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梦里有迷蒙的桃花色,缭绕在漂浮的云端,恍似漫天温煦的霞光,一层层剥开斑斓的丝芯,他站在云端那头,终于向她伸出手来,脸上有她见过的那唯一一次的笑容,眼角上挑,剑眉舒缓,锐气而温和。
她轻轻上前,回握住他的手,羞怯地冲他甜甜一笑,天地静默的正好……
她微笑着醒来,又瞬间的失落和感伤,原来,还是美梦一场。
轻落叹息。
蓦地,杏眼圆瞠,她错然回眸,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掀起锦被一角,耳根一红,她倏地闭上眼睛。
熨帖的温度,交缠的肢体,未着寸缕的相拥……
无言的羞赧和些许的心悸。
再是回首,他尚在深眠中,唇角微翘,眉头轻锁,便是睡着了,也是一张冷峻严肃的面庞。他展出一只长臂将她拦在怀中,下颚抵着她的额头,宽厚的胸膛覆住她白润的肩背,是比壁炉还要热烫的温暖。
很多个清晨,她裹着厚重的绒被醒来,还是觉得冷,她知道他那样厌弃她,她亦恐惧他的蹂躏,却依旧幻想着,可以有这样一天,在他怀中苏醒,再也不用觉得冷。
她贪恋的在他怀中深吸一口气,然后将他的臂弯轻轻抬起,极轻极慢的撤开身子,每一下,都是不舍。可她知道,若是他醒了,第一个动作,就是毫不犹豫的将她推开。
怀中乍失的空落,让他蹙着眉挑起长睫,模糊中只有一个半撑的白影,便是想也未想,他翻身盖过那团影迹,直是将之前失却的温软重新揽回,更紧的帖覆和相拥。
她全身僵怔,丝毫不敢动弹,直到耳畔传来匀蹙的呼吸,她才侧,却是颤颤的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背,再一次心涩的闭上眼睛,就算会被推开又怎么样呢,至少此刻,他胸膛的暖热这么真实……
初明的日光,渐然豁亮,大喇喇的日头从窗帘的缝隙,一束束落了进来。
这一睡,两人竟是快到晌午才醒,且不说被下人看了笑话,便是家中还有访客,如此怠慢也是不妥。
顾不上尴尬,俱是各自窸窣穿衣,明明算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却仿若偷吃到一次野味的情人,纵情太甚,误了归期。
“你怎么不叫醒我!”他边是扯着领扣,边是恼着冲她低咆。
许是经了昨夜一场欢情,他的恼怒在她眼里像是多了几分孩子气,竟也不觉着那么冷冽无常。她没有回驳,只上前帮他去扣襟领处如何都撵不上的纽扣,纤指一攥,她轻易的就给他撵好了领扣,又一路向下,将一排衣扣,依次顺齐。
他满腔愤懑无端熄陨,只牢牢盯住她每一个轻柔纤巧的动作,任她细细规整他的衣衫。
半响,她抚平他襟前的最后一缕褶皱,默默地抬首,粉颊现出两朵浅浅梨涡,咛声道,“下次,我一定叫醒你,好不好”。
明眸如水,无辜怜楚,他注视着她带了笑意的眼睛,不自主的点了点头,便像着了魔似的,又一次俯吻了她。
齿间的一片柔软馨香,衔在口中清甜芬芳,这般蛊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