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三城水稻丰收,百姓安居乐业之时,父皇可不是这么说的!楚一清若是想要造反,为什么还要嫁给儿臣?为什么还要跟着到都城来受这些罪?父皇的做事方法,儿臣不是不知道,当日武妃要暗害祝福,若不是父皇想要武妃与六弟来压制于儿臣,武妃何至嚣张于此?”太后的劝说没有让厉煌消气,而是越发的火大。
这么多年,厉煌早已经了解了他的父皇是什么样子的人,如今厉閠是既想着利用楚一清壮大厉国,又怕楚一清趁机做大,窃国复国,整个人极度的矛盾,就跟当年一般,明明心里想要厉煌继位,可是偏偏的将他养在冷宫,让他从小受尽苦楚,一面教他武功,一面又对他不理不睬的!
“种水稻就种水稻,何至于将三城的良田全都变成她自己的?她手里明明有那么多的粮食,为什么不拿出来?若是早点拿出来,朕何至于当初那么忧思,甚至抱病在床?”厉閠沉声道。
厉煌眸色中全是讽刺:“父皇说的可真是大方,当初天下大旱,这朝中的大臣们,还是拿朝廷的俸禄的,有谁慷慨解囊,为父皇分忧?一个都没有!父皇您给了一清什么?凭什么要求一清无偿的将粮食拿出来?父皇应该知道,那个时候粮食抵万金,饥荒的时候,有金有银算什么,有粮食才是根本,若是一清不拿出粮食救济天下百姓,而是趁机坐地起价,父皇可算过,接近百万的粮食是多少银子?到时候天下是怎么的一副情景?父皇,这一路走来,一清若是想要趁机窃国,有的是机会!”
厉閠气的浑身颤抖,却又想不出任何言语来反驳。
“煌儿,你这般说,那意思是连你也防不住那楚一清?若是楚一清真的有窃国的心思,这整个厉国就是她的了?”太后满脸担忧之色,问道。
厉煌直了直身子,沉声道:“皇女乃女乃,一清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心思,何须需要我去防备?不过若是父皇与皇女乃女乃非得逼着她去复国的话……”
“煌儿,你看你说的什么话,你……”太后赶紧说道。
“滚,你给朕马上滚,朕精心培育你二十年,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给朕滚,朕不想看到你!”厉閠突然大发雷霆,脸色涨红,猛地咳了两声,一旁的小福子赶紧上前搀扶。
“皇上,皇上,您息怒,身体要紧啊!”小福子一边劝着,一边急急的拍着厉閠的脊背。
厉閠咳了几声,拿开手里的帕子,就见帕子里一片血红,小福子惊叫了一声,赶紧大声喊道:“太后娘娘,太子爷,皇上咳血了!”
太后赶紧从座位上下来,一见那帕子上的血,急声喊道:“赶紧去请御医,不不,去太子府请鬼医,快!”
厉煌也上前,见到面前的情景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厉閠被小福子搀扶着坐在那里,呼呼的喘着气,满脸的悲伤。
一刻钟之后,皇上寝宫中,厉閠躺在龙榻上,雷霆跪在塌下为皇上把脉,太后与厉煌守在榻旁。
许久,雷霆起身,行礼道:“皇上,您是郁怒忧思、劳欲体虚,致胃热壅盛,肝郁化火,心脾气虚,血失统御而成,微臣的药只能解其表,还是主要靠皇上自己调养!”
厉閠不耐烦的挥挥手,“说来说去还是那些话!出去,都出去!也不知道养你们有什么用!”
雷霆叹口气,只得先退下去开药。
太后赶紧上前,说道:“皇帝,你也听见了,这以后你可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太后说完,又回身对厉煌说道:“煌儿,还不赶紧向你父皇认错?”
厉煌只得上前说道:“父皇,您还是好好的将养着身子吧,朝廷里的事情您不用操心,儿臣能应付!”
厉煌说完,也就吩咐小福子道:“福公公,以后父皇的身子就交托给你了,你可一定要尽心服侍,知道吗啊?”
小福子赶紧应着。
厉閠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却没有说出口,只是说道:“你们都出去吧,母后,您留下,朕想跟你说说话!”
厉煌点点头,也就先行退了出去。
宫外,雷霆早就在等候着了,见厉煌出来,也就上前说道:“爷,皇上的身体怕是不大好了!”
厉煌看着他,说道:“你尽管说!”
“皇上郁怒忧思,这些年身子早就不如从前,这一次是气怒攻心,诱其发病,就算是属下尽力为皇上调养身子,皇上这身体怕也……”雷霆担忧的说道。
“你尽管去治,他,终究是我的父皇!”厉煌低声道,像是想起什么,也就吩咐道:“将腾龙唤来!”
雷霆赶紧应着,退了下去,一会儿身着侍卫统领衣饰的腾龙大步而来,向厉煌行礼。
“可安排好了?”厉煌冷声问道。
腾龙赶紧说道:“是,咱们已经控制了主宫六宫,爷尽管放心!”
“如今父皇病重,二哥与六弟怕会趁机闹事,你让人都警醒着点!没有本太子的命令,他们谁也不准见父皇!”厉煌冷声道。
“是,爷!”腾龙赶紧应着。
“还有,传六部侍郎到御书房,就说本太子有重要的事情相商!”厉煌冷声命令道。
腾龙赶紧前去。
一个时辰之后,御书房,厉煌坐在龙椅上,望着下面站立的六位大人。
“太子爷,听说皇上病重,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歆赶紧问道。
“父皇是郁怒忧思、劳欲体虚,致胃热壅盛,肝郁化火,心脾气虚,血失统御,恐怕要静养几日!”厉煌缓缓的抬起头,扫了众人一眼。
杨歆赶紧说道:“可是这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您理当替皇上监国才是!”
杨歆这一提议,其余五人就对望一眼,纷纷响应。
厉煌淡淡的扬眉:“那你们就好好的劝劝父皇吧!”
如今六部全都是厉煌的人,哪里会不同意,也就以杨歆为首,一会儿就去觐见皇上。
厉煌冷冷的扬眉。
此刻,皇上寝宫里,厉閠坚持坐了起来,眉头紧锁。
“皇帝,你也别想这么多了,身子要紧!”太后低声安慰道。
“母后,你也看到了,这就是朕培育了二十年的好皇儿!朕一心的辅佐他,可是到头来,却……”厉閠叹了口气,“你说朕怎么放心将皇位传给他?”
“皇上,不是母后说你,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道理,既然你将楚一清迎来都城,那就尽管的去信任她便是,如今你又怕她夺了你的江山,又想着利用她,你到底是……”太后实在是忍不住了,说道,“前些日子母后担心那楚一清,你还劝母后来着,如今怎么又……”
“那是因为朕不知道楚一清背后做的这些手脚,如今都城、平凉、鲁城大半的良田都是楚一清的,成千上万的百姓成为她的长工,再加上之前平凉与鲁城的八成地已经被楚一清控制,母后,如今算来,不光是楚寒,就连鲁城与平凉也已经是楚一清的天下!再加上燕京四城,楚一清的手中掌控着六座城池,若是只是农业也就罢了,朕还收到消息,燕京四城的守军已经投靠楚一清,全部听楚一清派遣,还有那楚寒、平凉与鲁城的守军之中也有楚一清的人,如今朕的江山,已经被她控制了大半,朕不得不害怕啊!”厉閠紧皱着眉头说道。
“那皇上可有好的法子?皇上不也说过,楚一清这种人,若是被其他国家所用,厉国不是更危险?况且真的像煌儿所说,楚一清根本就没有窃国之心,这女人跟男人不一样,女人嫁了人,就会一心扑在男人的身上,她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与抱负!”太后还是尝试着劝说着。
“如果朕有法子,也就不会忧思过度,将身体搞成这个样子!”厉閠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楚一清这个女人,杀,杀不得,留,留不得,这是朕做皇帝三十年遇到的最棘手的难题!”
太后叹了口气,正待想要劝劝厉閠,就见小福子进来禀报道:“皇上,六部的大人都到了,在宫外求见皇上!”
厉閠一怔,问道:“六部聚首?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小福子赶紧说道:“他们说是来探望皇上您的病的!”
厉閠突地冷笑:“朕不过刚病,这六部就联合前来探病,怕是得了某人的授意吧?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朕的手段倒也学到了几成!既然如此,朕就陪着他玩玩!小福子,你传朕的旨意去武府,让武艺速速进宫!”
小福子赶紧应着。
小福子出了宫门,就见杨歆等人还在候着。
“福公公,皇上那儿通传了吗?皇上怎么说?”杨歆赶紧上前问道。
小福子看了看左右,低声说道:“杨大人,通传是通传了,可是皇上要见的人不是你们,而是武艺武大人!”
杨歆一怔,迅速的想到了什么,赶紧抱拳道:“多谢福公公,杨歆替太子领了福公公这份情!”
小福子淡淡一笑:“瞧杨大人说的,杂家可什么都没有说!”
“福公公请留步!”杨歆想了想,突地再次唤住小福子。
“杨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小福子回身问道。
“武大人在城郊还有一座别苑,自从武大人被降为御史之后,常常的不在城里,喜欢住在城郊的别苑,福公公若是在武府见不到人,可以去别苑瞧瞧!”杨歆笑嘻嘻的说道。
小福子自然明白杨歆的意思,点点头道:“杂家多谢杨大人的提点,杂家知道了!”
杨歆赶紧将小福子送走。
望着小福子的身影,杨歆皱皱眉,回身与其余五人说道:“我瞧着,皇上恐怕是不想见咱们了,你们说怎么办?”
“奏请太子监国,这可是大事儿,绝对不能含糊,皇上不见咱们,咱们就等着,直到等到皇上见咱们为止!”卢有礼大声说道。
其余四人也全都附和。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再请公公前去通传一声!”杨歆说道,立刻又上前,请了另外的一名公公,让他前去通传。
那公公进了皇上寝宫,恭敬的禀报道:“皇上,几位大人说了,他们会等到皇上见他们,他们对皇上的龙体实在是放心不下!”
厉閠冷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等着吧!”
那公公赶紧退了出去。
“皇帝,这六位大臣全是朝廷栋梁之才,他们也是关心皇帝,不如就见见他们如何?”太后忍不住劝道。
厉閠缓缓的摇摇头:“朕倒想瞧瞧,这厉煌还有什么招数!”
太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厉閠却只是冷笑。
厉閠等了两个时辰,眼看着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小福子还是没有回来,可是外面杨歆等人,过半个时辰,就让人进来通报一声,厉閠的心思也就越来越烦躁,最后实在是扛不住了,只得让人将六位大人请了进来。
“皇上万岁,万万岁!”众人全都跪在地上高呼万岁,请安。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朕说不见就是不见,你们一次一次的让人来通传是什么意思?”厉閠沉声问道。
“皇上息怒,微臣们是担心皇上的身体,微臣们没有别的意思,能够亲眼看过皇上,微臣们也就放心了!”杨歆赶紧说道。
“现在你们看到了,还不赶紧滚?”厉閠沉声道。
“皇上,平凉已经派人来催促军粮,不知道那审批军粮的折子皇上可瞧见了?”杨歆再次说道。
“皇上,并州刺史衍文贪污之事已经查实,不知道皇上可有了处置的决议?”刑部侍郎于翰林也上前问道。
“皇上,眼看着就要种春小麦,这小麦的种子……”农部也上前。
“皇上……”
“够了!”厉閠沉声道,“你们是不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朕抱恙在身,你们催什么催?”
众人赶紧再次跪在地上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微臣们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紧急,这才……”
厉閠只觉着口中腥甜,他赶紧弯身,一旁有内侍接上帕子,一口鲜血又吐在了锦帕上。
众位大人一见那血,便已经心中有数,赶紧跪地齐声道:“皇上保重身体!”
厉閠幽幽的一笑:“国不可一日无君,朕的身子怕是一日两日也好不了,既然你们的事情都那么紧急,可以去让太子拿主意!”
杨歆一喜,赶紧说道:“是,臣等遵旨,那臣等就不打扰皇上了,皇上您好好的休息!”
杨歆给众人打着眼色,众人赶紧退下。
待全部退下,厉閠这才呵呵的笑出声来。
太后从帘幔后出来,上前:“你这又是何苦,你说说你,到最后还不是将权利交给煌儿,可是偏生的弄的煌儿不待见你!”
厉閠叹气道:“母后,生在皇家哪里有真正的亲情,其实煌儿这么做,朕不怪他,相反心里还很高兴,他若是连这点手段都没有,那真的就不是朕的儿子了!”
“你看你,这都什么时候还说这种话!方才是不是又吐血了?赶紧歇着吧,想吃什么,哀家让小厨房给你做!”太后说道。
“母后,朕就想吃晴妃做的玫瑰酥,可惜是吃不到了!”厉閠躺在龙榻上,幽幽的说道。
“皇帝,你可别说什么胡话吓母后,母后经不住你这样吓!”太后一怔,赶紧说道。
厉閠幽幽的一笑,低声道:“母后,事到如今,孩儿就不怕告诉母后,晴儿她还活着,只是她怪孩儿,不愿意回宫而已!”
太后越听越怕,赶紧唤道:“快去请雷霆,还有,让御医也来,都给皇上瞧瞧,这人是越病越糊涂了!”
赶紧有人应着,寝宫里又是一片混乱。
小福子带着武艺到的时候,正赶上雷霆与太医院的六大御医联合会诊,小福子只得让武艺等在宫外,自己进了寝宫,没想到这一折腾就是一晚上,等到了早晨,厉閠这才沉沉睡去。雷霆与六大御医也就一起开药方。
刚刚过完年,天气还很冷,尤其是到了晚上,武艺站在寝宫外,既不敢离开,又不敢进去,就这样守了一个晚上,等到第二天早晨,人也得了伤风,被送进了太医院。
第二日,二皇子厉珏与六皇子厉乾这才得到皇上病重的消息,前来见驾,却被小福子拦在了寝宫外,等了一天也没有见到,而厉煌则从这一日开始监国!
再说楚一清,昨日从皇宫回去之后,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等了一晚上,厉煌也没有回来,只是让人回来传了个话,说是一切都在掌握中,让楚一清不必担心。
第二日,楚一清正在家里逗弄着小祝福玩,皇甫老太还有金玉她们就全都过来了,陪着楚一清说着话,不想了,倒也没有那么担心。
大人们坐着说说话,孩子们却憋不住,阿金跟阿银则吵着要去逛街,阿宝也就带着他们去,花麟也跟了上来。
刚刚过完元宵节,大街上的花灯还没有撤走,人们也还都穿着新年的新装,个个的脸上喜气洋洋的。
阿宝与阿银在前面走着,阿金则与花麟一起,身后则跟着阿德、弥生与迟轩,一行七人浩浩荡荡的。
“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楚寒特产糖葫芦!”突地,有人在大声的叫卖着糖葫芦。
“是糖葫芦呢!”花麟一见,眼睛都放光了,赶紧指着那又红又大的糖葫芦道:“他说这是楚寒产的呢!”
阿金得意道:“这种糖葫芦在我们楚寒满大街都是,早不稀罕了,你想吃?”
花麟点点头,正待要上前买一串,就见有不少孩子围了上来,一会儿那糖葫芦就下去了大半。
“哎呀,快没了!”花麟急声道。
阿金一瞧,一个箭步上前,抓到了最后一根糖葫芦,可是同时,另外一只小手也抓到了那根糖葫芦。
“喂,这是我先拿到的,你松手!”阿金抬眸,见是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公子打扮模样的人,立刻大声喊道。
厉焱紧紧的抓着那糖葫芦,回眸觑着阿金,嘿嘿一笑道:“糖葫芦,焱儿爱吃糖葫芦!”
花麟一瞧,也就赶紧说道:“原来是个傻子,算了,我不要了,你让给他吧!”
阿金却不情愿,他好不容易有了在花麟面前表现的机会,怎么能够就这么放弃?他一把将厉焱就推到了地上,将糖葫芦抢了过来说道:“傻子还吃糖葫芦,别吃了,给我了!”
“你说什么?你胆敢说堂堂皇孙是傻子?”突地,一个五大三粗的侍卫站在了厉焱的身后。
“皇孙?”阿金一怔,再打量了厉焱,忍不住笑道:“你是皇孙?别开玩笑了,一个皇孙搞得跟小乞丐似的,跟人在大街上抢东西?皇孙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我哥哥那样的才是皇孙呢!”
花麟这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再打量了厉焱一眼,正待要跟阿金说话,却见厉焱哇的一声就哭了,朝着阿金就扑了过来,一手就挠在了阿金的脸上。
阿金在上家村称霸称惯了,啥时候受过这种待遇啊,二话不说,朝着厉焱的小肚子就是砰砰几拳,将厉焱打倒在地上。
“小子,你活腻了,你竟敢殴打皇孙?”那侍卫上前,一把将阿金举了起来,高高的举过头顶,就要丢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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