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读阁小说阅读网底下跪伏的两个妇人听到黛玉的声音也是一愣,悄悄抬起头来,吓得跌坐在地互相搂抱抖作一团。
太妃看到黛玉见到两位舅母非但不喜,反而惊怒交加;而那邢王二夫人看到黛玉以后竟然吓得魂不附体,真搞不懂是什么状况了。
忽然想到水溶曾跟她提过,黛玉曾经在荣国府“死”过一次。
知道那事未必和这两个妇人月兑不开干系,暗悔自己行事莽撞,该弄清了一切来龙去脉再救人才是。
当下清了清嗓子打破僵局:“咳咳,我说,你们两个站起来说话吧!没错,你们看到的这位就是昔日你们的外甥女,今日皇上亲口加封的秀玉郡主,林黛玉。”
邢夫人暗道:我昔日虽对林丫头不好,可也没有薄过她,如今她死中得活,又做了郡主,说不定……忙道:“原来外甥女当初并没有……呵呵,好事啊好事,我就说么,外甥女一脸的贵气,怎么看都不似那等早夭之人。”
黛玉不置可否,这个大舅母一心只知道聚敛钱财,连大舅舅的儿子女儿都不曾找看过一眼,更何况自己这个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外甥女?只是贾府之中,人人心中都有个小算盘,当日大舅舅谋划着要把自己卖给北静王做侧室,大舅母能不知道?也未必没有推波助澜,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她又冷冷看了王夫人一眼。
王夫人打了个寒噤,脸上浮现出昔日那种慈祥和蔼的笑容:“林丫头,二舅母只当你……”她举起衣袖擦了擦眼睛,双目自然被揉得有些红肿,略作哽咽,“也不知为你洒了多少眼泪……这下可好了,我们险死还生,你又封了郡主,这可不是皆大欢喜?以后再把宝玉寻回来,可不就是一家团圆了么?”
“哼,好一个一家团圆!”黛玉面色如霜,“不知二太太所指的一家团圆是怎么个团圆法?”
王夫人心头一跳,看黛玉面色不善,莫非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连忙补救:“自然是我们一家子至亲骨肉团聚了!我虽与你并非血亲,但你与我那不肖子宝玉却是骨肉相连的姑舅兄妹啊!”
黛玉一步一步走下阶来,冷冷说道:“此时此刻二太太记得我林黛玉和你们是姑舅亲戚了?当初在大观园中,您逼得我四面楚歌,逼得我不得不诈死逃月兑之时,怎么就不记得我是您的外甥女儿了?
您给我送那暗藏毒药的人参养荣丸时,可记得我和你的宝贝儿子是姑舅兄妹了?您把与我面貌相似的晴雯逼死,可曾想到这是在打我的脸?您叫人明里暗里在大观园中中伤于我,可曾想过我是宝玉的表妹?你们把我林府历代财物瓜分一空之时,可曾想过我一个弱质孤女今后如何生活?您亲自带人把我房中可用之物搜刮一空之时,可曾顾虑到半点亲戚的情分?您和大舅舅这些人密谋把我送给北静王做小之时,可曾想过我是您的骨肉至亲?”
这一字字一句句如同重锤般敲击在王夫人和邢夫人心头,两个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边的恐惧,都没想到昔日虽然口角有些锋芒,却也任她们揉搓的黛玉,如今怎变得如此刚强?
邢夫人一向胆小怕事,忙向前跪爬了几步,伸手就要去拉黛玉的裙子,却被太妃一声断喝“戴罪之人也敢和郡主拉拉扯扯”,吓得缩回了手,只是痛哭不止:“外甥……啊不,郡主娘娘,这一切都与罪妇不相干啊!这……这都是他们干的啊!”
黛玉的眼光不屑地在她脸上轻轻扫过:“大太太,你对我确实不曾做过什么……”
邢夫人闻言大喜,心中不停地念佛。
却听黛玉续道:“可是,您心中若把我当成外甥女儿,何以并不替我做些什么?大舅舅要把我送给别人做小,难道您竟一字不知?您敢说王善保家的到我房里偷东西不是您的授意?这些都放在一旁,以您手里的财物,还不至于把迎春二姐姐卖给孙家吧?以此揣度,你对大舅舅的女儿尚且如此凉薄,又凭什么对我这个大舅舅的甥女放在心上?我向来不肯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什么都不知道!”
太妃听了这些才知道黛玉原来在贾府中竟吃了这么多苦,心里更是把这邢王二夫人恨到了骨头里,只是还抱着一丝她们替黛玉主持终身大事的希望,所以试探着问黛玉:“那……玉儿,你说该当如何处置这两个恶妇?”
黛玉缓缓摇头:“如何处置已经与我无关。自我父亲去世那一刻起,我在这世上已没有半个亲戚!”
王夫人心中不忿,忙道:“郡主娘娘,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就算我们对不住你,可是老太太呢?老太太疼你的心比宝玉还多几分!”
黛玉冷笑:“你若不提这话,我还把外祖母对我的好放在心上,可你既然提起来了,咱们也就没什么可以藏着掖着的了!琏二哥送我回扬州探望我病重的父亲,你们那个没有细细嘱咐他一番?”
“若无老太太首肯,纵然你们再怎么逼他,他也还不敢把我林府所有财物变卖一空一箱一箱乘夜抬上船去连夜送回京里吧?若无老太太首肯,你们有谁敢动用我林家的银子盖那大观园?老太太把我林家数代积累、几百万银子补贴了贾府,临终留给我一万银子、一箱子东西,你们以为这就是她偏疼我了?”
“老太太自然知道,我父亲那样一个精细的人自然不会不给独生女儿留一条活路,所以才会有临终前那一番做作,让我知道她是疼我的,日后我必不会忘了贾府对我的好处!”
“你们一个个自以为精明过人,又有哪个能逃月兑老太太的算计?”黛玉说到这里,心中一阵阵悲凉。
邢王二夫人却如同一个焦雷在头顶炸响,刚一见到黛玉时,还以为自此当真摆月兑厄运了,谁知竟是雪上加霜。
王夫人兀自不死心:“郡主娘娘,纵然我们所有人都对不住你,那宝玉呢?宝玉对你可自始至终都是真心一片!”
太妃听了这话只觉十分刺耳,冷声喝道:“住口!秀玉郡主清白的名声,岂可让你那糊涂儿子给玷污了?!”
黛玉轻轻一笑:“太妃也不必着恼,我那表兄确实待我不错。我从七岁到贾府,宝玉处处照顾,可惜也正是宝玉的照顾,使得这些人更添了我是他们眼中钉肉中刺的想法!可怜宝玉总是好心办了坏事。”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多年来胸中的怨气,一下子吐了个干干净净,倒有些累了。
雪雁本来在一旁不停地抹泪,看到黛玉疲累地闭上了眼睛,赶忙上来搀扶。
黛玉睁开眼眸对她温馨一笑,转脸对太妃道:“玉儿身子不适,失礼告退了。”
太妃忙道:“你赶紧去吧!一会子叫云溪给你煮茶。”
邢王二夫人看到太妃面色不善,知道黛玉一走自己二人定然没有好果子吃,忙高声叫道:“郡主,秀玉郡主!请留步啊!我们还有话要说啊!”
太妃面色一冷:“好大的狗胆!这是什么地方?也容得你们放肆?来人,每人赏二十大棍,仍旧送回死牢里去!”
四五个粗壮的妇人应声而出,把鬼哭狼嚎的二人不由分说就往下拉。
太妃心中懊恼不已,原本盘算的是双喜临门不想却弄成了不欢而散!
挥手命那班女乐退下,让下人收拾厅堂,连午宴都免了。
水溶在前面对这些一无所知,等他好不容易耐着性子打发走了那一群不速之客,兴冲冲赶到后面的时候,却见到一干下人正在收拾残局,不免诧异,待要问时,下人们支支吾吾都不敢说,他无奈之下,只得亲自来问太妃。
太妃正歪在榻上生闷气,见水溶来了,叹了口气:“溶儿,你对玉儿太不了解了!”
水溶听母妃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更加模不着头脑,忙问:“这是怎的了?”
太妃翻身坐起,神色沮丧:“母妃本以为替你解决了个难题,谁知道,竟然是白忙一场!”便把方才的事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水溶听见黛玉如此性情,更把那爱慕之心添了几分,恨那贾府之人:“一个个看起来道貌岸然,谁想竟是包藏祸心,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当真是罪有应得!”
“唉,我说,你也别光顾了心里痛快,你可知道这么一来,你和玉儿的婚事便不大好办了?咱们又不好请皇上下旨赐婚,只因前者贾府曾经想把玉儿卖给你做小,玉儿心中介怀,以她的性子,只怕连抗旨的事都做得出来,到时候反为不美。”
水溶也犯了愁:“主要是,如今玉儿的人随在咱们家里,可是她的心不在啊!若能想法子留住她的心,此事倒还有的商量。”
太妃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听你的口气,莫非已经有了计较?”
水溶连忙摆手:“玉儿见了我躲都来不及,我哪里有机会……”
太妃笑道:“别蒙人了!你若肯把水磨工夫使上,哪怕她是个石头人,也被你感化了!”
水溶讪笑道:“是,母妃教训的是。”
只说黛玉回房之后,雪雁服侍她躺下,笑道:“姑娘,咱们多年来的闷气,总算出了!如今姑娘又封了郡主,真是好事成双啊!”
黛玉脸上却殊无喜容,淡淡说道:“雪雁,以前我们在贾府里、大观园里行动不得自由,如今到了北王府不还是照旧?封郡主不封郡主的,谁又稀罕了?真是这毕竟是我的事,为何太妃竟不同我说一声?这王府终究不是久留之地,我只跟你说一句,你也只放在心里头,最多再过几日,我便要离开这里。”
雪雁想了想道:“照姑娘这么一说也对。姑娘一个黄花大闺女总是留在王府里也不是那么回事。何况北静王妃又没了,那北王爷看姑娘的眼神都不大对……姑娘再怎么委屈自己也还不至于给人做填房,而且还要当后娘。再说了,王爷经得多见得广,此时对姑娘也不过一时的新鲜罢了,他有那么多姬妾,也没见他对哪一个特别眷顾些,还不是因为日子久了,生了厌?”
黛玉噗嗤一笑:“你这蹄子倒看得透彻,只是已经嫁为人妇,再过一二年就当娘的人了,说话还是这样没遮拦!”
雪雁脸上一红,分辩道:“人家也只是在姑娘面前这样罢了!”
黛玉在身后垫了个枕头,半坐半躺,拉着雪雁在床边坐下:“我这会子睡不着,你到帮我想想,怎么样离开王府才能既不惊动众人,又顺顺利利的?”
“让我想想……”雪雁托着腮好一会子琢磨,终于眼睛一亮,“有了!姑娘平日不拜菩萨,可是我听见说太妃却十分虔诚,每逢初一十五都要上庙里进香,姑娘便借着这个由头儿跟出去,到时候由云溪云岚护送着离开岂不是人不知鬼不觉?”
黛玉拍了拍手,点头笑道:“不错,是个好法子。就这么定了。”
又过了四天,刚好是十月十五,又是老北静王的冥寿,北静太妃收拾齐整了,要去庙里许愿。
黛玉早早带着云岚云溪过来,笑道:“太妃去上香为何不带上玉儿?”
北静太妃想到亡夫不免伤怀,见黛玉走了来,把那伤感收起了几分,拉起了黛玉的手,叹道:“唉,我只说你们小辈人不懂得敬佛积德,难为你有这片心,咱们娘儿们就一同去吧!”
闲话少叙,北静太妃和黛玉坐着轿子来到了东塔寺,这座寺庙的主持法空和尚还是当日老北静王的替身。
法空和尚知道北静太妃要来,一早就打发徒弟把闲杂人等赶散,除了十一二岁的小沙弥,其余人等全部回避,亲自在庙门口迎接。
太妃不免谦逊几句:“大师,每次都为我来弄得阖寺不安,叫人于心何忍啊?”
法空和尚客气几句,引着太妃和黛玉进到里面,先是给老北静王做了法事,北静太妃又要亲自诵一卷华严经。因向黛玉道:“玉儿,你若嫌腻烦了,就到寺里到处走走,这里香火盛,只怕你受不了。”
黛玉摇头,陪着太妃将那华严经诵完,因太妃要和法空和尚再讲些因果,她这才起身说要到庙里到处逛逛,带着云溪云岚走开了。
云岚偷偷一挑大拇指:“姑娘,您真高了!若是我,再也多呆不了一刻,哪能做到那样不动声色?”
云溪笑骂:“所以你也就配当个丫头罢了!”
黛玉回首看看,并没有别人跟来,便道:“咱们快走吧,迟了,就怕有人过来了!”
三个人于是装作游赏的样子,慢慢来到了后门。后门虚掩着,一条石子路蜿蜒通向远处。门外连一个人都没有。
黛玉大喜,拉着云溪云岚,拉开门就要往外走。
忽听身后传来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莺呖呖问道:“那可是林妹妹不是?”
黛玉回眸一看,禅院松柏之下站着一个青年女子,黄衫白裙,气度雍容华贵,好似花中牡丹,心中一喜:“啊,宝姐姐!”
宝钗一见果真是黛玉,容颜甚欢,几步走上前来拉住黛玉的手:“好妹妹,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你!”
黛玉也很是激动:“宝姐姐,我已经见过雪雁了,听她说你……真是万幸,你平安无事。”
宝钗听她提到雪雁,身子轻轻一颤,脸色发白,眼中落泪:“我虽没事,可怜我那刚出世的女儿……”
黛玉见了宝钗也顾不得走了,拉着她到了偏殿坐下,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二哥哥去了哪里?他就没有回去找过你们吗?你那女儿又是……”
宝钗心中冷笑,眼泪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落。
“当日宝玉听见你有性命危险,便随那报信之人走了,一去就再没了消息。我和雪雁两个孤身女子便未能逃月兑那无良艄公的暗算……艄公娘子趁我和雪雁睡着抱走了婴孩儿,我惊醒过来,找了去,他们……”宝钗泣不成声,“他们竟当着我的面把我的骨肉投进了江里!我……我的心口就像是被插了一把刀子……当时痛得晕了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雪雁也不见了,这两个恶人抢走了我们所有的细软,还要百般折磨于我,我不甘受辱,一头扎进了江里……”
虽然明明看到宝钗好端端坐在面前,黛玉仍旧吓得花容失色。
宝钗勉强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也是我命不该绝,不知怎么竟抓住了一块木板,因此才没有淹死。顺水漂了也不知几日,遇上了贵人……”提到这个贵人,宝钗的粉面微微一红,“他救了我,又悉心替我治病。我病好之后,他又带着找宝玉,却得到宝玉另结新欢的消息……”她好容易收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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