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汐或许想过宋朝意可能会找上她表明立场,却没料到等来了宋朝歌。
宋朝歌亲自上门约了唐奕汐出去,去的不是一般的茶座咖啡厅,而是去了一家散打俱乐部的更衣室。
“昨晚看过宋朝意收集的资料,略微了解过你,在谈话之前介意热热身吗?”明明是一个疑问句,宋朝歌却神态淡然地递给唐奕汐一套训练服,似乎没有给过对方拒绝的机会,并当着她的面换上了橘色运动背心与短裤。
唐奕汐没有回答,只是尽快地换上那套相同款式的白色运动服。
在听秦铮说起宋朝意时,对那个女人她没有产生过丝毫反感。
许是因为对待爱情曾经有过相似的态度,她能够理解宋朝意某些过于盲目的行为,一如多年前的她,不顾一切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对待自己想要得到的幸福。
但身旁这个对宋朝意连名带姓称呼的宋朝歌,似乎更难以让她产生抗拒的负面感觉。
散打虽然某个程度上很暴力,但两个陌生女人的切磋虽然很直接却也很和谐。点到即止,互不恶攻,两个女人在这样直接的肢体接触和沟通上迅速确定自己给对方的评价,也似乎在短短的一刻钟里找到贴近的知己。
这个世界很奇妙,有的人只需看上一眼或是相处一分钟你就能确定TA是一个“对”的人。对唐奕汐和宋朝歌来说,经过这一刻钟的切磋就认定彼此是一个对的知己。
也或许在见到彼此的第一眼时,她们就可能在心里暗自欣赏对方。
女人的友情很微妙,可能因为对某件事的一个态度,可能因为某种情况的一个反应,也可能因为共同的一个特征或爱好,就可以拥有一段深厚的情义。
所以,切磋完毕的两个女人相视而笑,建立了一种更适合谈论要事的基础友情,以至于在很多年后的将来,她们都忘不掉初相识的这一幕。
宋朝歌扔给唐奕汐一块毛巾和一瓶水,在她的身旁席地而坐,拧开水瓶抿了一口,将身子侧了侧背靠着身后的女人,平静地吐露她今天找上门的目的。
“宋朝意不会出现,我希望你们能给她空间,让她从过度的任性和不理智中走出来。至于孩子,我希望能给她一个更利于她成长的幸福家庭环境,所以,希望你能继续做孩子的母亲,甚至在她成人之前隐瞒宋朝意是生母的事实。”
她的话里没有提到宋朝意或者是宋家其他人的意思,只是一个“她希望”。
“这不是她的意思。”
唐奕汐豪爽地灌下两大口水,不介意身后热汗淋漓的女人,借着背靠背的姿势放松自己的肌肉,回味刚才的畅快对决。
虽然她是谦让着宋朝歌,处处手下留情,却能轻易接受对方的这种表示诚意的方式,这些年也确实很少能遇到一个与她个性相似的同性知己。zVXC。
“我不允许她在幼稚情况下表达任何不成熟的意见。”
宋朝歌言简意赅地承认自己的**,继而又苦涩地笑出声来,怅然叹息道:“虽然宋家可以提供一个让她活在永远长不大的温暖世界,但作为她唯一的妹妹无法坐视不理,我不希望她因为一种不必要的执念毁她掉将来的人生。年轻时候冲动过犯过错误就已经够了,继续下去就过于愚蠢了。”
尽管她没有兴趣干涉别人的人生,但宋朝意不是别人,是她不能不管的家人,因为她在意,才如此决断地剥夺了他人的权利。
“你不像她的妹妹。”唐奕汐回头瞥了一眼宋朝歌,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她不清楚宋家是个怎样的家庭状况,但两姐妹的性格和为人处事差距实在有些悬殊,而现在这个妹妹显然代替了家长拿出了她的干练与干脆出面解决此事。
唐奕汐有些疑惑,难道以宋朝歌幺女的身份可以代表宋家的意思吗?
“所以从我四岁起就没叫过她一声姐,在我眼里她只是一个停留在冲动、片面又单纯的青葱岁月。不过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心情,唐奕涟比宋朝意更糟糕,有时候面对幼稚的亲人实在很无奈。”宋朝歌耸了耸肩,嘴角微扬。
“确实,不过你们是因为姐妹情深,而我,只是碍于那层血缘关系,比你现实也比你庸俗,如果是唐奕涟遇到这种事,我想……我可能会置之不理。”唐奕汐挑了挑眉发表结论。
宋朝歌的倨傲自负是因为她自身有这个条件和能耐,她的强势和严厉也是因为出于关心和在意,所以,确实无法厌恶。
因为,如果换一个身份,她大概没有宋朝歌这种掌握他人人生方向的魄力。
这就是她们之间最大的区别。
就好比对唐奕清的人生,她曾经希望能保护他捍卫他的正常生活方式,但在秦漠的影响下,她已经放弃任何引导,认为谁的人生都该由自己主宰和掌舵。
“你不会,如果你能确定那是错误的,你会和我一样做出最有效最直接的行为。唐奕汐,你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你只是被生活逼得有些内敛懂得隐藏情绪而已。我们是同一种人,可以无视任何外人,却无法丢下不争气的家人。”
宋朝歌用了很笃定的语气。
可以放弃一切抚养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婴儿,这个行为或许很多女人都可以做到,因为女人心里都有一种伟大的母爱。
但唐奕汐有那样华丽的一个身份背景,她还是一个未婚年轻女性,她能够为孩子做到那个份上,宋家还有什么必要争回孩子?
她可以肯定宋朝意这个生母对孩子的感情和耐心都不及唐奕汐的十分之一。
既然如此,她们有什么资格因为孩子的身世而剥夺原本属于她的幸福生活?
“她在哪儿?”
唐奕汐转过身靠在了墙上,眸光落在了宋朝歌脸上。不得不承认这个深麦色肌肤小女人身上透露的气息是她曾经最缺少的。
这是很健康,很随意,很享受,很自主,不受任何约束,没有过多牵绊,是一个爱自己宠自己并为了自己而活的女人。也给实就。
“暂时关在家里,明天我会陪她出国,我父母不知道这件事,我希望你们能帮她隐瞒。”宋朝歌说到此处无声地叹息,“和秦铮取消婚礼的事已让我父母伤心过一次,我不希望她让父母绝望,而且,虽然我不看重虚假的名誉,但这个社会环境还是需要,我希望宋朝意能嫁给能给她幸福的男人,秦漠显然不是,所以事情只能到此为止。”
宋朝意一直暗恋秦漠的事她在多年前就了解,也略微清楚她对秦铮可能不是真的喜欢,但委实没有料到她弄出了一个孩子。
“朝歌,你太武断了。”
唐奕汐望着身旁的宋朝歌蹙眉,“你太强加自己的意愿在宋朝意身上,这样会让她的人生留下一个遗憾,或许她更愿意去争取一次,无论结果是什么。”
虽然已经有糖宝贝的存在,但宋朝意别说是争取,连告白都还来不及说出口,即使秦漠早在多年前就听到她与秦铮闹僵的原因,但她其实一直没能真正敞开过心扉把秦漠当成爱慕对象来看待。
如果就此被迫隔断她不愿放弃的感情,即便将来的她有多幸福也会存在一丝遗憾。
“她和你不同,她的争取毫无意义。”
宋朝歌没有因唐奕汐的批评而影响情绪,她依旧平静如常,语气淡然:“我不认识秦漠却通过宋朝意的资讯了解他们之间毫无可能,连她自己都明白秦漠对她不可能有超越友情以外的感情,又何必为了争取而破坏这段十多年的友情?她已经为这段单方面的感情留了一个孩子,这已经是最大程度的争取,但你比我更清楚秦漠的态度,所以我宁愿在将来被她埋怨或者是……怨恨,也无所谓,因为我是她妹妹,在她不理智的时候愿意负起全部后果替她理智一次。”
言尽于此,唐奕汐已放弃再继续这个话题。
或许在有可以任性的环境里,每个女人都会有那么点任性。唐奕汐记得在初见秦漠那天就被批判为任性与固执,但此时对待处事决断的宋朝歌,便无法把这个词安在她身上。
“既然你坚持,我可以尊重你的决定让这事到此为止。不过你可以带话给宋朝意,即便她要通过其他方式争取,我也会极力捍卫我的婚姻和我的丈夫,至于糖宝贝,我从未将她看成他人的孩子……”唐奕汐伸手揽住宋朝歌的肩膀,真诚温软地说道:“朝歌,以自私的角度去看待,我很感激你把孩子留给了我,我会选择在适当的时机告诉她还有另一个母亲的存在,会尽可能地教会她用正面、美好和乐观的心态来看待她的身世。”
不会失去孩子的结果,是她最乐意接受的。
“你果然不问我车祸的事。”
宋朝歌扯了扯嘴角眼里透着一丝欣赏,解释道:“其实那晚她等的人是秦漠,那是她给自己留的最后机会,如果拦下车看到秦漠但凡有一丝的介意,她可能也会不顾一切地争取,但偏偏拦住的人是你……所以她有些困惑,也就是在那晚我才有幸得知事情真相,秦漠上门来找她的时候她就在楼梯口,看到他对你的在乎度她已基本绝望,所以我今天才会来找你。”
“她不会这么容易绝望。”
唐奕汐听到这里也不禁笑出声来,秦漠在心急的情况下会智商降低,会被宋朝歌轻易打发确实在理。
“现在再难也会成为过去,时间能改变一切这句俗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宋朝歌从身旁的垫子下取出一个信封递给唐奕汐,“这是当年她在医院换走的孩子,一直寄养在美国的一户人家,唐,我需要你替我和宋家向孩子的父母道歉,因为虚伪和浅薄的话我不想说出口,这是我找你的原因,作为知己你得为我扛起这件事。另外,很高兴认识你,也很讨厌你让着我,我更乐意在对招过程里学会你更多的招式。”
一句“对不起”是很简单出口的三个字,但也仅仅只是三个字而已,她不认为这一句话能担得起宋朝意做过的错事,所以,她只能委托唐奕汐做代表。
因为她相信这个非同寻常的女人可以比她处理得更适当,更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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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宋朝歌的时候似乎有点代入自己的情感,纯子借此机会说句话,“姐,连秦漠这样的男人我都不会让宋朝意去争取,何况那个他在我眼里实在人渣,所以当初说的话有点过于僵硬犀利,哪怕所有家人让我不要过分强硬干涉你的人生,我仍然坚持强势,愿意揽下所有后果。所以,以后怨恨我没关系,只要你能过得好,我就这么一个姐,我没法不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