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妹妹啊,这是老爷刚命人从阳川运回的鹅卵石,铺在园中说是一来可以当做修饰,增加美观,二来踩之还可以固养根气,疏通经络,是难得的健身之选。”微笑中,二姨娘说道。
闻言,三姨娘连即接上,开口补充:“哎,还不止呢!我听说啊,经常在这鹅卵石上走上一走,还有助于睡眠,晚上不至于总是难以入睡,又或者是夜半惊醒。咦,对了,听老爷说妹妹你最近经常失眠多梦,睡不踏实?那敢情好啊,多上去走走。你要知道,你如今怀着身子,又有可能一举得男,有些事啊,该注意的还得注意……”
说话间用眼瞟了瞟地上,黄氏言语之中示意五姨娘去踩。见此,韶兰倾明了,似乎这一次的攻击对象,并不止她一人。
“三姨娘莫不是说笑吧?五姨娘这马上就要生了,你此时叫她去踩这些,就不怕她摔跤跌倒,动了胎气?”
或许,这正是她们所乐想见到的!看着三姨娘,再对上五姨娘,韶兰倾发话,话中隐隐有着意味儿。
“呵呵,这是说的哪里话?兰倾你没生过孩子有所不知,这女人哪,就是越到了后头越要多多走动,这样生的时候才比较顺利,不会难产挨痛。”
甩着帕子,三姨娘一本正经,好像满心满意的为着五姨娘好。
见此,韶兰倾不言,只淡淡笑着。根据前世的生理知识,虽然她知道黄氏此刻所言非虚,但是直觉的,她不相信她真有这么好心,会如此设身处地的为梁氏着想。
“这女人生孩子啊,就犹如鬼门关上走一遭。妹妹你实在该多听听阮元的,不要到了最后苦了自己。”气力不足中,四姨娘也插了一嘴,但由于棍伤在身,此刻她实在尖酸不起来,只脸色苍白的微微虚喘,好似表情很真诚。
“我、我……”
众人的视线都紧落在五姨娘梁氏的身上,仿佛活生生的能推她上路。见此,梁氏整个人不禁的胆怯低头,口中弱弱而道:“我,我可不可以……不、不……”
“什么?不?你居然说‘不’!梁金儿,我告诉你,别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我们潘家几代单传,人丁稀薄,如今你肚子里既是怀了老爷的儿子,那便就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而要得听我们大家的!”不待五姨娘说完,三姨娘便抢了而去,且声势噪大,先声夺人!
“是啊,五姨娘,你如今怀了男嗣,这便可以说是我们整个潘府上下的命!所以呢,我们理应不能由着你一个人的性子,想干嘛就干嘛,而是要集思众意,共同担待……”
笑容中,潘筝端起茶杯,边说边笑,虽听似理由冠冕堂皇,但其间狠毒之意不言而喻,神情很是轻蔑。
“就是,我这可全是为了你好!可你呢?偏偏不领情,缩头缩脑,畏首畏尾,就好像是我们欺负了你一样,简直狗咬吕洞兵不识好人心!”猛的一阵白眼,三姨娘负气。
肆意愤恨的嘲骂,居心叵测的好意,此时都如潮水般劈头盖脸朝着五姨娘袭去!见此,五姨娘身子微抖,几欲昏倒的不住低声解释:“不是,我不是……”
“不是什么啊不是?不要以为老爷现在天天陪着你,你就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哼,告诉你,贱民永远是贱民,论资历排位,你始终是在最后,所以不管你如今再怎么嚣张,怎么得宠,你都得乖乖的叫我们一声‘姐姐’,知道吗!”
挑着眉,找到了借口一泄连日来的憋闷,三姨娘此时起身,一指前方的石子路,“少废话,这路你到底走还是不走!”
“姐姐,我……”
“哎,到底是专房之宠,说话就是不一样!哪像我们?人老珠黄,一点儿分量都没有……”实在受不住要出言讥讽,看着五姨娘梁氏迟迟不动,四姨娘程氏忍痛开口。
这时,一听这言,五姨娘紧咬嘴唇,一时间不知是进是退。
“妹妹,她们俩的确是为了你好。想当初我生筝儿时,就是因为平素里不怎么走动才导致的难产,还差一点大出血呢,所以,我看你还是上去走走吧,一来可以强身健体,二来也可以安她们的心。”
红脸白脸,各扮一边,此时二姨娘王氏开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婉言拒绝。无奈中,梁金儿只得硬着头皮咬着牙,四周无助的慢慢抬脚,朝鹅卵石上踩去。
她们几个,这是打的什么主意?怎么就只对着梁金儿一人炮轰,完全把她晾在一边?沉默中,韶兰倾不语,静看着场上的局势。
“对,就这样,多走走,走走。”
一见五姨娘乖乖听话,几位姨娘皆显得格外兴奋。这时,韶兰倾颇感情况不对,正想着上前阻止,而此时,潘筝潘笛两人左右夹击,故意堵着她的去路跟她绕圈子,“呀,兰倾,这桂花糕不好吃么?怎么不再多吃点……”
“是呀,兰倾姐,这糕可是我娘亲亲手做的,独此一家,别人想吃还吃不到呢……”接过潘筝的话,潘笛笑说,顺带着还拿了块糕点送至韶兰倾面前。
这么刻意的挡她,里面肯定有鬼!韶兰倾看着面前两人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不禁冷冷出声道:“让开!”
“兰倾姐怎么动怒了?来,喝口茶消消气儿。”身后,潘箜上前,纤纤细手执着杯子。
至此,韶兰倾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今日之行,她不过是陪衬,而主要目标则是……
挥手想拂开她们,心里不想梁金儿出事。然这时候,正当韶兰倾刚要抬手之时,前方一声惨叫,紧接着一个身体倒地,那么重,那么响!
“哎呀,妹妹--!”貌似有人假惺惺的喊道。
……
潘府五姨娘房门外
“大夫,怎么样了?金儿她没事吧……”
看着进进出出,人来人往的门口,潘以楼神情紧张,六神无主,只一个劲的抓着大夫,着急相问。
“这、这不好说啊……总之老夫会尽力的!”
目光闪躲的不敢对视,拉开潘以楼的手,张大夫额间微汗,不由的转身进了房中。
“五姨娘,用力啊,用力——!”
房中稳婆急切的叫着,伴着五姨娘一阵阵揪心刺骨的嘶唤,使得房外潘以楼更是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到处乱转。
“怎么好好的会跌倒呢?真是的,真是的!”
“爹爹,事已至此,你再急也没有用啊?还是看看情况再说吧。”身旁,潘笛开口,虽神情着急,但语速平缓,仿佛一切皆在她的意料之中。
“啊!啊——!”
房中一声高比一声的惨叫,紧紧牵动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然这时候,冲冲忙忙中,只见房内跑出一人,神情紧张,神色焦急,对着潘以楼一个欠身,接着快速转头向着韶兰倾,火烧眉毛般说道:“小姐,五姨娘她想见你。”
五姨娘?想见我?在这个时候……?挑眉中,感到意外,韶兰倾不语,慢慢的眼静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