她蹲到墙角,胃里火燎着难受。尾后覆下一把暗影,楼诺煌从旁扶住她。
她眼神迷离,却是凶手将他挥开,“做什么?”
她步伐极其不稳,后退几步差点要倒,若不是楼诺煌及时拉住,她只怕会一个跟头栽下去。
“好男人不止他一个,你为何非得这样折磨自己?”
“你懂什么?”
她声音略显沙哑,身子半软于他怀里,想起身,双脚总使不上力,“我乐意!我喜欢!我爱怎么样怎么样,不要你管!”
“初晴!”他出声喝开,初晴意识有些模糊不清,待到看细他凤眼流液的薄怒时,扬唇笑起。
“你没他长得好看。”她模索着要往外走,自顾喃喃“他才不会对我凶。”
她脑子很乱,呼吸深一出浅一出,可越是如此,千冷寒绝色的容颜在脑海中愈加清晰,他到底有什么事瞒着她?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见她?
“晴儿,你别这样。”
“你放开我!”
“本王送你回去。”
“我不需要你送,你放开我!”
她的挣扎对他来说算微乎其微,楼诺煌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初晴起先不从,奈何自己醉的厉害,也拗不过他,尔后她只得安静起来,任由他将自己抱出寒王府。
小柔跟在后头,几次想上前阻止,奈何初晴的确太醉,若是楼诺煌不帮忙,她一个人也搬不动她,索性也不便开口。
寒王府大门外备有他的马,楼诺煌将她抱上去,自已同她一道往冷王府去,小柔一个人呆愣在原地,瞅着消失在街头的两人,这才恍然惊叫。
“王妃,我怎么办呀?”
她本以为楼诺煌会准备马车的,无奈,她只好叹口气,看来这段路只有自个儿走回去了。
眼见初晴枕在自己怀里熟睡,楼诺煌刻意让马儿放缓脚步,他们之间,究竟有多少日子没有这般独处了?
他嘴角噙起抹自嘲,她温热的气息尚且还在怀中荡漾,身上那股清淡的药香是酒气也掩盖不了的,这样的女人,难怪充满魔力。
只可惜,她的心至始至终仅为一个男人停留。
其实她没有失忆,他尚且有自信能够挽得她真心,可如今,她对他的态度一日比一日恶劣,回回睇见他的眼神都充满生疏与怨憎。
“晴儿,你可知,深爱你的男人不止他一个?”
夜风下,马蹄声不重,月色担在二人肩头,初晴双眼归拢,安详的躺在他怀里,楼诺煌鬓发间的俊朗连皎月都自愧不如。只可惜,在她眼中,没人能够及得上千冷寒的冷峻。
她呼吸极为平缓,楼诺煌享受这种安逸的姿态,若是时光永远杵在这一刻该有多好?他多么希望,怀里这个女人能够陪伴自己生生世世,与之长存。
可惜,天意弄人,造物弄人……
自帝婉君怀孕初期,慕容天上书远在南蜀国的帝锋凌,如今两月之久,他才收到南蜀皇的回信,说是他已亲自前往良国,与皇妹共同分享这则喜讯。
明里打的是探望妹妹的旗号,暗地里,谁又知晓他究竟要干些什么呢?
若是帝锋凌快马加鞭,相信个把月时日,他方能抵达良国,到时候,寒王府可算是有的热闹。
初晴的日子归于平静,冷王府事物她依旧料理的如鱼得水,闲暇时会杵在风雪亭抚琴弄曲,眉眼间再不见什么纷乱,她似是安下心来等着那个不回家的男人,向他讨要个说法。
她初晴也并非死缠烂打之人,若是夫妻情分真的走到尽头,那倒也罢,只要寻清事实真相,她也好对自己往后做个打算,只是这样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她着实不甘心!
小柔正往着风雪亭送去甜点,半路便被绿束给拦住。
她拉她到跟前,“小柔,又给王妃送吃得去?”
她点点头,“王妃口味越来越细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王妃准是想主子呢。”绿束叹口气,瞪眼往风雪亭方向去,“整日就见那只死鹰缠着王妃,也不让人靠近,你说,那只死鹰干嘛非跟我作对?”
小柔一声轻笑,“谁让你老找它麻烦。”
“我哪有?不就是上回说它两句,这下记仇了,见着我就不爽。”
见她埋怨的样,小柔出声笑笑,“好了,我为王妃送糕点去了。”
她正欲走,绿束顺势拖住她手腕,小柔睇来询意“怎么了?”
“主子快两个半月没回来了,看着王妃日渐消瘦我们也心疼,不如,咱跟她说实话吧?”
小柔敛过眼,“不行!咱们可是答应主子不许说出去的。”
“你忍心看着王妃伤心么?上回在寒王府,我还是头遭见着王妃醉成那般呢,咱们什么时候见王妃喝过酒呀。”
绿束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日楼诺煌将她送回来,初晴又是哭又是笑,她扶她回房时,她还一个劲儿唤主子的名字,那种模样她今日想着还心疼。
小柔随着初晴去到寒王府的,那场面她自是比绿束更清楚,王妃的苦她也明白,只是主子吩咐过的事她自然也该听从,不可忤逆。
她将凤眼往风雪亭方向放去,许久才抽回,“反正主子也快回来了,咱们在忍忍吧。”
“可是……”
“你想主子回来怪我们么?”
小柔迎上她为难的脸,余音落后折身便走,绿束望着那逐步被树木掩去的身影,深深叹出口气,不曾想二人的对话被初碧听见,她从旁悄然走出。
“原来你们有事瞒着我二姐,好呀,我告诉我二姐去。”
“这是咱冷王府之事,你瞎凑什么热闹?”
这些日子以来,两人没少吵嘴,初晴也不管不问,任由她们闹着。
初碧扬声冷哼,“别忘了这冷王府的女主人是我二姐,你们这般欺瞒她,该当何罪?”
“再多事,小心我将你挂到树上!”
绿束一喝,初碧自知她有些武功,深吸气没敢往下说,心头却记恨起。
“你们等着瞧!”
她冷然转身,绿束冲她背影做鬼脸“等着瞧就等着瞧。”
小柔还未走到风雪亭,老远就听见初晴玉手下那一曲余音绕梁,待排排树木褪去,她那抹掩映生辉之姿才全然被小柔收纳眼底。
浴火飞鹰乖乖站到她跟前,似是听得入了迷。
小柔轻上到台阶,脚步刻意放缓,只是当她把糕点放上旁侧时,初晴琴声戛然而止。
她诧异旋身,“王妃,我扰到你了么?”
初晴往她掬来凤眼,里头也不知放着什么,才能让那一对眸子荡起难以揣摩的光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