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一下子坐起身子,不解的望着柳乾:“哥,你说什么呢?你要去哪?再说你答应过楚姑娘要在这儿待五年的,这才……”
柳乾将双手支撑在脑后,看着黑突突的屋梁,低声道:“我怕继续留下来,心中的火会熄灭!柳毅,我与你不同,当年家变的时候你还小,你什么都不记得,所以不会感受到痛苦,可是我,每日入夜,梦里都是那漫天的火与母后临死前说的话,她还在等着我回去,我……”
柳毅摇摇头,赶紧道:“大哥,咱们不报仇了好不好?就这样留在上家村,跟着楚姑娘,大哥,这样的生活不是很好吗?在我的记忆中,在这上家村的生活是最快乐的,不用四处奔波,不用躲避仇人的追杀,不用挨饿受冻,吃得饱,住的暖,还有人给做衣服,关心我们,大哥,为什么你就不能忘记过去的事情呢?察尔汗已经称皇十几年,当年那些老臣早就已经依附在他麾下,大哥,就凭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复国?”
柳乾正待起身辩驳,突地,他眸色一暗,赶紧起身,一脚踹开房门,一把将躲在门外的麦香拉了进来。
“你弄疼我了!”麦香不悦的挣月兑来柳乾的手臂,忍不住望向面色苍白的柳毅。
“小小姐,你怎么在这儿?你……”柳毅赶紧下炕来,穿上鞋子。
“我刚到家,知道你回来了,就来找你,我真的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的!”麦香摆摆手解释道。
“你都听到了什么?”柳乾面色阴暗的问道。
麦香被他吓得一跳,向后退了两步,不耐的嚷道:“什么都没有听到,你这么吓人干什么?看我不跟楚姨说去,让她责罚你!”
柳毅赶紧上前道:“小小姐,我大哥就是这样,你别在意!”
麦香揉了揉被柳乾抓疼的手臂,这才消了消气对着柳乾说道:“看在柳毅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上次的事情我已经解释过了,我会一辈子感激柳毅的救命之恩,如今柳毅的伤势也好了,你如果再揪着这点不放,我就告诉楚姨去!”
柳乾眸色一暗,冷冷的哼了一声。
“好了好了,大哥,你快睡觉吧,晚上还要守夜呢,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跟小小姐去外面说!”柳毅赶紧打着圆场,拉着麦香出门。
柳乾面色阴暗的看着两人出门,然后狠狠的关上了房门。
后院,柳毅拉了拉有些单薄的衣裳,低声问道:“小小姐,你真的没有什么听到?”
麦香不悦的一瞪眼,“怎么?你们哥两个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了?可是在说我的坏话?”
柳毅赶紧笑道:“哪里敢啊,只是我大哥那人整日里看守院子,警醒的很,以后你别躲在门外偷听了!”
麦香不乐意的皱皱眉,“你以为我愿意偷听?你不回来,这个后院我都不想踏进一步,就是不愿意看到你大哥那张拉长的驴脸,跟别人欠了他几吊钱似的,还不是听娘说你回来了,我这才过来瞧瞧,又怕你不在,所以就先听一下,谁知道刚贴上耳朵,就被你哥抓个现行,呕死我了!”
柳毅一听原来是这般,当即也就放心了,笑道:“好了,别生气了,这次回来我给你带了鲁城的特产核桃,一会我拿给你!”
一听有好吃的,麦香立即笑了起来。
将麦香送走,柳毅回到屋里,就见柳乾坐在炕上打坐,再也没有睡觉。
“那丫头说了什么?”柳乾冷声问道。
柳毅赶紧说道:“大哥,你放心吧,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就最好,不然的话……”柳乾眸色一暗。
“大哥,我不准你动麦香一根汗毛,她是楚姑娘珍惜的人,难道你要恩将仇报吗?”柳毅立即大声说道。
“你倒向着她,可是万一她真的听到什么,说了出去的话……”柳乾脸色还是冷沉,原本他是一人离开的,柳毅在这儿也算是安全,他很放心,可是如果被人知道了柳毅的身份……
“大哥,你放心吧,我保证麦香什么都不知道!”柳毅赶紧说道,“只是大哥,你真的要走?楚姑娘会让你走吗?你这样走了,是不是叫做言而无信?”
柳乾眸色一暗,他必须走,当他发觉会忍不住想那个人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必须要离开了,再留下来,他怕他真的会贪图这里的人跟事,永远不舍得离开!
柳乾从脖子上解下一块圆形玉佩,低声道:“我将玲珑玉抵我三年的劳役!”
柳毅一怔,看着那玲珑玉,低声道:“大哥,你疯了?这是能证明你身份的唯一物件,当年咱们那么难,你病得差点死掉,你都告诉我,绝对不能卖了这玉,现在你怎么舍得……”
“我只是抵押给楚姑娘,又朝一日我一定会赎回!”柳乾低声道,“带着它,只会暴露我的身份!留在这儿是最安全的!”
柳毅摇摇头:“大哥,再等一等好不好?你等我长大,等我将武功练好,等你满了五年之期,到时候我会求楚姑娘让我跟你一起离开的,大哥,我们兄弟两个一起去报仇,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
柳乾冷冷的摇摇头:“你留下吧,等我回来接你!”
柳毅一怔,立即便明白了什么,赶紧说道:“大哥,我不想要那个位子,如果你是为了我,我求你,不要走,我们就留在上家村好不好?我不怕死了之后无颜见父皇、母后,大哥,咱们已经无力回天了啊!”
柳乾一把将柳毅推开道:“你不要再动摇我,过完年我就会离开,这个决定不可能改变!”
“大哥!”柳毅急得大叫,可是见柳乾的表情,似乎已经决定,也就只能坐在一旁发愁。
楚一清最不放心的就是河里的鱼,所以吃了午饭气也顾不上喘一口,就让柳毅去将阿宝找回来交给皇甫老太睡午觉,她则一个人去了上河。
因为只是供应楚寒五个镇子的铺子跟天地间,所以鱼买的并不多,也就是挑选了大的买了而已,不过楚一清倒不在意,反正鱼还小,正长个一年也不晚。
“楚姑娘,前段时间鱼长了一种病,有的鱼鳞全都张开,里面的肉都能瞧见,幸亏找许大夫要了一些药,熬了熬,又按照姑娘以前用的法子,撒了食盐,这才好了些,不过有几十条比较厉害的,俺圈在那边的小水洼里了,姑娘要不去看看?”李老二一见楚一清回来了,立即上前说道。
楚一清一听,赶紧问道:“鱼病了怎么不跟我说?”
“俺想说来着,可是麦香娘说你在路上了,怕你担心,再急赶急的出事情,也就没有让俺说,后来看着鱼渐渐的好起来,也就不着急了!”李老二赶紧解释。
楚一清叹口气,也是,她隔着那么远,最快两三天才到,如果鱼生急病,她也顾不上,当即也就点点头,跟着李老二去了上河边上特地为了赶鱼捞鱼挖出来的一条沟,在那沟里,有二三十条两斤多重的鱼,仔细看的话,那鱼鳞片张开似松果,鳞片基部水肿充血,有几条严重的,那鱼的鳍基充满半透明的液体,月复部有些肿大。
“是鳞立病,这种病在冬天的时候最容易长,因为这个时侯水温低!”楚一清看了一眼,立即就说道。
“对对对,听锄头说,周扒皮的鱼也得了这种病,那些日子还向许大夫讨药来着,许大夫怕不给,周扒皮再使什么坏心眼,也就给了,也不知道现在那鱼病怎样了!”李老二又说道。
“严重的就这些?”楚一清倒根本就不在意那个周扒皮,又问道。
“暂时发现的就这些,因为这上河里已经结了冰,鱼不好找,所以……”李老二有些为难,这些鱼被发现得病,还是因为上次林掌柜在拉鱼发现的呢!
“这些鱼暂时就这么养着吧,继续用药跟放盐,在没有成效就杀了他们晒干鱼!”楚一清低声吩咐道。
李老二赶紧应着。
“河里结冰,别忘记破冰补给氧气!”楚一清又叮嘱道。
“楚姑娘,你放心吧,这工作芫斗每日里都做呢!哦,芫斗是新来的伙计,他爹就是咱们村里的郑老汉,是郑三儿的弟弟,一直在外面当学徒,这不家里光景好了,郑老爹也就不舍得这个最小的儿子在外面受苦,来央求俺,俺见那小子机灵,也就跟麦香娘说了!”李老二赶紧解释道,“楚姑娘,俺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招人,你不会怪俺吧?”
楚一清淡淡的摇摇头:“你看着办就成,临走的时候我将这鱼交给你了,你要用的人自己自己瞧,家里这么多的事情,我也不能面面俱到!”
听楚一清这般说,李老二也就放心了,赶紧朝着远处吆喝了一声,将在冰面上凿冰的郑芫斗叫了来。
楚一清看着那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小伙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溜着冰过来,当即也就皱皱眉道:“李二哥,他去冰面上怎么不撑着竹筏子?”
因为怕冰面因为凿力而大面积破碎,楚一清吩咐李老二去凿冰的时候一定要乘船,就怕发生万一。
“这孩子,俺给他说过很多次了,他总说没事儿,也嫌弃这船在冰面上滑行的慢!”李老二赶紧应着,见芫斗过来了,也就大声吆喝道:“芫斗,你咋又没乘船,这要是出了事咋办?”
芫斗身上穿着个灰青色的棉袄,下面是打了补丁的棉裤,一笑,露出来一对小虎牙,嘿嘿的笑着答道:“二叔,没事,俺从小就在这冰面上玩,冰面厚薄俺一瞧就明白,放心,出不了事!”
因为有楚一清在,李老二就赶紧上前拉住芫斗的耳朵教训道:“跟你说话你还顶嘴,咋的,不听你二叔的话?”
芫斗赶紧求饶道:“不敢了不敢了,二叔,俺以后注意点还不成?”
李老二这下咳嗽了一声,提溜着芫斗道楚一清的面前道:“快喊楚姑娘,咱的东家!”
芫斗一怔,看着面前天仙似的人儿,惊声道:“她就是楚姑娘?哎呀,咋长这么好看?”
李老二一巴掌挥在芫斗的脑袋上:“胡说啥,赶紧行礼!”
芫斗立即抹了抹冻出来的鼻涕笑:“楚姑娘好!”
楚一清淡淡的点点头,问道:“你以前常在这上河玩?”
芫斗立即点头:“可不么,俺以前可是孩子王呢,这上河就跟俺家的炕头一样,熟悉的很,以前俺还在这河里模鱼呢,这河里鱼少,就是让俺模得,俺记得小时候,俺一模能模一桶呢,晚上吃不完,俺爹就拿去卖,不像楚姑娘没养鱼的前些年,你就是模上十天也模不了两条!”
李老二生怕楚一清嫌弃芫斗不懂规矩,赶紧说道:“楚姑娘,这芫斗水性好,也会模鱼,有的时候林掌柜那边鱼要的少,都是芫斗摇着船去抓的,一抓一个准!”
芫斗立即得意的笑,“那是,俺以前在城里的时候,讲求的就是眼疾手快,那不快点……”芫斗突地愣住,不好意思的笑笑,“楚姑娘,俺不瞒你,俺以前做过小偷呢,第一家那铁匠铺子的师父忒不是人,天天的虐待俺,俺吃不饱,就去偷东西吃……不过楚姑娘你放心,俺已经改好了,俺绝对不会再走回老路的!”
李老二也赶紧说道:“是啊,楚姑娘,俺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这芫斗……”
楚一清笑道:“没关系,你既然敢跟我说,那就表明你心里是坦荡的,正好我想尝试一下用上河运东西,正愁找个熟悉路况的,你就留下来吧,有我重用你的时候!”
芫斗一听,立即跪地给楚一清磕头:“楚姑娘,谢谢你,你不但长得美,心也善!”
李老二赶紧吆喝道:“芫斗,胡说啥!”
楚一清则淡淡的笑笑,并不在意,也就又去瞧了菜地。
到了年底,菜已经全都收了,新的一批要过年之后半个月才能上市,也幸亏这古代过年,都讲究过了十五才开铺子,所以时间上来得及。现在菜地里也就剩下孙明发带着十几个人维护着,剩下的人都去山上砍柴烧炭。
“楚姑娘回来啦!”坐在地头田间,凡事见到楚一清的人全都热情的打着招呼,楚一清全都淡淡的点点头,看着那些热情洋溢的脸,楚一清的心里也特别的踏实,回家的感觉可真好。
这会儿,皇甫老太哄着阿宝睡了之后,将阿宝换下来的罩衣丢在盆里,让莲花连同阿金、阿银的衣服一起去洗了,也就一边唠叨着,一边上坑,“这个阿宝,一回来就疯,你没瞧那衣服,这一会就见不得模样了!”
金玉知道皇甫老太想外孙,当即也就将两个孩子排在皇甫老太的面前道:“哪里是阿宝能疯,是这乡下土大,那城里多干净,地上都铺着砖石,跟咱们这似的,全都是土,遇到下雨天,下雪天,那一滚还一身泥呢!”
皇甫老太将两个大胖外孙抱在怀里,一人亲了一下,笑道:“那城里再好也比不上自己家里,以前那些年,我还想着回去,也不知道都城里如今还有什么人,现在想想啊,还回去干啥,这都五十几了,还有几年活头?老老实实的待在这儿,看着子孙满堂,那就是福气!”
金玉一边塞了尿片子在阿金的下,防止他尿了裤子,一边说道:“咋的,这才去城里住了多长时间,就够了?”
“可不是够了,不只我够了,你妹子早就够了,你还不知道你妹子的脾气,怕麻烦,那城里人多,事情也好,你妹子整日里烦躁的很,我见她烦躁,我就不能烦躁了,只能劝着,这次好了,终于回来了!”皇甫老太喜滋滋的抱着两个小鬼头向那被垛上一靠,眯着眼睛道,“还是这炕头舒服!”
阿金跟阿银则非常不给面子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咋的,这才走几个月,就连姥姥也不认识了?两个白眼狼,姥姥白抱你们了!”皇甫老太赶紧坐起身来,点着两个小家伙的鼻子教训道。
“你走的那会他们才刚刚百日,这都能坐会爬了,哪里还能认识?”金玉一边笑着一边抱了阿金起来,阿银见没人抱,一委屈,哭的更凶了。
“好了好了,阿银,姥娘抱哈!”皇甫老太赶紧将阿银抱了起来,又拿出从鲁城带回来的泥叫叫哄着,阿银这才破涕为笑。
“还是阿银跟姥姥有缘分,怪不得姓皇甫呢!”皇甫老太哈哈笑道,“阿银,等你长大了,姥姥跟你说说潘家的事情,等你长大了,去都城做官,就帮姥姥去瞧瞧,看看哪里还有什么人,瞧见了,别忘了回来跟姥姥说一声!”皇甫老太一边哄着阿银,一边念叨。
金玉见她这样,便说道:“娘,你是不是想家了?”
皇甫老太叹口气,“习惯了,一过年的时候我就想吃你姥姥亲手做的牡丹糕,可惜了,怕是吃不上了!”
金玉立即抓了皇甫老太的手说道:“娘,如今你能出楚寒了,要不等有空的时候,让妹子陪着你回去趟,看看那儿还有啥人,不管咋的,那也是娘的老家不是?”
皇甫老太正待要摇头,就听见盈芊急急的进来道:“老夫人,外面来了五个人,说是姓潘的,自称是老夫人的亲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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