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凤栖县里的捕快头子,生的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圆,面相更是让常人瞧上一眼,立时就感罗刹临身般恶寒。但也就是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和高超的身手,很快就赢得了崔国仁的赏识,平步青云,进衙门里没两天,就真接坐上凤栖县捕头的位置,让那些个衙役们心服口服。
不服不行啊,听崔亚兵说过,这厮单手就将数百斤的石碾拎起,谁敢和他造次?普通人被他一推,就滚出数丈之远,就别说他将用上兵器了。
唐伯基见他端端正正的坐在正堂之中,远远的就抱拳笑道:“王大捕头今日驾迎寒舍,真让唐某感到意外,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要认真说起来,唐伯基与王虎还有点交情。上回阴阳鱼的案子,还是在他帮助之下,轻轻松松的把刘大通搞的鸡毛鸭血,那对阴阳鱼也是交回到自己手中,说起来,还欠他个人情。
王虎起身抱拳道:“唐公子言重了,应该是小人冒昧来访,打扰了主人家才是,如有不便之处,还望海涵。”
唐伯基知他的性格,直来直去,心下也喜欢与这种人打交道,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王捕头,小弟与你一见如故,咱们也不是头一回碰见。你咱们两人的称呼是不是太过怪异了些?我称你为王大捕头,你又称我为唐公子,搞的咱俩都生分了。我看不如直接称你为虎哥,你直唤我为伯基,这样两人聊着也舒心,说着也快活,不知意下如何?”
王虎闻言一楞,哈哈大笑道:“好,看来唐公子也是个性情中人,如果不嫌弃王某是粗人,那我就托大称你为伯基。”
“好!虎哥果然爽快,这样谈话便没有那么多门门道道,否则说的都让人蛋疼。你瞧我这样子,哪是什么公子不公子,一本论语都没看完整,写个毛笔字都歪七扭八的,还不如五岁孩童之作。”唐伯基自嘲一番,立时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王虎也咧嘴笑道:“伯基说笑了,你的本事我原来虽不清楚,但经过阴阳鱼案与张豹凶案之后,你的大名可真是如雷贯耳。你可别蒙哥哥,谁要是信了你那一番话,真要吃上一个大亏。”
他如何不知其中之蹊跷,通过审问刘大通,清清楚楚的了解到阴阳鱼案的内幕和详细过程。按江湖话来说,下套和做料,待钩和上套,条理清晰,环环相扣,对于人性的把握更是妙到极点。再说张豹命案,当时自己就在现场,细细观察他的言行和举止,从刚开的微讶,到后来的疑惑、深思,最后的从容应对,将张康和钟氏两人的破绽全都叙述清楚,就好像案发之时他就在身旁观看一般。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很难令人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唐伯基也从崔亚兵口中了解过王虎,他进来衙门时好像还在军中做过官,后来不知怎的,就被除去官身,来到凤栖县里当个捕头,一时间好奇,就开口旁敲侧击问道:“虎哥,瞧您的坐姿好像是曾是军中之人吧?”
“哦?”王虎放下茶碗,面带微讶,不答反问道:“何以见得?”
唐伯基上下打量了一番,直言道:“虎哥你双手微握,至于双膝之上,两腿微分,双脚实踏于地。再加上腰杆挻直,首正目不斜视。无论从坐姿或是气势来看,都像是军中将领多过于捕头。衙门里的捕快要都能身具如此虎威,那可真是连个小偷小模都不见了。”
“哈哈~”王虎发出大笑,很显然是开心舒畅的笑声,浑厚低沉,好像天生就带有攻击性一般。良久笑罢,才点头道:“你果然了的,不错,我的确是在军中待过很长时间。十五入伍,从小兵干起,在北地与胡人交战,积功升至宣节校尉。好景不长,因边境之地一场小规模交战中,上官指挥无能,险些让整队士卒丧于敌手。我见情景如此,便夺过他的指挥权,号令众军冲出重围,杀出一条血路,回到大营之中。当时,王定远将军召见于我,问清实情,我虽有功,但劫持上官,私自越权指挥,可是重罪,那是要杀头的。也因为我有功在身,王定远将军只得轻罚我二十棍刑杖,开除军籍,永不入用。”
王虎说完后,深深一叹,无奈道:“拜别了生死袍泽弟兄,我一个人骑马四处游荡,最终在凤栖县里盘缠用尽,又恰好衙门收人,便递上身份文凭,崔太爷一见如此立即就提拨我至捕头。呵呵,就这样,从小小的一个宣节校尉,到一名上县捕头。”
唐伯基听的是如痴如醉,与北地的胡人作战他虽轻描淡写的说出,但从只字片语当中都可以清楚的嗅见血腥肃杀之气,战场上的热血豪情,从来都是让男儿所钦佩。
“原来虎哥是杀场宿将,能从一名小小的士卒,在没有任何背景的前题下,积功升至宣节校尉,真让唐某大开眼界。不瞒虎哥,小弟生平最是敬重保家卫国的热血男儿,今日有幸结交一名大周猛将,如何能够轻易放过,中午如果有暇,定要痛饮一番才可罢休!”唐伯基大声称赞道。
王虎神情稍稍尴尬,这让唐伯基有些不解,疑声问道:“虎哥,难不成中午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
“不不,今日就是特地向公门告了假,出门寻你而来。”王虎咬了咬牙道:“既然话已说开,做兄弟的也不能婆婆妈妈,要不恁地让人耻笑,事情是这样的。”
唐伯基听他说完后,才恍然大悟。原来,吉祥赌坊的马老四昨日收风,知道自己手下的人冲撞了县太爷的儿子和外甥,又险些将两人陷于人命大案之中。大惊之下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最后才知县太爷的外甥脑瓜子灵光,只在一刻钟之内便将整个案情查了个水落石出,免去了一场牢狱之灾。马老四那一颗心才放进了肚里,亲自到王虎的住处相询,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请到唐伯基出来聚上一聚,好让自己赔罪。
唐伯基豪迈的挥手道:“我道是什么大事,不就是一顿饭吗?瞧虎哥那为难的样子,咱做兄弟的本就想请虎哥吃上一顿水酒,今日碰巧马老四请客,那咱兄弟就甭客气,先吃上一顿,改日小弟再与虎哥痛饮一番。”
其实他心中也不待见马老四那种鸟人,但凤栖县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多认识点这些捞偏门的江湖中人,也没什么坏处。况且,现在大舅还在凤栖县中当任县令,等那天他回京述职,这风水轮流转,谁闹的清哪天要用的上人家,这都是未知之事。
王虎闻言大喜,抱拳道:“兄弟果然是爽快之人,你也知晓,公门中人与这些江湖中人都有扯不清,道不明关系,我也是夹在其中两面不是人。好在老弟深明大义,做兄弟的就不多言,这就回去告知马老四,让他登门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