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读阁小说阅读网秦夜凰沉默了一会,最后似乎还是信了司音的话。
司音强压下狂跳的心,暗自舒了一口气。
“皇兄!”
忽然殿中一声长唤,司容的身影片刻间已扑到面前。
“司音,皇兄怎么样了,为什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没有即刻通知我。”司容脸上满是心痛和焦急之色。肋
司音张了张嘴,试着安慰,“姐姐莫急,太医看过,皇兄没有大碍了。”
司容紧紧握住秦夜凰的手,“才一日不见,怎么就伤成这样,那些护卫究竟是怎么护驾的,夜凰,我听说你被刺客砍伤,我……我……”话未完,泪落两行。
一旁,司音道,“皇兄,既然姐姐在这,那,我就先告退了。”
秦夜凰目光暗了暗。
司容起身拉住她的手道将她看了看:“司音,你定然累了,来人,送十一公主回宫好生歇息。”
两人目送司音离开寝殿。
司容又坐进床侧,她脸上的泪尚未干,在这清凉的晨曦下,柔婉清雅若风中颤抖的梨花,这一支梨花春带雨,将秦夜凰看得入了神,他挑起她的脸,因躺了一夜,嗓音略显得嘶哑,“容儿,你担心孤吗……”他的手指似有意无意的擦过她脸上的泪痕。
司容一愣,“当然。”
知道他被砍伤,她痛得心都揪在一起,纤纤手指拂过他被纱布包裹的伤口,黯然伤神道:“若可以,我愿为你受这份痛苦……”镬
一滴泪又滑入他指间。
他低敛眉头,似自言自语的道:“为何……她却没有为孤……流一滴泪……”
“什么?”司容未听得真切。
他定定凝着她的脸,像是透过她看见另一张相似的脸,为何,他没有从那张脸上看到一滴为他担心而流下的泪……
为何自己会这样在乎这一滴泪?
若说她不担心,却又为何在生死攸关的那一刻,会奋不顾身想要替他挡刀?
司音……他仿佛渐渐看不透她了。
想到这,一股烦躁开始萦绕他的心房。
“夜凰,听说,你是为了救司音受的伤是吗?”
他顿了一下,说:“是她想要替孤挡刀。”
“是吗?”司容目光闪烁了一下。
“容儿,你是否有一日会离孤而去?”他轻捏她精致的下颌。
司容心中一动,直起身子,抱住他,温柔笑道:“容儿就在你身边,哪也不去,永远陪着你。”
眼前娇花照水,温柔动人的面容暂时融化了他心中的烦躁,他单臂搂住她,在她红唇上轻轻吻了吻,灯影摇曳,晨光渐渐照透满殿的金碧奢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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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出玉清殿,朝霞初露,清风簌簌扑面而来,一束金光普照,绵延的宫殿宛若浸染在五彩染缸里,成片的琉璃宫瓦粼粼的泛着波光。
风一吹,一夜的疲累被吹走,反而不觉得困了。
深吸一口气,司音加快脚步。
随身的,只有青荷一人跟着。
“公主,鹭央殿在这边。”青荷提醒道。
“不回宫,去浮生殿。”司音快步走向浮生殿,到时天已放光,一丝温暖照在头顶。
甬道上有宦官们推着小车倾倒各宫夜香。
宫娥们洒水打扫,干净的青石砖面躺着零星的落叶,晨风吹来,簇簇飞卷。
刚踏进浮生殿那偌大的红漆大门,迎面见一着直衣的公公走来,手里端着一只云盘。
见那一身灰青色,司音便知道是玉清殿的宦官。
“奴才给十一公主请安。”那宦官停下步子福礼。
“这是什么?”司音看那盘子里叠着一条帕子。
“回公主,这是……”那宦官略一想,方才道:“是女子落红的喜帕。”
“落红喜帕?”
“正是,为了证实许国相交的诚意,陛下吩咐,十名美人若无落红者,便是许国对我燕国的羞辱,这不,奴才这几日,日日都得前来拿这帕子。”
司音脸色一凝,“你……日日都……拿到落红的帕子了?”
宦官笑着道:“是,今儿是第九位了。”
司音脸色顿时灰暗了些许,目光黯淡的看一眼那帕子,心里竟有几分不是滋味,挥挥手,“走吧走吧。”
那宦官脸色一尴尬,忙端着盘子告退了。
司音站了一会,才淡着脸色往里走。
一连御女九人,九个夜晚巫山**?!!
……
司音开始脑补,一袭白衣似雪淡然微笑的离殇,跟如花似玉的美人……
该死!
为何会越想越烦躁。她自问不是如此容易烦躁的人,但此时此刻,她是真的觉得有股郁火团在心口子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忍不住,指尖轻碰自己的唇,想起那日湖心上意外的一吻,不知不觉,心烦更甚。
路经挽云阁外,忽听前方花圃下传来说话的声音,透过疏密的枝桠望过去,见有三名美人正端了水盆在那一排廊道下梳洗。
司音拦下青荷,顿住脚步。
只听几人如此云云说道:
“唔……好累……昨儿夜里伺候了公子六次……这会子腰也直不起来了……”
“什么?你,你说公子要了你六次!”
“哇,燕儿姐,你是咱们九个人当中最多的,比夭桃姐的四次还要多两次诶……”
“她,她算个什么东西……”
“哟……谁背地里不做人,在这学狗叫呢……”那夭桃也端了水盆走出来,“也没个人证的,谁知道六次还是一次的,若我没记错,你昨儿夜里不过申时就回房了,六次,骗谁呢……”
“你,你!”
“你什么你,不论是论姿色还是那一手床第功夫,你们谁比得过我……”
“你也别得意太早,如今还剩下一人尚未侍寝,未必,你就是最能的那一个。”
“谁,阿蛮?”夭桃嗤笑,“凭她,哼!”
这四个八婆!
司音的目光冰冷冷的射出利箭来,直欲把那廊子下的四个姑婆一网打尽。
光天化日,世风日下,这些女毫不知齿的谈论起床第之事,说得如此露骨,还满脸骄傲之色,简直让她大跌眼镜。
一股无名的郁火越燃越旺盛,烦躁随之也升级,心口子上堵得慌,几乎有种咬牙切齿的冲动,但这些,司音都没有自我发觉。
‘啪!’是手中刺痛传来。
嗷唔~
痛!
低头一看,她不知不觉把握在手心里的一根花枝掐断了,细细的刺一根根刺入了手心里。
青荷也被这一声响惊回神来,仔细看时,青荷的脸色比司音似也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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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必了,还是我自己来吧。”司音试着把手从离殇手里抽回。手心里刺着一根根极细的花刺,挠也挠不出,抠也抠不掉,轻轻一握掌,就刺痛得慌。离殇让出谷到下房拿了针线来,便要为她挑刺。
离殇捉住她的手,仿佛没用什么力道,但她却无法挣开。
他摊开她的手心,仔细端看了一阵,不一会,青荷照他的吩咐去下房拿了些冰块来,用绢布包裹着,“公子,冰块弄好了。”
离殇接了冰块,敷在司音伤口周边,司音觉得痛感减少了许多。
把刺绣用的银针在灯火上细细的烤了一遍,离殇看了司音一眼,示意她要开始挑刺了,司音又看一眼青荷跟出谷,忙喊道:“青荷,你,你们先下去吧。”
看着两人退下,离殇眼里浮现出兴味的笑意来。
她怕什么,怕痛的叫出声来让下人瞧了去会很没面子?
司音觉得这是很丢脸的事,不知为什么,她不想在他面前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可是……等等……
这银针挑刺真的不会痛吗?天知道她有多怕痛,尤其是这种心里上要承受一定压力的痛楚,就如同进诊所被医生扎屁/股针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他的手指凉凉的,捏着她的手心分外柔软,他尚未梳好发,绸缎一样的青丝慵懒散在身前,忖得五官分外挺逸秀美,此际额间那一点水滴状的朱砂正因他低头的动作而呈现在她眼前,朱砂一点印在晨曦里,仿佛锦绣江山皆为之失色。
深邃漆黑的瞳仁隐藏在浓长的睫毛下,薄唇一线,抿着灼若桃花般的笑意。
那一分不经意透露的天邪之气,时而迷惑着她的眼眸。
与他相处,不似燕帝让她时刻心惊,不似与慕容子昭相处时的隔阂,闻着他身上清幽冷冽的奇香,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一低眸,一轻笑,都会让她觉得如有清泉淌入心间。
更多的,是他眼神里蕴藏的神秘和蛊惑,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他,了解他。
如果,他能开口说话。
司音想,她与他定能轻松坦然的坐在一起,或把酒言欢,或谈古论今,或高歌倾诉……
她有些期翼,期翼他能开口,她期翼能听见他的声音。
想必,那声音定然是动听的,特别的,是清润如泉水却又带着丝丝悱恻温柔的魅力。
离殇敲了桌面三下,「刺剔完了。」
好了?“怎么这样快,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怎么一点痛楚都没有感觉得到?司音看着离殇的眼神里不禁蹦出一分钦佩之色。
离殇却觉得好笑。
这少女,分明刚才龇牙咧嘴,皱眉咬唇喊着痛,轻点……难道她都不记得了?还是……想什么让她想得入了神。
事实确是如此,侯在外头的出谷不时听得里头传来公主貌似‘……嗯……呀……唔……’的声音,不时喊一声‘轻点……痛……’,直听得出谷浑身冷汗直冒。
他瞥一眼青荷,青荷面不改色,正眼也不瞧他,出谷直觉的无趣,便调过脸兀自一个人继续冒冷汗。
“啊……好痛……”又是一声暧昧的低呼,听得出谷整个一抖,打了个大大的冷颤。
公子啊,你可千万得把持住呀。
离殇溢出笑声来,持住司音乱抓的手,又是上次那神奇的药,涂抹在她手心上,不过须臾,灼热的痛感就好了许多。
司音小心翼翼的,不敢再随便抓东西,因为刚才试着一握紧,还是会很痛。
司音瞥瞥离殇的脸,别扭的道:“谢谢你。”
离殇一愣,回了个一贯的笑容。
“我这么早来找你,是想有件事要你帮忙。”
「何事?」离殇眼神询问她。
“我想出宫,看慕容子昭,但是不是以公主的身份出宫,我想,只有你能帮我了。”她想确定慕容子昭是否还活着,想看看慕容子玉和林雪瑶,他们一家三口怎么样了。乘着现在燕帝受伤躺在床上,他一定想不到她会在这时候去看慕容子昭,若等燕帝好转一些,她想再去看,必然难上加难。
所以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而离殇能自行出宫,她想来想去,只有找他帮忙。
离殇沉吟一番,将她打量一眼,点头应她,「好。」说罢又持笔写道:「得委屈公主乔装,扮成我的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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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粮仓?”
“你说……慕容子昭一家都住在燕都粮仓?”
“你怎么打听到的?”
司音一连问了离殇几个问题。
此刻她正一身小厮打扮,贴了两撇胡须,胡须是离殇做的,十分逼真,再加上离殇给装饰一番,连宫门守卫都未能认出她来,出了宫门,她便从车夫旁的位置坐进了车内。
辕车正驰向东城的皇家粮仓,离殇持起她的手,在她手心上只写了两个字:「燕帝。」
司音蹙起眉头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说,让他们住在那,是皇兄安排的?”
离殇点头。
司音原本还心存怀疑,可是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所谓的住在粮仓,是指他们一家三口被勒令在此干苦力!
而那场景,远比司音所想要来得惨烈得多,简直是惨不忍睹的地步。
这哪里是为皇家做活,根本是为官的压榨良民百姓,还有许多是衙门里犯过事的罪人被开削到此处来干活赎罪。
干活的地方并非官邸粮仓,而是交接的大粮仓处,全国各处征集的粮食都得经这儿交接搬运,这儿环境恶劣,住的吃的皆十分苛刻,那些人里许多都脚上拷着脚镣,要么顶着烈阳,要么顶着风霜,还有十步一卡的侍官守着,动辄鞭子抽打谩骂,极不人道!
其实,这已经是燕都百姓见惯不怪的事了。
许多官员为了减少开销,便压榨百姓为奴为婢,有时干活下来,连饭也难吃饱,很多人不是饿死就是病死,甚至有的被打死也是有的。
“什么人!”辕车被人凶恶拦下。
离殇不紧不慢的撩开车帘,将两块令牌递给已经坐回到车夫旁的司音,司音接过牌子,按照离殇事先所指示的话回答:“我家公子奉圣命勘察龙脉地形,今日到此来一看。”
那人看到令牌一块是属于建造司的,一块是宫中出入的金牌,便知此人来头不小,忙软下脸来,“原来是建造司的大人,小的失礼了。”
“不必惊动他人,我家公子只需到处看看就行。”
“是,小的知道。”
司音递回令牌,道:“公子,可以了。”
离殇下车来,一身较为干净简洁的白衣着装,但也不禁让人怔愣片刻,多看上几眼。
“我家公子做事不喜旁人打搅,你且忙你的去。”
“诶,是,大人若有吩咐,随时通传。”
“知道了。”
那人领着手下的人便忙去了,司音走进大仓,在混乱的做活场地里搜寻她要找的人,到处是进进出出的扛着麻袋的奴隶,呲呲啦啦的脚镣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申吟不断的传来,四处都有鞭打声,喝骂声,求饶声,仿佛那些人脸上的痛苦和折磨在这些为官的人眼里什么都不是,什么也看不见。
“是慕容大娘和玉儿!”司音看见了慕容子玉,拔脚就要上去,离殇一把将她拉住。
他看着她,摇了摇头。
司音才忆起自己这一身打扮,只好忍住退了回来。
林雪瑶正带着慕容子玉在那一旁给各位大爷倒茶水,林雪瑶满面凄苦,还得顾着眼睛看不见的慕容子玉,母女俩人推着一辆板车,推着一车的水桶满场里走。
林雪瑶将满四十,虽满面风霜,但到底曾经也是迷过帝王的美人,即使再落魄,也风韵犹存,身段姣好。慕容子玉虽是瞎子,面容清瘦,身量弱小,但仅仅是那一双眼睛就楚楚动人,惹人怜爱。不时有人借着喝水的档儿对母女两人调戏一番。
林雪瑶紧紧护着慕容子玉,了不得也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忍罢了。
司音看在眼里火在心里,可是她却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懊恼,她更不能出面,否则不过是对他们一家三口雪上加霜罢了。
满场里不见慕容子昭的身影,想他昨日伤得那般严重,此时会在哪呢?
离殇此时拉住她,示意她跟他走。
“你知道他在哪?”
最新最快的无错更新就在:离殇答不了话,只是径直往奴隶住的地方来,司音跟在他身后,到了一处院落,院子里是几排破旧得几乎难以挡风遮雨的黑瓦泥墙的矮屋子,这儿只有外头有两人守着。
出示过令牌,离殇带着她走进破院。
是了,不在外头,慕容子昭自然就是在这里了,他伤得那样重,只怕一时半会也是做不了事的,这里的人又不能让他死在这,所以就只好让他躺在这了,但也无人来管来顾,就是林雪瑶和慕容子玉都只能在下工以后勉强来看一眼。
到了第三间通屋,一张靠近角落里的破木硬床上司音找到了昏迷的慕容子昭。猛一看到他,司音用力捂住嘴,几乎没能忍住心口那股难受,差点喊出声来。
她瞪着他,他……还活着吗?
PS:6千字合并章节。